距離戰斗已經經過了3天。

    傷患的治療已告結束,和平終于造訪了斯佩爾多族之村。

    在這3天里,我們一邊提防著後續的敵人,一邊休息。

    雖然並不是什麼都沒做,但也沒有說做了什麼。

    真的是和平地,渡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扎諾巴似乎相當疲憊,一天里的大半時間都在睡夢中度過。

    雖然曾擔心過他是不是受了什麼重傷,不過醫生說,那只是肌肉酸痛而已。

    那好像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肌肉酸痛,還留下了“全身好像快要散掉了……茱莉唷,余就快不行了,余已經將一切都教給你了。即使余不在了你也要繼續精進唷”這類的遺言。

    茱莉也一邊哭著,一邊用充滿決意的眼神點頭,真是有趣。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握住扎諾巴的手說“扎諾巴,自動人偶我一定會完成給你看。我向我崇敬的神發誓。就交給我吧。諸神之力乃芳醇之糧,賜乏力之人予再起之力‘治愈’”並把他給治好了。





    然後扎諾巴便用奇跡似的表情站起了起來,去替我修理一式了。

    而茱莉則愣在一旁。

    阿道菲到了村子里也變得比較安份了。

    雖然一不留神她就跑去要村子里的人用木材替她蓋寶座,還跑去替戰士們進行戰斗指導,不過沒有出什麼大事。

    而且連愛麗絲都參加了。





    翔德爾看到阿道菲那樣子,好像感到有點丟臉,不過偶爾表情還是會陰沉起來。

    問他王龍劍是不是應該歸還,也只是說既然是戰利品,就隨意使用吧。

    才剛听到那樣的故事不久,所以我也沒辦法變得想去用它。

    雖然由光會依賴魔導鎧的我來說也有點奇怪,不過畢竟依賴過頭了也不太好。

    所以就暫時交給奧爾斯蒂德,等到有必要時再拿來使用比較好吧。

    瑞杰爾德從早到晚,都和諾倫一起。

    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像是瑞杰爾德所經之處諾倫都會像小雞一樣跟著的感覺。

    從瑞杰爾德身上學到各種事情的那模樣,就好像過去的我和愛麗絲一樣。





    諾倫真勤勉呢。

    ……這樣可以算是勤勉嗎?

    東迦受到了廣大女性同胞及小孩的歡迎。

    他初來乍到這座村子時雖然還感到很害怕,但大概是因為在傳染病中全心全力地幫忙過的關系,超越了隔閡,互相的接納了彼此。

    最近在用那純樸的臉,作著像是木雕的人偶的東西,和小孩子們一起玩。

    奧爾斯蒂德不再會被球丟,他對此好像有點傷心。

    醫師團也因為斯佩爾多族的情況良好,正轉為研究傳染病的方向。





    一面調查著村子里的食物,一面找尋傳染病的原因……比起這麼說,感覺更像是在收集樣本吧。

    大概會帶回阿甦拉王國,整理起來當做參考資料吧。

    克里夫、艾麗娜莉茲與金潔兒三人,我則讓他們去第二都市伊雷爾了。

    對畢堅利魯王國以俘虜為交換的要求送達了。

    所以需要能接受答覆的人。

    雖然讓2名剃過頭的斯佩爾多族戰士跟著他們,不過要是基司的作戰還沒結束的話,還是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真令人擔心。

    說到我的話,就是在開這次作戰的檢討會。

    這次該檢討的地方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特別是掉進谷底的部份真的非常不妙。

    為什麼當初會覺得基司不會用上魔道具呢。

    這部份要和下次一起好好厘清一下才行。

    雖然中了計也莫可奈何,但至少下次不要再上同樣的當。

    順便一提,阿道菲之手還給了阿道菲,我的右手利用治愈魔法的卷軸恢復了原狀。

    我不假多想地用那只手揉向愛麗絲的胸部,結果下巴漂亮地吃了一記,半天就這樣浪費掉了。

    接下來,那個魔法。





    在與亞歷的最後之戰中使出的那個魔法。

    在還沒忘掉那個觸感之前雖然試了很多次,但不太能成功。

    雖然我想那大概就是重力魔法,但還是希望能再來一次那樣的契機。

    畢竟重力魔法的強大之處,在這次的戰斗中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還有,關于轉移魔法陣也有不少事情必須要思考。

    像這次一樣到處都設的話,理所當然的也會被對手給利用。

    今後這方面不想點對策也不行吧。

    話說回來,即使經過了3天,轉移魔法陣的復原也還沒完成。

    第2天時雖然有叫來阿魯曼菲,得知了我的家人沒有出問題……不過魔法陣的修復還是比預定來得慢。

    說不定是與人神無關的部份也出什麼問題了。

    真擔心。

    只不過,擔心過頭也沒什麼意義。

    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才行——

    第4天。

    做為使者前去第二都市伊雷爾的成員回來了。

    他們帶著畢堅利魯王國的答覆回來了。

    在一封公文上面,烙烙長地寫上了各種事情。

    “畢堅利魯王想要見你。鬼島方面的戰力要是能替我們處理的話,斯佩爾多族的事情也可以考慮”

    不過,把回答歸納一下的話就是這種感覺。

    看來這座村子的存續暫時是有可能被允許了。

    雖然回來得有點太快,但大概是急忙寫下的吧,字都扭曲了,不過印鑒是真貨。

    說到鬼島方面的戰力,就是指阿道菲留在那的摩爾他們。

    遵照阿道菲的命令將鬼島的村民當作人質,現在正據守在那里。

    看來鬼神現在也沒有不計後果的要打倒他們的樣子……。

    嘛,總之就是關于事後處理一起討論一下,這樣的意思吧。

    “……好”

    對我方來說,除了斯佩爾多族的事情也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雖然關于基司的事不問清楚不行,不過也就這點程度而已。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去吧”

    斯佩爾多族也帶幾個人去吧。

    雖然要看交涉情況,不過要是斯佩爾多族今後也要住在畢堅利魯王國內的話,為了讓對方能接受應該要露一下面吧。

    要不然的話,難保不會再發生像這次一樣的事情。

    只不過,看到斯佩爾多族之後,市民團體說不定會反過來發起反對示威之類的。

    真想舉行個鬼神和斯佩爾多族族長的握手大典呢……。

    想著這些的同時,我挑選好了成員。

    以防遇上戰斗,愛麗絲、阿道菲、翔德爾、瑞杰爾德。

    擔任交涉員,米里斯教團的克里夫。克里夫的陪同艾麗娜莉茲。

    再加上斯佩爾多族的戰士二名,準備一同前往首都。

    剩下的人就在斯佩爾多族之村以防受到襲擊。

    接下來,算不上是成員,不過俘虜也要歸還。

    非常悲慘的是,對方並沒有要求送還俘虜。

    不過,這是誠意。

    雖說如此,但因為也有可能交涉破裂,所以會留一個人下來當籌碼。

    我這麼計劃完,便前往了讓俘虜暫住的小屋。

    在小屋里面,二名俘虜之間毫無對話,只是無所事事地坐著。

    他們一看到我,便朝我投來懷疑的眼神。

    “怎麼樣啊,斯佩爾多族之村”

    “……”

    “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吧?

    美女很多,小孩子也很有活力。

    食物雖然有些粗野,不過味道應該並不壞。

    那些戰士們雖然很冷漠,但你們應該很清楚他們對人族沒有攻擊性才對”

    雖然只有幾天,不過我讓俘虜們自由的活動了。

    當然有派人跟著他們,武器也沒收了,而且為了確定是否有變裝也把他們扒光了一次,不過除此之外都是以招待客人的態度去接待他們。

    也吩咐過斯佩爾多族的人們要將他們當成客人來歡迎,而斯佩爾多族實際上對俘虜也很和善。

    他們並沒有被拘禁起來。

    在村子里能夠自由的走動,有斯佩爾多族的護衛跟著的話,也能到村子外頭去。

    並不是擔心他們會逃掉。

    而是擔心他們會遭到透明狼的攻擊。

    這2天還順便帶他們去狩獵透明狼,讓他們確認了透明狼是怎樣的魔物。

    至于伙食,都是在這一帶能夠取得的食物。

    雖然對傳染病還是有一點害怕,不過也沒有其他可以吃的東西,所以沒辦法。

    姑且讓他們配著索卡斯茶一起吃了。

    “……嘛,我們被謠言蒙騙得比想像中還要嚴重這點,現在已經知道了”

    騎士們在被俘虜時雖然滿臉絕望的表情,但現在已經放松許多了。

    我想,還沒把斯佩爾多的優點都傳達給他們。

    但應該稍微留下了一點好印象。

    再讓一個人多逗留一段時間吧。

    不過要是當我一離開,另一個人就剝下臉上的面具說“口桀口桀,我其實是人神的手下啊”的話那就恐怖了……。

    嘛,但畢竟是隨機挑選的,帶進村子時也仔細底檢查過身體了。

    而且奧爾斯蒂德和克里夫這次也好好地看過確認了,何況還有幾個人留在這……應該是沒問題吧。

    “接下來要去跟國家交涉,所以要帶其中一位回去。

    我希望身份比較高的那一位能夠留下來,可以嗎?”

    “知道了”

    一名騎士點頭,另一名起身。

    真是老實呢。

    要是這二個人有私人的恩怨,打算舍棄另一個人的話,可就不好了呢……。

    嘛,國家那邊也暫且說了會接受我方的條件。

    那麼,不去見一面也不會有進展。

    這麼想著,于是我們從斯佩爾多族之村出發了——

    又過了四天。

    與國王的交涉,輕松地成功了。

    畢堅利魯王國的國王很怕我們。

    光就態度上感覺還是像個國王,但卻很在乎我的一言一行,

    而且對愛麗絲、瑞杰爾德和阿道菲這幾個人也怕得發抖。

    自己只是被劍神和北神給威脅而已的。

    雖然用裝模作樣的話繞了一大圈,不過國王如此向我們解釋。

    也承認了猿臉的魔族躲藏在城內,只有在我來時進行交換。

    姑且讓他把戒指全部脫掉,並使用了吸魔石,

    不過看來現在並不是基司假扮的。

    但看來,那時的國王果然是基司。

    完全被騙過了。

    雖然可能有模仿聲音,不過還真厲害,真是驚人的演技。

    總之,提出俘虜的名字進行強勢的交涉之後,對方表示只要能馬上處理掉在鬼島上的戰力,就願意全面承認斯佩爾多族。

    我方也沒有打算要強加像高額的賠償金,或是割讓領土之類的難題。

    只是要他們承認原本就住在這個國家,幫助這個國家的人們而已。

    再加上蠻橫地策動討伐隊而導致現狀的,也是基司的獨斷。

    對國王來說,也只能忍氣吞聲的接受不可吧。

    順便,要是我方的要求被拒絕了,那與鬼族的交情也就結束了。

    會變成畢堅利魯王國對鬼族的俘虜見死不救的狀況。

    與鬼族關系密切的本國,與鬼族斷絕交情,對這個國家來說就意味著終結——

    因為這樣,所以我們便來到了第三都市黑雷爾爾。

    在遙遠的海面上,能夠隱約看到像火山一樣的島的港町。

    我在這里待機,而阿道菲和翔德爾渡海到鬼島上,和鬼神進行交涉。

    做為使者,我讓阿道菲和翔德爾前往島上。

    我自己雖然也想去鬼島,但一式無法搭船是個大問題。

    沒有船能夠承受一式的重量。

    在不知道鬼神會做出什麼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讓一式離身比較好,我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要是能平安無事的和鬼神完成交涉,在鬼島上釋放俘虜的話,在畢堅利魯王國的事情就結束了。

    斯佩爾多族也不用住在地龍之谷附近,而被允許住到森林的入口附近了。

    傳染病的原因結果雖然還是不清楚,不過如此一來應該也能遠離傳染病的原因了。

    遷移上可能會花上一番功夫,但我的工作這樣就差不多結束了。

    最後只有和鬼神戰斗的可能性不先考慮一下不行……。

    但是劍神和北神都已經不在了。

    應該有勝算才對。

    就算基司還備有戰力,要是苦戰的話,暫時回到森林重整勢態就好。

    “……”

    想著這些事的同時,我在愛麗絲與瑞杰爾德的護衛下,爬上了燈塔看海。

    久違的大海真是迷人呢。

    大海又寬,又廣。

    在艷陽的映照下一望無際的大海。

    在海平面的另一端上能看到的島,好像就是鬼島。

    既然叫做鬼島,還以為是像鬼的臉一樣形狀的島,不過只是普通的島。

    看起來就是所謂的火山島,從山上正冒著像煙一樣的東西。

    像這樣一看,雖然能感受到稍許的雄偉與毛骨悚然,但沒有不詳的感覺。

    不管從哪邊來看,都很樸素。

    是因為鬼族住在上面,才叫做鬼島的吧。

    當然,我也不會光為了看海就爬上燈塔。

    理由是大海上的一點。

    正在接近鬼島的一艄船。

    阿道菲與翔德爾所搭乘的船。

    我站在燈塔上,用千里眼旁觀他們的交涉。

    而且盤算著要是交涉失敗鬼神開始發飆,或是基司從交涉地點憑空冒出來的話,就從這個位置發出大規模魔法。

    盤算著可能會把鬼島上不相干的鬼族給卷進來,與畢堅利魯王國的交涉也會告吹的計劃。

    但,要是基司真的出現的話,我會動手。

    “……吶,盧迪烏斯,看得清楚嗎?”

    “看得清楚唷。要講給你听嗎?”

    “不需要”

    我一面對愛麗絲的發言苦笑,一面繼續偵查。

    用千里眼能看到的,只有島的一部份而已。

    不過,那個一部份中,特別容易看到的位置上,看起來正聚集著人群。

    是海濱上。

    我們準備把那邊當成談判地點。

    身材格外巨大的鬼族,鬼神馬爾他。

    他的四周,正站著看起來像是戰士的鬼族。

    從戰士團里有幾個人正綁著繃帶這點來看,應該已經發生數次的沖突了吧。

    和他們互相對峙的,是一群身穿黑色鎧甲的可怕騎士。

    是阿道菲的親衛隊。摩爾也在。

    他們說不定多少也有受點傷,不過外表看起來完全沒受到傷害。

    代表他們比鬼族的戰士團還要壓倒性的強吧。

    即使如此,要是跟鬼神打起來的話還是不知道會變得怎樣,不過現在是把村子挾為人質的狀態。

    所以沒有打起來吧。

    此外,在阿道菲親衛隊的後面,大概是人質吧,看得見有五名鬼族的婦孺正被綁著。

    然而,既然已經發生過沖突的話,應該也有人犧牲了吧。

    說不定這會引發什麼問題。

    我這麼想著,于是心驚膽跳地繼續看著,不過阿道菲和翔德爾抵達之後,一半的人質便被干脆地釋放了,接著鬼神與翔德爾之間談了些什麼,然後就就地解散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講了些什麼,不過鬼神看來有點沮喪。

    千里眼听不見聲音真是不方便呢——

    “盧迪烏斯!”

    隔天。

    正在第三都市黑雷爾爾的旅館里睡覺的我,被愛麗絲的聲音給叫醒。

    “……怎麼啦寶貝,讓我再睡一下吧”

    當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準備摸向胸部時,手被推開了。

    哎唷腦公好壞唷。這麼粗魯。

    不過人家今天不行唷。

    明明在禁欲中還想要引誘人家。

    “來了!”

    “什麼東西來了?”

    “那家伙!”

    愛麗絲這麼喊完,便跑出了房間。

    拜托不要再像這樣憑感覺的和人說話了。

    像我這樣充滿知性的人,太曖昧的詞是無法理解的。

    “那家伙……?”

    我在摸不著頭緒之下,坐起身子。

    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透過窗戶往外看。

    一看,一群長著紅黑色頭發的團體,正集結在旅館前。

    “──那家伙嗎!”

    我慌忙地離開房間,跑向一樓。

    “……”

    鬼神正在旅館前盤腿坐著。

    在他的周圍,鬼族的青年們每個人都帶著悲痛的表情。

    與他們相對的,愛麗絲和瑞杰爾德幾個人正拿著武器戒備。

    我一往前走,人牆便讓出了道路來。

    我走到了鬼神的面前。

    接著,翔德爾過來向我說了悄悄話。

    “鬼神好像想要談和。因為不太像是陷阱,所以我把他帶過來了”

    “……我明白了”

    要是沒有想繼續戰斗的話,我也不會拒絕。

    雖然不知道翔德爾是怎麼猜的,不過也不像是基司的計策,從外表上來看,愛麗絲、瑞杰爾德和阿道菲這幾個人好像也不太警戒。

    說不定是有什麼這一帶的人才知道的,能夠解除警戒心的東西吧。

    “……”

    鬼神瞪了我一眼之後,向我發出了試探似的聲音。

    “……你,頭目嗎?”

    “是的。盧迪烏斯.格瑞拉特。我是負責人”

    “俺,馬爾他”

    我一低頭行禮,馬爾他也坐在地上低頭回禮。

    “話,想說”

    “……我們有也些事情想要問您”

    我仿照鬼神,盤腿坐到地上。

    和對方采取同樣的姿勢,應該不算是失禮……希望如此。

    當我這麼想時,在旁邊的年輕人便馬上到我的身旁伺候,在鬼神與我的前面,放上了酒皿。

    是酒皿。

    接著馬上在酒皿中倒滿了液體。

    我的酒皿里的,大概是這一帶的酒吧。

    鬼神的里面是醬油。

    又是醬油,又是味噌的,這一帶的文化還跟日本真相近。

    “喝”

    “我笑納了”

    鬼神一口氣把它干了,我也模仿他。不過要是喝太醉可不好,所以只喝一口。

    禮貌上說不定是要喝完就是了…。

    不過,接下來該從哪里開始談呢。

    首先是基司的事情吧。

    問他,你是不是使徒。

    鬼神大人外表上看起來好像不是頭腦很好的類型。

    太困難的事情要淺顯易懂的和他陳述才行。

    就像是在教愛麗絲一樣,溫和地。

    “事情,俺,听說了”

    當我在稍微思索時,鬼神先開口了。

    “魔王,攻擊村子,奪走食物。不可原諒。但是不戰斗的人,大家都活著”

    鬼神這麼說完,朝周圍的鬼族看了一圈。

    大家都活著……?

    我還以為既然發生過沖突的話,最少也會有犧牲者的……不對,‘非戰斗員’里沒有出現犧牲者,是這個意思嗎。

    阿道菲好像也很明白這方面的分別的樣子。

    不,應該是摩爾的作戰策略吧。

    “俺,把你家,破壞了,但你不戰斗的人,活了下來。彼此彼此”

    “……”

    “鬼族,保護國家。國家,承認,輸給你了。俺,鬼族的頭目。已經,沒有戰斗理由。握手,言和”

    阿道菲攻擊村子的事無法原諒。

    不過,他自己也攻擊了我的事務所。

    但是,並沒有攻擊非戰斗員。

    所以我們彼此彼此。

    鬼族雖然有保護國家的義務,但國家早已認輸了。

    做為鬼族的領導人,判斷沒有戰斗的理由,所以想要談和。

    是這樣吧。

    “基司那邊,沒關系嗎?

    他沒有拜托你什麼嗎?”

    “基司,說你,毀滅國家。所以,我幫忙。但是,基司跑了。你,沒有毀滅國家。再打下去,國家,鬼族,都會滅亡”

    基司說,我會毀滅畢堅利魯王國。

    但是,並沒有毀滅。

    不僅如此,基司還逃跑了。

    要是再打下去的話,國家和鬼族都肯定會滅亡。

    “基司,說謊。不相信了”

    然而,我沒有要毀滅國家。

    那是基司的謊言。

    “俺,投降。俺,死也可以。但是,不戰斗的人,拜托,饒命”

    鬼神這麼說完,那巨大的身體,向前倒下。

    近似于土下座的動作。

    周圍的青年們,都露出沉痛的表情。

    是覺得我很有可能會在這里把鬼身殺掉吧。

    殺死敵人,天經地義。

    而且,他們即使百般不願,也打算要遵從這一點。

    遵從讓鬼神死去,使自己得以偷生的,這種結局。

    為什麼要這麼悲壯呢。

    雖然腦中浮出這樣的疑問,不過,也是吧。

    國家承認了敗北,這件事,就代表著鬼神他們也失去了靠山。

    戰力是我方比較強,要是打算繼續戰斗的話,我們就能夠把鬼島蹂躪一番……。

    當然,對我來說,只是多此一舉就是了。

    那麼。

    該殺呢,還是不該殺呢。

    鬼神說已經不再相信基司了。

    畢竟感覺是個不會說謊的老實人,相信他也可以。

    鬼神的說話語氣雖然笨拙,但絕不是個笨蛋。

    只要有我的解釋,就能搞清楚來龍去脈。

    智商應該會比不死魔族高吧。

    要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意外的有說謊的可能。

    “……”

    稍微思考之後,我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鬼神大人,您,不是人神的使徒對吧?”

    “不是。基司,提到人神的名字,可是,俺,不認識他。就算知道,島,重要”

    鬼神的雙眼既有力又無比清澈。

    這要是騙人的話,我大概就再也無法相信任何東西了。

    “我接受”

    這麼一說完,周圍涌起了松了一口氣的氣氛。

    讓他活下來比較好。

    這是為了之後。

    “只不過鬼神大人,您要幫我與基司戰斗。要是您逃跑或背叛的話,不好意思,我就會進攻這座島”

    考慮到要擊潰基司的陷阱的話,還是這樣比較好吧。

    鬼神與鬼族的聯系很深。

    雖然我不太喜歡威脅人,但要是在緊要關頭背叛了我也很困擾。

    “明白了。戰斗的,就俺一人?”

    “不是,是和我們,一起”

    “這樣,俺死了之後,不戰斗的人,會怎樣?”

    “關于鬼族的存續,會由我們其中……活下來的人來負起責任,保護他們”

    “嗯。不能說謊”

    鬼神點頭。

    接著,剛才的那些年輕人,又往我和鬼神的酒皿里倒入了酒和醬油。

    鬼神將其雙手捧起。

    我也模仿他雙手捧起。

    “賭上鬼之尖角”

    “…………賭上龍神之名”

    我適當地如此回答之後,鬼神用正經八百的表情點了點頭。

    “嗯”

    然後,酒皿空了。

    就這樣,與鬼神的戰爭,也結束了——

    當晚,我們在黑雷爾爾近郊的海濱上舉行了酒宴。

    鬼族的酒從倉庫之中被搬出,招待了我們,與鬼族全員。

    在鬼族里,好像有在戰斗之後,如果重新和好的話,就要一起喝酒的習慣。

    喝完酒後,一切都付諸東流。

    這似乎就是鬼族流的談和。

    我被鬼神灌了很多酒,灌到一半再也喝不下後就與阿道菲交換,結果鬼神和阿道菲就這樣開始比酒量,而我也總算能逃掉了。

    我用解毒從爛醉中甦醒之後,在宴會里亂晃了一陣子,突然注意到有個人不在場,于是便來到了海灘上。

    在這里,翔德爾在一個人喝著酒。

    “啊,你好”

    “可以坐到旁邊嗎?”

    “請請”

    我坐到他的旁邊,呼地吐了一口氣。

    他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是在想些什麼呢。

    就連駑鈍我也大概能猜到。

    是亞歷的事吧。

    他在最後的最後,對亞歷提出了投降勸告。

    就算說是北神,也不會想和兒子敵對,不想會殺了他才對。

    只不過我也沒有打算對這一點道歉。

    要是我在那時退縮的話,

    要是我在那時放過他的話,

    或許,這場宴會就會不存在了吧。

    北神會和基司會和,與鬼神聯手,再度發動進攻也說不定。

    實際上,我想這個判斷翔德爾自己也不覺得有錯。

    翔德爾並沒有對我多說什麼。

    應該是冷靜地判斷過了。

    “亞歷的事情,我很遺憾”

    “嗯”

    然而,正確無誤的事,與對那件事保持沉默的事是不同的。

    “那孩子……從小時候開始就很有才能。

    拿著劍的話,就能比誰都使得好,跟魔物戰斗的話,一瞬間就能看出弱點。

    年紀相當的人里,沒有人能夠贏過他”

    “……”

    “所以,我也對他抱以了期待呢。

    說要把王龍劍賜給他,讓他繼承北神之名了。

    然而,或許,那樣子是不行的”

    亞歷他,拘泥在英雄之名上了。

    “北神什麼的,明明不過就是個名字而已。他卻被此給束縛住了”

    翔德爾這麼說完,把酒一飲而盡。

    我,沒有話可說。

    只要以後再累積各種經驗的話,就能掌握到一些與北神之名相稱的某種東西了吧。

    雖然腦中這麼想,但我沒辦法說。

    因為亞歷已經不在了。

    “嘛,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大概會再苦惱一陣子吧,但盧迪烏斯閣下毋需對此掛心。就只是發生了那樣的一場戰斗而已”

    “……好吧”

    “我听說盧迪烏斯閣下子女很多。那麼……總有一天會遇到不得不去思考的時候吧”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情。

    我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感受。

    在未來的日子里,我也不想知道。

    “總之,為我兒子祈求冥福吧”

    “好”

    于是對話便中斷了。

    前方傳來的海浪聲,後方喧囂的饗宴聲。

    在這樣的BGM之中,談論著有關這次戰爭的話題之後,

    內心涌起了一陣這次戰爭真的結束了的實感。

    基司雖然還沒有打倒,人也不見蹤影,但結束了。

    這讓結束了的戰爭,留下了一抹的不安。

    以結果來說,這次的戰爭,幾乎算壓倒性的勝利。

    不過千鈞一發的地方與運氣成份都很多。

    下次又會怎樣呢。

    能像這次一樣的運轉,拿下勝利嗎。

    或許會很嚴峻吧。

    基司看過這次的戰斗之後,會再擬定出更上一層樓的作戰吧。

    “結果,人神最後的使徒,到底是誰呢”

    說出口的,就是這樣的話。

    不是劍神。

    也不是北神。

    鬼神看起來,好像也不是。

    基司與冥王韋塔。

    剩下的一個人,還不知道是誰。

    據鬼神所說,基司逃跑了。

    按找我猜測的話,是帶著這次沒踫上面的人一起逃走了吧。

    不過,有什麼。

    有什麼事情,忘記了的感覺。

    拼圖,缺少了一塊。

    應該還有一位,像是使徒的人在才對,但卻沒有出現。

    “也是呢。老實說,我也想像不出來。

    說不定在別的地方,有別的使徒正在行動也不一定呢”

    別的地方,別的使徒。

    一听到這些,在我腦中浮現出來的,是家里的事。

    鬼神沒有攻擊。

    然而,卻有別的魔掌伸向那里的可能性。

    我們仍然還沒有回去的方法。

    雖然采取了應急對策……但是比預定還要來得慢。

    現在這個當下,夏利亞應該沒有正在發生戰爭吧。

    “呼……”

    即使煩惱,也沒有用。

    雖然心急如焚,但另一邊的事,也只能交給另一邊的人了。

    只是,我還不想去體驗孩子比自己先走的父母的心情。

    正因為不想體驗那樣心情,我才會在此奮戰。

    就像是要把這種心情給沖掉一樣,我將酒含在嘴里,一口氣吞下。

    好想快點回去。

    “咦?”

    突然,翔德爾抬起了頭。

    看著海的方向。

    “是不是有什麼在發光?”

    听到這句話,我也看向海面。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

    海上一片漆黑,什麼都沒看到。

    只能听到海浪的聲音傳過來而已。

    即使試著用千里眼,果然還是沒看到。

    “是在哪里呢?”

    “你看,在那里。正在朝這里接近呢”

    還是一樣,視野里沒有什麼都沒出現。

    暫時聚精會神地看了一下,但果然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會不會是翔德爾喝醉了,看到幻覺了吧。

    “是有人點燈了吧?”

    “…………你真的沒看見嗎?”

    “看不見。翔德爾先生的視力也太好了吧?”

    翔德爾詫異地歪起了眉毛。

    的確,說不定沒跟我說他有千里眼。

    還是說因為我喝醉了,往別的地方看去了呢。

    在更高的地方之類的。

    “……該不會! 盧迪烏斯閣下,請把魔眼閉上!”

    “哎? 啊,是”

    我闔上眼楮。

    “不是這個,把注入魔眼的魔力,盡量減到零!”

    “……”

    我按照他說的,把魔眼的魔力關掉。

    預見眼、千里眼都關掉。

    “……哎”

    于是,看見了。

    現在,即將從海浪線爬到沙灘上來的存在。

    那東西,很大。2公尺半……和鬼神差不多大。

    那東西,身上穿著金色的鎧甲。

    那東西,有著六只手。

    那東西,那東西的肩膀上正載著人。

    坐在肩上的人,正披著畫有詭異文字的長袍。

    長袍的頭罩一脫下來之後,便跑出了一張非常眼熟的臉。

    “啊-,居然在這里撞到了前輩啊……”

    猿臉的男人……。

    基司。

    “哎呀呀呀,還想說要不著痕跡地上岸的,突然就來這套。搞砸了吶”

    “呼哈哈哈,還是不要覺得事情會按照計劃發展比較好喔”

    “說的沒錯”

    回答基司的,是身穿黃金之鎧的男人。

    耳熟的聲音。

    這個笑聲,一輩子也忘不了。

    “巴蒂陛下……”

    巴蒂加迪。

    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會穿著那種東西,為什麼會跟基司一起。

    難不成,鬼神倒戈了?

    還是說是翔德爾叫過來的?

    該不會、不對、可是、畢竟、哎?

    各式各樣的想法在腦內盤旋,卻也無法湊成一句話。

    從身體的深處,冒出了不明所以的顫栗。

    這個黃金的鎧甲,很不妙。

    雖然不知道是怎樣的不妙,但卻能感受到那危險性、及不祥感。

    那是如果我用肉身戰斗的話,會被一瞬間秒殺的對手。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呢,盧迪烏斯,還有阿雷庫斯啊”

    翔德爾雖然也一樣愣在一旁,但他的額頭上,正不斷地冒著汗。

    明明不馬上發動攻擊不行,卻無法動彈。

    這樣的感覺,從現在的翔德爾身上就能看出來。

    “舅父。為什麼,你會在這?”

    “這不用問吧。因為吾人是人神的使徒啊!”

    巴蒂加迪說了。

    堂堂正正地,毫無掩飾地,說了。

    說是最後的使徒。

    “……啊啊”

    是嗎。

    是呢。

    忘掉了。

    不是被提醒過很多次嗎。

    克西莉卡也說過巴蒂有成為使徒的可能性。

    而且把瑞杰爾德帶到斯佩爾多族之村的人,也是好像隱瞞了什麼的巴蒂加迪。

    為什麼會忘掉了呢。

    好像沉醉在最後和平里了。

    “我在人神的要求之後把瑞杰爾德送到斯佩爾多族之村之後,

    為了儲備戰力,潛到中央的海里取來了這套鎧甲。

    為了和冥王韋塔、劍神、北神、鬼神同心協力,將無處可逃的爾等和龍神奧爾斯蒂德打倒,吾才會──”

    “大哥、大哥”

    “又怎樣了? 在別人話好不容易講得正起勁的時候……”

    “講得太多了。不用說這麼多”

    “哼,無趣的男人。策略不就是用來坦白的嗎”

    基司搔了搔臉頰,聳了下肩膀。

    但是,剛才話,讓我的心中也搞懂了。

    我猜的是對的。

    劍神、北神、鬼神。

    他們並不是人神的使徒。

    還有,要是放過北神卡爾曼三世的話,戰爭大概就會繼續。

    討伐隊也不會解散,會繼續隔著森林互相對峙才對。

    在這段時間里,他們就從鬼島上岸。

    將阿道菲親衛隊一網打盡,除掉鬼神的後患。

    與北神和鬼神都苦戰成那樣了。

    要是在加上巴蒂,我們肯定沒有勝算。

    但是,現在的話。

    冥王陣亡。

    劍神陣亡。

    北神陣亡。

    鬼神降伏。

    對手,只有基司與巴蒂而已。

    “不不,我知道的唷,前輩。

    前輩在森林里贏了這件事,已經從人神那里听說了。

    一定想說我們事到如今才跑出來,也沒有勝算了對吧?”

    基司在戰斗上派不上用場。

    所以,能贏……。

    能贏……嗎?

    “不過啊,真的是那樣子嗎?

    這邊的這位大哥,可是活生生的傳說唷?”

    一听到傳說這個詞,巴蒂就把鼻子給翹高。

    “4200年前。與那位魔龍王拉普拉斯打得不分軒輊的,最強的魔王……”

    不禁吞了口口水。

    穿在巴蒂身上的金色,像是在證明其存在一般發著光。

    “斗神巴蒂加迪是也。一個人就很夠了吧?”

    果然嗎。

    果然,這個是,斗神鎧嗎。

    流竄過全身的,異樣的氣息。

    就像是站在使出全立奧爾斯蒂德面前時一樣的,寒氣。

    贏不了,本能地如此理解。

    瞬間,巴蒂加迪將盤起的雙手張了開來。

    “吾乃斗神巴蒂加迪! 龍神部下‘泥沼’的盧……”

    “吾名阿雷庫斯.卡爾曼.萊貝克! 是為北神卡爾曼二世!

    我要向不死身的魔王巴蒂加迪提出一對一的決斗!

    賭上不死魔族的名譽,接受吧!”

    巴蒂僵住了。

    然後,困擾似地看向身旁的基司。

    “姆……吾人正打算要向盧迪烏斯提出決斗的”

    “拒絕不就好了”

    “那樣也不行。身為魔王,就必須要接受決斗,這是自古以來就決定好的”

    目瞪口呆的基司。

    不光是人神,基司果然也沒辦法好好駕馭他嗎。

    我也不覺得巴蒂加迪或阿道菲那幾個有辦法駕馭就是了。

    “盧迪烏斯閣下”

    這段時間里,翔德爾朝我說了悄悄話。

    “這里就由我來爭取時間。這段時間里請您撤退,儲備戰力,擬定好對策”

    “那翔德爾先生呢?”

    “大概沒辦法活著回去了吧”

    喉嚨一陣哽咽。

    沒辦法立即回答。

    但是,還是能馬上地點頭。

    我現在只是肉身。

    即使不遠處就放著一式,但現在,這個瞬間,是肉身。

    已經不是什麼安全線之類的事情了。

    是一點勝利的機會都沒有。

    即使二個人一起作戰,也只會礙手礙腳而已。

    我在這里應戰的話,只有百害,而無一利。

    “拜托……你了”

    我這麼說完,朝村子的方向奔去。

    在從身後傳來的驚人打斗聲的伴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