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提供一個相對客觀的角度給人們作參考,沒有理性,我們不知道多少,大細,長短,加減。和周遭的人相處溝通,必先要加入理性為前提,才有意義,否則只會如對牛彈琴,浪費時間。一件事究竟應否實行,我們更會以理性思考來權衡得失輕重。

人若果不認識理性,便只是非理性的生物,將會和其他生物無異。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懂得以理性架設框架,明白自己的界限,繼而在框架內透過對未來的期盼計劃自己,並嘗試一步步實踐。這一切全在理性的系統內進行,只要不超出框架,人可以預期任何事,做任何夢。這裡所講的框架或界限,可以是物理學上的,也可以是形而上的。例如,我們受地心吸力所影響,不能飄浮在空中,亦沒有翅膀等肢體幫助我們飛上天,這是物理限制。在形而上方面,我們自小學習道德倫理,學懂孝悌忠信,又或是信仰使然,要遵守宗教規條,這些都是我們形而上的框架。這些物理上和形而上的界限,程度因人而異,例如,米高佐敦停留在空中的時間比其他人長,而各人的道德意志更是強弱不同。

在眾多框架或界限當中,只有兩項可平等地套在全部人身上,第一是「一天的時間」,每人每日在地球上的時間都是廿四小時(當然要表明是「在地球上」)。其二是「死亡」,生命縱有長短,但每人都會有離世的一天,我們不能奢望長生不老。

如是者,人雖然活在非理性的世界之中,憑藉理性,卻建架出安身立命之所,在框架之內及在死亡之前,利用每天的時間籌劃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們縱使躲進了理性的避風港,卻不代表外面的大海風平浪靜,風浪甚至還不時會捲進來。

問題在於,當我們習慣以理性計劃一切,對成果有所預期:如努力定當得到回報,是相當理性的推斷。但過份的預期,便容易忽略了世界原本的非理性,畢竟由始至終,世界沒有答允過甚麼,一切都只是我們一廂情願,以為只要一步步實行計劃,便能取得「應有」的回報。例如,當你以為自己很努力愛一個人,全情投入把身心都押上,卻得來他冷冰冰的回應。





「我做錯甚麼?」你問。

又例如大惡佞永遠風流快活、負心者天天換伴、富二代不需工作卻能揮霍無度。

「天理何在?」你呼喊。

更甚者,有時候我們只希望做過簡簡單單的正常人,偏偏飛來橫禍。不要說甚麼計劃好的事情,連自身生存也突然成了問題。自問沒做過甚麼壞事,上天怎可以如此懲罰我。

「公平嗎?」你質疑。





正所謂「天氣不似預期」,對於加諸你身上的種種苦難,世界的回應卻是沈默,那沈默甚至不帶半點同情。這時候,有人會將責任諉過於人:「老闆真是守財奴,明明這年已經很努力工作,年終竟沒有花紅。」又或是把某種神秘力量拉進來:「我和他總是有緣無份。」甚至是怪責自己:「我怎會連這點都預料不到!」理性迷局厲害的地方是,它總能讓你找到一個缺口,將所有錯失都推向那裡,然後繼續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被困在這種諉過於人的謊言之中,自我滿足,但亦有人從苦難中感受到一股荒謬,若然有此感覺,必定要捉緊它。「荒謬」並不來自世界-世界只是非理性,並不荒謬。荒謬是我們用理性的角度來盤算非理性而不得,是理性的人和非理性的世界之間的深層次矛盾。要注意,這裡所講的「荒謬」(absurdity)是名詞,是一種感覺或者矛盾關係。在中文,我們常常與另一個形容詞「荒唐」(ridiculous)交換使用。例如當一個人指鹿為馬,我們說他言論很「荒謬」,是形容詞,形容他不知所謂,很可笑。但那和這裡所講的名詞「荒謬」,意思上有分別。

荒謬能帶領我們走出理性迷局,從荒謬誘發我們開始反思:會否世界並非如我們所想般理性?任何對世界理性的期盼都不是必然會發生,但也不是必然不會發生,總之兩者之間其實沒有必然的連繫。荒謬的價值在於它能夠喚醒我們這份自覺,是引領我們走出迷局的救生索。但要注意,雖然荒謬感是必需的,但也不能單憑它就對世界有所覺悟。衍生出荒謬感之後,還要不斷地反思,接受及理解這個非理性的世界,過程必需靠我們自己主動進行,不假外求。

就此,我們從原本身處的「A型世界」-即由用理性角度看世界,慢慢步入「B型世界」-即以「非理性世界」的角度來重新檢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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