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周兆康再也不接近舊音樂室,若要到教學大樓二樓,他必繞路走後梯。我們將此事告訴了音樂科廖慧儀老師,即日下晝再去舊音樂室查看,那部錄音機就消失了。我們向廖慧儀老師說起此事時,她沒有很驚訝,也沒有一笑了之,這才是令我們最害怕的地方。
「我說⋯你也該克服了吧?」任雪琳對周兆康說。
「你們沒看見⋯不會明白的。」
「或許⋯只是角度問題吧?你看,舊音樂室的窗簾布不也是白色的嗎?」我說。
「可是窗簾布沒手呀!」
「也對。」我心想。
「別胡思亂想了。比起這個,掉了考試更可怕吧。」
「你也對。」
確實,中六最後一次考試非比尋常,好比正式的文憑試一樣。這個考內試的成績可以作為參考,大約知道文憑試能取得多少分數。
自問已經十分努力了,卻總是覺得還能再努力一點,這種無形的壓迫感不斷推使我向前跑,並且愈跑愈快。雖辛苦,卻無可奈何。不只是我,其他人也一樣。像陳子風平時懶洋洋的人也拼命地溫習,便會不自覺地也要拼命一點,並且要比他拼命。這就是競爭壓力吧。文憑試好比鬥獸場,面對同樣的怪獸,雖能同心協力,但獎賞卻只有那麼幾份,最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或許危機感漸漸擴大,十二月的聖誕派對不辦了,大家都寧可不過聖誕新年,都拿來念書。不過年還是要過的,畢竟該放鬆的時候還是要放鬆。今年,也許是最後一年,不知道為何會如此覺得,我認為今年是最後一年到島崎家拜年。與往年一樣,班上熟的朋友也一起來了,今年又多了一個人。
「陳惠嘉!幫忙拿東西呀!」陳子風喊她。
「我不是已經拿了很多了嗎!」他倆經常吵架,一見面就吵架,一吵就一整天。
由於人多,叔叔也弄不了那麼多便當盒,便造了一個大拼盤,裡面有天婦羅、飯團、壽司和刺身,當然還有和果子。另外我們再叫了兩個薄餅外賣,希望吃得完吧。
飯後,我們幫忙收拾,叔叔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說還有工作要處理,想必是想給予我們空間吧。我們坐在客廳的大地毯上,圍著一個圈。
「我們來玩遊戲吧?」周兆康說。
「玩那個吧?人多最好玩那個!」陳子風和周兆康二人一同奸笑,一定不是健康的遊戲。
「甚麼遊戲?」島崎問。
周兆康拿了一個文件夾,又拿了一枝鉛筆放在上面,我便知道他想玩甚麼。
「等下會轉兩次鉛筆,第一次被筆尖指著的可以選擇回答事實或做一件事,但內容得由第二次被筆尖指著的決定。」我解釋。




「玩是可以玩,但別太過火了喔。」李欣蕾說。
「好!誰來第一轉?」周兆康說完,便自告奮勇爭先搶快轉了第一圈。待鉛筆停了,他高聲喊:「就是你了!周嘉怡!」轉了第二圈,又高聲喊:「是你了!陳子風!」
「我選回答問題。」
「真沒趣呀!」陳子風想了想就問:「傳說你跟足球隊某成員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是真的嗎?」
「喂!問得不清不楚的,甚麼某位成員不為人知啦?」周兆康激動地問。
「總要是口下留情吧?」陳子風說。「好!誠實回答吧!」
「不是真的。」
「不是嗎?」
「不是。」
「下一轉!」




周嘉怡轉了一圈,這次筆尖指向的是洪海浚,下一圈指著的是任雪琳。
「你有心儀對象嗎?」
聽任雪琳一問,我和周兆康頓時心跳加快,我知道他一定會如實回答。
「有。」洪海浚回答即時便起哄了,陳子風馬上纏著要他說出人名,幸虧被周兆康止住了,要不他一定會說出來。
後來又轉了幾圈,一下子就鬧翻了整個客廳,有一轉周兆康還瘋得跑了出去在路上跳舞,雖很笨卻很好笑。
「喔!堂兄妹大戰!」
「誠實回答。」陳惠嘉說。
陳子風盯著陳惠嘉,猶豫了很久才說:「誰是你心儀的人?」
「喂!不是說了別太過火嗎?」任雪琳一下子怒了。
「我就是要問這個啦!快點回答!」
陳惠嘉沒有被陳子風胡弄得為難,相反十分冷靜地說:「我講了,你們還能作我的朋友嗎?」
「吓?」我們異口同聲。
「快點說吧!」陳子風催促她。
「陸佑君。」
「吓?」我說。




一刻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最近可以聽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可是我看他們一個個都一樣驚訝,想必是聽得千真萬確。
我不知該作甚麼反應,只是低頭默默無言,可是氣氛尷尬得我想要找個黑洞躲進去,我便馬上盯緊周兆康,讓他做點甚麼。
「呃⋯下⋯下一轉!」
這遊戲還怎麼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