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島崎罵了「爸架」之後,她雖然與平時無別,卻有意無意感到她好像在生我的氣。見到我便會氣沖沖地打招呼,遇著他人時又變回正常,對著洪海浚卻是特別的溫柔敦厚。她也許聽了我的建議,與洪海浚變得要好,只是當我知道了「兔卻別緻」的意思後,不排除她對洪海浚的好是刻意做給我看的。雖然我不知道我哪來的自信這麼想,這都是周兆康的錯。
「她在生你的氣?」周兆康問。
「九成九。」
「知道原因嗎?」
「可能是因為我叫她考慮一下洪海浚。」
周兆康手一揮拍在我頭上,罵我:「你是真蠢呀?」
「是是是。」
我當然知道自己走錯了棋,白白讓洪海浚佔了好處,我也必需承認自己的愚笨。為了挽回頹勢,我一定要抓著每一個機會,而我的優勢便是每日放學後的櫻色特訓。誰知洪海浚先發制人,連續一個星期約了島崎去參加特別補習班,說是攜伴半價優惠,對此事我甚感到不滿。不過,還是有洪海浚無法把握的事,例如是島崎的心情。
「你還不走?」島崎問。
我錯愕:「去哪?」




「圖書館呀。」
「你不是跟洪海浚去補習班嗎?」
「今天不去了。」
我跟她一同到圖書館,我還以為這天都不會來,一直等一直等都快要長靈芝了。她說不去,我確實有沾沾自喜。
坐在圖書館裡,她不作聲,因為她還在生氣。
「你⋯不開心?」我鼓起勇氣問。
「沒有。」
「真的?」
「是的。」
「你今天為甚麼不去補習班?」




她想了想:「半價優惠沒了。」
「才怪。」我心想。
「補習班都學了甚麼?」我問。
「英文。」
「好玩嗎?」
「補習班怎麼可能好玩。」
「洪海浚沒帶你去玩嗎?」我故意這樣說,她就更生氣。
「我們是去學習!爸架爸架。」
我忍著笑,我必需正經地問:「我是爸架,那我還兔腳別緻嗎?」
她一聽我說,頭上的怒火就被淋熄了,一下子又燃燒起來,櫻花漸漸被染了紅色。




「你查了意思⋯?」
我點頭。她不作聲,默默低頭,只見紅通通的耳朵。
我試探她:「洪海浚也是特別的吧?」
「是的。他是特別的。」她答得很乾脆,使我很驚訝,同時也很驚惶。「不過⋯他不是兔腳別緻。」
「嗯⋯」我的聲音在顫抖,喜悅從內心而湧,我嘗試抑壓,卻好像怎樣都藏不住了。我不禁盯著她看,她也盯著我看,這眼光、這神情比窗外的日落還亮眼和絢麗。
「那⋯」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對你而言⋯我是兔腳別緻嗎?」
「你⋯」
「圖書館要關了!」老師走進來喊道,把我想說的話吞掉了。
我們趕緊收拾離開,沿路走到車站都沒能開口。雖然相當難為情,但我作為男生必需要答覆她,畢竟她先鼓起勇氣問我的。
「你⋯剛才問我⋯」我開口,「我想說的是⋯你⋯嗯⋯不普通。」
她聽完到後又生氣又高興地說:「甚麼不普通呀!你很狡滑!」
車來了,我們同坐,坐下後我便跟她說:「我⋯不是說話直接的人,只能這樣表達。」
「我知道啦。我沒生氣。」
過了一會,她又說:「對了。上次你問我回不回去日本⋯我已經在認真考慮了。的確要是我草草了事、不認真思考過,我肯定會後悔的。」
「你得出結論了嗎?」




她搖頭:「還沒有。」
「慢慢吧。還有時間的。」
她突然沈靜,直到下車也沒有說話,我跟她再走兩步便要分開了,而我並不希望以這種氣氛作句號。
「你還有甚麼疑慮?」我問。
「如果⋯如果我真的決定回去日本,你會怎樣?」
沒錯,她的疑問亦是我的疑慮。我在此刻不斷抑制自己的私心,即使我對於她回到日本一事感到難過,我也不能告訴她,我並不希望成為她的包袱。
「我會支持你。」我只能如此回答她。
「是嗎⋯是呢⋯謝謝你。」她也只可如此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