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度的香港文憑試正在進行,全港中六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既是同伴又是對手,這是一場殘忍的戰爭。有幾多努力後作墊底的,有幾多出色的仍作墊底的,在這場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就只有那麼幾人。努力的確是成功的關鍵,但誰都無法保證付出與收穫是成正比的。眼看他們拼命,我也只管我的復活假期過得好不好而已。
當然,我過得不好,非常不好。我父母掉下我和我姐去旅行,本來一切正常,我也沒有埋怨以即食麵填滿一星期。然而,我失策了,我算漏了我家大條神經陸小姐。她大顯廚藝,我親口吃下她未曾蒸熟的魚,我倆姐弟一同得了肚瀉症,便秘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後以外賣粥為生,好不容易痊癒,難得的假期就結束了。
「你的面色很差欸⋯」連周兆康都這樣說。「你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那條魚啦。」
「應該是欠了我姐才對。」
「早安。」島崎回到課室,走過來瞧著我面色不好就問候了一翻。「記得要多喝點水,免得脫水。」
「嗯。」
島崎說完便走開,周兆康和洪海浚的眼光卻很是奇怪,直直的盯著我看。
「幹嘛?」
「你很冷淡呢。」洪海浚說。
「有嗎?很普通吧。」




「普通就是冷淡呀!」
「為甚麼普通就是冷淡呀?」
「因為!⋯因爲你對島崎本來就不普通呀。」
「不,很普通。」
「但是⋯⋯」
洪海浚按下了周兆康的肩,對他說:「陸佑君在那方面比你蠢呢。」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這樣講,我本來就很普通,普通的態度對人,普通的處事方式,對島崎也⋯⋯普通⋯嗎?
聽任雪琳所言,素描部分已經完成,只差水彩部分。由於水彩部分需配合島崎的感覺和追求寫實,所以還得花點時間和功夫。不過⋯櫻色特訓總算再開了,畢竟離下學期考試只剩不夠一個月。
一如既往,我和島崎默默坐於圖書館中,一切回復正常好使我感到安心。這就是島崎所說,對我的「安心」嗎?我不確定我的和她的是否相同,但我有這份感情確實反常,我怎麼會覺得每天放學後與島崎在一起是正常、是該有呢?
「佑君,練習做好了嗎?」




「差一題。」
「今天做得有點慢呢?」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跟你在日本的朋友分開,感覺如何?」
「當然不捨得的,也會寂寞。」
「為何會覺得寂寞?」
「因為從前每天都在一起,突然間分開了,自然會感到不習慣。」
「不習慣嗎⋯」
「對。每天都在一起,習慣了生活中有他們。所以分開就是改變了日常,便會覺得十分違和。」




島崎的話使我當頭棒喝,她的言辭之中都一針見血,說得一點也沒有錯。然而,我內心佩服,卻到處找藉口想要反駁,因我並不想認同我習慣了有島崎的生活。
「可是習慣⋯也不等於必需吧。再習慣沒有他們的生活不就是了。」
「的確。習慣就是花點時間適應就沒有問題。不過⋯有些事有些人,即使不再出現了,從你的生活中⋯甚至生命中消失了,都沒有辦法從心中抹去。」
明明一絲風都沒有,風鈴卻不斷作響,就像我一樣震動了一翻。聽她所講,我方領悟:「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