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樹上的葉 <已完結>: <十八>
我坐在從酒店叫的的士上,望着街上明亮璀璨,五光十色的招牌,
路上的行人,都撐着傘,行走在雪地之上。
路邊的商鋪,有的已經及早打烊,為了避開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
有的反而燈火開明,專是為了收容在路上避雪的客人。
一些小孩看到久未下雪的天空突然下起雪來,開心歡喜地跑來跑去,雀躍不已。
但我並沒有心情細心欣賞這雪國景色。
因為現在我的心中,只有那個女孩。
那個,笨笨的,喜歡逞強,表面強勢但內心卻很溫柔的女孩。
那個,自己一個人承受一切的女孩。
我咬着牙齒,
緊緊握着手中的小瓶,
你不會有事……!
這次找到你,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到了今天下午我們逛過的鼓巷後,我付了車資,
立刻便跑去找那間她們去過的咖啡館。
但在那間咖啡店找不到她,問了老闆後才知道她剛來過找東西,不過他沒有看到過那東西。
我在出咖啡店前曾經想起,
她有一次也曾經忘了東西在洗手間,
於是我去洗手間裡,在洗手盤的下方果然有一條髮繩。
是我送給她的紫色水晶髮繩。
我把那條髮繩放進口袋,然後再出外四處尋找,
心想她應該還未走遠…...
上次聖誕節時她離開了我也能找到她,雖然最後也讓她離開了。
這次我一定還可以找得到她,而且不會再讓她離開!
由於現在已經很夜,又遇上風雪,所以周圍路上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外,沒有任何其他人和物。
但正因為路上早已被風雪染成白色,所以我可以好清潔看到........在不遠的轉角位處,躺着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
我找到了倒伏在地上的她。
我趕緊過去抱起她,並把瓶中的藥放進她口中。
然後把我帶出來的厚外套披在她身上,
背着她去截的士,
最後把她送進了醫院。
在等她醒來的期間,慧敏也趕來了。
「阿樹,佢點啊?」
「仲未醒……不過醫生話無咩大礙。」
「呼……好彩。」
她看到我疲倦的樣子。
「不如你出去休息下先啦,一陣佢醒返你先入嚟。」
「好啦。」
走之前,她叫住了我。
「阿樹,一陣佢醒返戈陣我想同佢傾陣計先,你唔好入嚟住。」
「......」
我看着她的眼神。
「好重要?」
「嗯。」
「仲有,可唔可以借你手上的戈條髮繩嚟?」
「可以,但你要做咩?」我疑惑地問道。
「我想佢……面對返自己的內心。」她看着熟睡的施喬,輕輕地說道。
就這樣,我一直在門外的座椅上休息。
施喬醒後,我也沒有打開門…
直到最後,
我才忍不住打開了門。
看着那個坐在床上細小的,我最愛的,葉施喬。
她驚呆地看着我,似乎從來沒有預料我會出現在這裡。
慧敏看到我之後,就站直了身,拿起她的包。
在離開病房前,她轉身似是對我或是施喬說:
「直視自己的內心好難咩?唔好到最後先後悔。」
然後就離開了。
我和施喬一直互相看着對方的眼睛。
「阿…阿樹……點解?」
然後我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
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她沒有推開我,而她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最後兩隻手也抱回我的背上。
我感受她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在了我的背上,
我們倆相擁了很久。
最後我微微放開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我知。」
「醫生話個病開始惡化,我的心功能會不斷衰竭,只有不到幾年的壽命。」
「我知。」
這時她留在眼眶中的眼淚又流出來,
「咁點解……你仲要對我咁好啊…」
「唔對你好對邊個好?」我笑着說,
然後學她一樣用拳頭輕輕為她擦乾眼淚。
我望住她的樣子,
捉着那雙,我早該捉住的......她的雙手。
她沒有縮開。
「明知結局是悲傷的,你…都要選擇開始嗎?」
「我會。」
她苦笑着望着我,用拳頭輕打着我說:
「你係咪白痴架?」
雖然眼角還是有淚水湧出,但她終於露出那個我記掛多時的笑容。
我再一次抱住了她。
「你從今日開始,就係我女朋友。你喺呢個世上多生存一日,你都係我女朋友多一日。」
「邊個係你女朋友啊。」她流着淚紅着臉說。
「咪呢隻好中意扮野的小施喬攞。」
她聽到後便不停用手打着我的後背。
「小?邊個比你話我小架!」
我記起她最討厭別人說她身型小。
「講錯講錯,放過我啦。」
.
.
.
隨後,Miss任也趕到醫院。
她初步瞭解到情況後,便訓斥了我們一頓。
的確,那時的我們都很年青,很多事都沒有理會到後果。
但正因為是年青,我們才能這樣不顧一切,去追逐我們心中所想。
我和施喬一直在病房內,兩手緊握着。
我望一望施喬,
「要同Miss任講嗎?」
「嗯。」她點頭道。
然後,我就把全部事都說給了她聽。
可能是因為Miss任是一個真心會對我們好的老師,所以我都會很放心對她訴說一切。
「……」
她聽到後久久不能平復,只是不停用手掩着嘴,
驚訝地看到施喬。
「施喬……係真既?」她雙手顫抖地捉着她。
「係啊,我都係幾個月前先知。」她苦笑道。
「點解咁大件事唔同我地講?」她有點哽咽地說。
「我唔想你地唔開心。」她默默說着。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外表強勢,但內心卻細膩得很。
總是將一些不開心的事收在心中…
我把她的手捉得更加緊。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
可能是看到我和施喬都沒有露出悲傷的表情,
也可能是不想影響我們的情緒,
Miss任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恢復笑臉,但眼睛還是有點紅紅的。
「Miss,可唔可以拜託你幫我保守秘密,我唔想太多人知。」施喬說。
「無問題,呢個本來就係你的隱私,你肯同我講,信任我,我已經好開心。」
說完,她便站起身。
「我去幫你搞埋啲手續,你好好休息啦,唔洗擔心。」
「阿樹,你都快啲返去酒店休息啦,聽日仲要早起身架。」
「你返去先啦Miss,我想陪多我女朋友一陣。」我說道。
施喬聽到後,面紅着打了我一下。
Miss任看了我和施喬一眼,然後淺笑一下,就轉身離開了。
病房又回復安靜。
我依然坐着施喬旁邊。
「做咩咁曳咁夜都唔返去啊?」她問我。
「因為要陪一隻比我仲要曳的傻女。」
「返去啦你,一陣聽日又遲到無早餐食啦。」
「我想聽日成日都係到陪你。」
「下?你講真架?」
然後她望了望我的眼神,不禁笑了出來。
「做咩…啊?」
「唔好意思,真係忍唔住,望到你咁認真的樣好想笑,哈哈。」
然後我苦笑着捏她的臉。
「傻女…」
「早啲返去休息啦,我聽日去唔到你仲要負責影相比我睇架,呢個係我比你的任務!」
「但係……」
「聽日我都仲係到架嘛。」
「係咪唔聽話啊?」她伸出拳頭在我面對。
「好啦咁。」我笑了笑回應。
說完後,我便離開了醫院,截了的士回酒店。
回到房間後,阿輝已經大字型睡得和豬一樣。
幸好,是兩張單人床,不然我應該要在地板上睡一晚。
但其實離天亮也只剩幾個小時而已。
這次,和前段時間每天都失眠不同。
我倒在床上沒有想很多,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