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透過窗紗的光影在天花板上跳躍,一邊反複思量林士站,以及爸爸的一番話。

觀感特別敏感的人可能會特別容易感應到一般人感應不到的事物?我都可算是一個觀感特別敏感的人啊,那我是不是現在正感應到靈異事情呢?會不會是媽或者其他東西發出訊息,讓我感應得到呢?但爲何Janis又感應得到呢?林士站是否有什麽特別之處呢?

既然睡不着,不如上網搜查一下林士站以及港鐵鬧鬼的事情吧。

「啊……原來有不少人也知道林士站的事,網上有不少網站及網民都有提及呢……」我躺在床上,看著搜尋器顯示出來的一連串網頁題目。有趣的是,當提起林士站及鬧鬼的傳聞,就離不開提及相關的題目 —— 港島西線鬧鬼及神秘車站屈地站(Whitty Station)。於是我點擊了入其中幾個網頁瞭解一下……

「原來傳聞早於1970年時,港鐵已經想發展港島西線至堅尼地城。當時計劃上環以西將會有西營盤站、屈地站、然後堅尼地城/西環站。其實西營盤站同屈地站的大堂結構都已經全部建好,但傳聞興建期間發生了不少怪事,尤其是鄰近『高街鬼屋』的西營盤站。所以港鐵公司最後只開放至上環站,並以『西環人口不足』及『地質問題』等理由宣佈擱置上環站以西的路段計劃。當然這個原因是否屬實就不得而知……」這是我瀏覽過數個網站後所得出的資料。「雖然現在港島西線已經延至堅尼地城,不過最終只是落實了香港大學站,而原本預留作屈地站的出口至今仍然是被荒廢了的。」





更有趣的,是連Google Map也標示了「屈地站」的位置,有網頁更顯示出「屈地站」内部分位置的照片 —— 照片内顯示著毛坯的牆壁和地板,但天花板上吊著一把風扇及有一支光管,並連接著電線,還一條向下延展的階梯。明顯地,整個室内空間雖然未修飾好,已經有一定的配套設備,只要再加修葺就可以使用。當然,我無法確定這些圖片的真偽,但肯定當時必定有很强烈的理由才會廢置這個差一點兒就完工的港鐵站。

搜尋著搜尋著,不知不覺已經又是差不多凌晨兩點了。過去兩天這個時間,我都剛剛與Janis道別。不知現在她怎麽樣呢?我有一刹那的衝動想寄她一個短訊問候她……

忽然,我的房門被打開了。我嚇了一跳,但定過神後再看,在黑暗中我隱約看到開門的人的輪廓是爸。

「爸?幹嘛這麽晚來找我?」我猶有餘悸地問。

爸一言不發,卻直接走到我的書桌前,拿起並打開我放在椅上的背囊,然後把背囊内的所有物品傾倒出來!





「爸!你幹什麽?」我走到書桌前開了書桌上的燈,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一回事。這時我發現,原來爸的眼睛是緊閉著的。「爸?爸?」我呼喚了爸幾聲,但他完全沒有反應,繼續緊閉著眼睛,然後蹲在地上翻著我散落一地的物件,好像在找什麽似的。

上次Tim夢遊需要猛烈的撞擊才醒過來,這一次我不敢讓我爸冒險。而且,觀察爸接下來的舉動,可能會有新發現,對我瞭解我的遭遇有幫助。於是我決定不騷擾爸,不把他從夢遊喚醒過來,繼續讓他搜索……

爸的手觸碰到我那隨身的小筆記本,他拿起來並翻開了數頁,停頓了兩秒後就合上小筆記本,緊握在手中。然後他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轉身離開我的睡房,朝著家的大門方向去。我小心翼翼地尾隨在爸身後不遠處,一直跟著他走到街上。

這時候的街上靜悄悄的,所以沒有其他人會留意到我跟爸這兩個形跡古怪的人。爸一直跌跌撞撞的走著走著,然後忽然轉到一條後巷裏。我則站在後巷的入口處,靜靜地繼續觀察爸。走到後巷的一個暗角時,爸突然停下來。一位穿著全身連體保護衣服、頭戴防毒面罩的神秘人慢慢從黑暗中浮現,而爸竟然把他手中我那本小筆記本交給神秘人,再轉身朝著我身處的後巷入口方向,步履蹣跚地沿著我們剛才的路徑慢慢走過來。神秘人翻開小筆記本看了看後,就把它合上再緊握在手中,然後轉身從後巷的第二邊離開。

到底神秘人爲什麽想要我的小筆記本?他到底是什麽人?他如何操控我們夢遊?爲了找到答案,我決不可以讓神秘人離開,我必須要追上神秘人問個究竟!





「別走呀!」我一邊從爸的身旁走過,一邊對著神秘人大喊。「把筆記本還給我!」

神秘人聽到我呼叫後拔腿就跑,我也急起直追。幸好,後巷裏佈滿雜物以及載滿垃圾的竹籮筐,這樣可以減慢神秘人逃走的速度,所以我要把握這個地利,儘快追上他。他差不多要逃出後巷之際,我出盡洪荒之力把我的手臂伸前,從他後面抓著他的保護衣服。他一時失去平衡倒下,小筆記本也跌在他面前不遠處的行人道上,我就隨即撲到他身上不讓他離開。

「快説!」我呼喝:「你到底是誰?爲什麽你想要我的筆記本?你跟我們夢遊有什麽關係?」我連珠炮式地向神秘人發射問題。

神秘人一眼不發,只是拼命掙扎,並伸出手嘗試拿回地上的小筆記本。

「如果你不説的話,那可別怪我不客氣!」我迅速地把手伸到他臉上的防毒面罩上,用力扯下,想看他的廬山真面目。由於神秘人只管拿地上的小筆記本,面對我的突襲他未能及時保護他的面罩,所以被我突襲成功。

「啊!」神秘人發出刺耳的一聲慘叫聲,然後他的臉開始冒烟。我嚇得立刻從他身上彈起來,往後退了幾步。這時候,神秘人臉上的皮肉開始綻開,保護衣的袖口及褲管底更滲出血水,慢慢地他的臉變得血肉模糊,而那保護衣就彷彿失去内裏身體的支撐似的,那神秘人在短短數十秒間已融化成一灘液體。看到這個情景,我一時間完全不懂反應,只懂呆呆地望著那灘液體,然後胃部有股强烈抽搐的感覺……

忽然,另一位身穿保護衣頭戴防毒面罩的人從一輛停泊在我們位置附近的車衝出來,迅速地拾起跌在行人道的小筆記本然後跑回車上。我來不及反應,車子已經絕塵而去,只剩下滿腦子疑惑的我呆呆站在路邊……

****





睡醒時已經差不多是正午時分。我坐在床邊定一定神,胃部感到有些沉重,但感覺世界好像有點不真實 —— 今日凌晨所發生的事到底是我發夢,還是真實的呢?神秘人溶化的恐怖畫面忽然在腦海中閃過,但感覺好像電影情節一般虛幻。如果要確認我的經歷是否真實,只要看看我的小筆記本是否在就知道。看到我散亂在一地的東西及空空如也的背囊,我急忙搜尋我的小筆記本……

不在。那我昨晚的事是真的了。

我走出房間,爸正在厨房準備午餐。

「爸,早晨……」我邊説邊打量爸,確保他是在正常、清醒的狀態。

「啊,早晨!起身了嗎?快些去刷牙洗臉準備食午餐啦。」他瞄一瞄我,然後繼續專注看他正在炒的菜,確保沒有燒焦。他懂得對答,那代表他現在是清醒的。

「爸?你昨天晚上有沒有發夢?」我想查探一下他今日凌晨是否真的在夢遊還是什麽的。

「什麽?爲什麽這樣問?」他繼續炒菜,毫不在乎地問。





「哦……沒什麽,昨天晚上好像聽到房外有些聲音,所以我以爲你做夢或者夢遊……」我試探著他的反應。

「沒有啊……我沒有印象做夢啊。是不是你做夢?」他笑説。

「哈哈,可能是吧!」我盡量嘗試扮作輕鬆地回應,免得爸會再問下去。

午飯後我寄了短訊給 Janis,問她可否於空閒時致電我,因爲我經歷了很多事,很難在電話中打字溝通。過了一會兒,我的電話就響起,來電顯示是Janis。

我首先問她今日凌晨有沒有夢遊,以及把我爸夢遊的事、和保護衣神秘人搶走我的小筆記本的事情跟她一一分享。

「這麽可怕?到底他們是什麽……」雖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好像有些微的震動,那應該是代表震驚吧。

「我也不知道呢……不過,我昨晚上了網搜集關於上環站的鬧鬼資料,還找到另一個神秘港鐵站的資料,名叫屈地站……」我説。

「對啊,我也有看過……」Janis說。





「你說我們是否應該去屈地站看一下?」我提議。

「阿嵐,其實我們連上環站都去過了,也沒有特別發現。而且,雖然屈地站存在的可能性相當高,我也見過你提及在網站的照片,不過屈地站是被封著的,一般人除非破門非法闖入,否則是進不了去的。我怕你花時間闖了進去,結果卻又白走一趟。」她回應。

「嗯……」她也説得有道理。

「其實,你那筆記本有什麽特別内容,會有人想偷呢?」她問。

「其實只是我閒時亂畫的圖畫……我不認爲有什麽特別啊……」我說。

「那麽可能是你媽掛念你,所以派人來拿走你的個人物品,讓她懷念你呢?」她笑説。

即使我媽掛念我,以這樣的方法跟我接觸未免太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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