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哲理]《黑白的世界不止於灰》: 26 沒有陽光的地球(2)
一小時後——
我伏在桌面,擦打火機。
「嚓——」灰色火焰晃起,消失。
「嚓——」再擦出火焰。
眼睛再次模糊,剛才佩盈,到底看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是不是一個進退兩難的世界?
是不是一個……絕望的世界?
西裝袋裡是一包香煙,買打火機的時候,替何諾兒買的。
現在我和明月姐在住所中,等待何諾兒回來。
明月姐正在用洗衣板,手洗自己的衣服。
「搞掂。」明月姐沖沖水,洗走手上的泡。
「到你。」她說。
「點解你仲有心情洗衫?」我頹廢地問。
「因為活動一下,心情會比較好,頭腦要放鬆先可以諗到野。」明月姐說。
「另一個原因係……」她說,「啲衫之後仲要著。」
「我地仲有聽日,仲有後日,仲有大後日。」她說。
我茫茫然地走進浴室,拿衣服和水盤。
坐在矮椅上,拿起洗衣板和肥皂,再拿起浸水的底衫。
洗洗停停,洗洗又停停。
結果,我們的努力,只讓她遲了一天變灰?
愈想愈不甘心。
用力擦擦,用力擦擦,然後停下。
當地球失去陽光,很快就會結冰,變成黑暗又冰冷的星球。
我不想變成這樣。
不,應該說,比起我變成黑暗冰球,我更不願意看到太陽也變成黑暗的星球。
這黑白世界不需要多一個灰色的人……
需要的是色彩,更多更多的色彩!
這時,有人回來了。
「咔嚓——」開門,何諾兒進來後關門。
我趕緊過水,把衣服掛起,便出來客廳。
何諾兒也是一臉沮喪,無助地坐在沙發上。
我看著她,就知道她不成功,也看出她煙癮發作。
「佢……唔想傾。」她說,「佢話想自己一個人靜下。」
「唔好意思,我問唔到佢發生咩事。」她眼濕了,一臉抱歉的樣子。
「唔緊要。」我說。
以往佩盈不開心,我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就算有機會坐在小橋上聊天,也隻字不提自己的傷心事。
所以她想自己靜一下,是正常的。
不把難過的事告訴別人,也是正常的。
「辛苦晒。」我從西裝袋裡掏出一包香煙,遞到何諾兒面前。
在沙發的她,看著我手上的香煙。
她立即伸手去取,卻停在碰到之前。
「未係時候。」她說,「未係我邀功既時候。」
一直煙不離手的家姐,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的手收了回去。
但說得好,我等你來拿。
我也把煙,再次放好。
「提起精神!」明月姐拍拍手。
「喊苦喊忽,佩盈都係唔會變返彩色。」明月姐訓示。
「咁我地應該點做?」我問。
「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明月姐說。
「咁即係?」我問。
明月姐還在思考,一時還沒辦法。
「不如我地將頭先聽到既野,講埋比佢聽先。」她提議。
「你地聽到啲咩?」何諾兒問。
接著,我們把黃經理和李經理的對話,說了一遍。
「李經理,咁似……」何諾兒說。
「似咩?」我問。
「似我以前啲男朋友,一陣賤男人既味道。」她咬牙切齒,又靜下來,「咪住,你話佢今晚會去搵佩盈?」
「係啊。」我說,「李經理會叫佩盈依靠佢,會幫佩盈調去自己既部門。」
「擺明想食女。」何諾兒說,看著我,「你前女友今晚好危險。」
「我記得黎哩度條路,有一個位置好暗。」我說,奸笑一下,「我地可以……」
明月姐拍我頭一下。
「打佢係冇意思。」明月姐告誡。
「世界上有咁多公司,有咁多壞人,你打得幾多個?」她責備,「你打左一個,佢仲會遇到下一個。」
「所以重點係,佩盈以後要點樣面對?」明月姐說。
「我地唔會一直陪住佢,我地出現既時間,對佢整段人生黎講,只係片刻。」她繼續說。
「點樣係最短暫既時間,令佢恢復色彩,先係我地應該做既野。」她說。
聽完,我們安靜下來。
「我地有咩可以做?」我坐在沙發上。
「佩盈依加係邊?」明月姐問。
「佢好似講過,有屋企人今日黎搵佢,要去接車。」何諾兒說。
我睜大了眼。
「肯定係佢老豆。」我懷著希望,「佢老豆身上都有色彩,話唔定可以幫到佢!」
「真既?」何諾兒高興了。
只有明月姐一臉嚴肅。
「我覺得,我地要準備幾個計劃。」我悄悄地說。
兩人都圍過來。
晚上,我們三人埋伏在暗巷,背部貼著牆壁。
一直留意路上的人。
這裡有一盞街燈壞了,特別黑暗,把我們都隱藏起來。
「結果都係埋伏。」何諾兒緊張。
「噓——」我豎起食指放嘴邊。
等了一段時間,終於等到佩盈出現。
灰色的她,我看到就心痛。
她的身邊,陪著一個男人,是鄭健。
「果然係佢老豆。」我輕聲說。
鄭健過了八年,頭髮灰灰白白,但予人的感覺沒什麼改變。
身上仍然是半彩半灰暗。
兩父女有講有笑。
「點啊你,返工辛唔辛苦?」鄭健問,「老豆過黎,會唔會阻住你做野?」
「點會呢老豆,老豆過黎喎,我早就請左半日假準備。」佩盈鬼馬地說。
「真係?」鄭健問。
「真。」佩盈黏著爸爸。
兩人就這樣路過了,聽不到聲音了。
忽然——
「佩盈!」男人叫住了她,在她的後面出現。
「係李經理。」我握緊了拳。
「就係佢?」何諾兒盯著。
李經理身上穿灰色西裝,打了灰色領帶,頭髮都蠟好了。
「李經理?」佩盈回頭,面露難色。
「佢係?」李經理上前,路過了暗巷的我們。
「我老豆。」佩盈介紹。
「我會唔會……阻住你地?」李經理問,一表人才的樣子。
「李經理,你好。」鄭健眼睛發亮,「我阻住你地就真啦。」
「我想搵佩盈傾兩句。」李經理說。
「去啦,你地去傾兩句。」鄭健說。
於是,李經理跟佩盈走開了一點,來到靠近暗巷的位置。
我屏息以待,留意兩人的對話。
「聽講今日,黃經理對你好惡。」李經理說,聲音很磁性。
佩盈不想提起。
「條友每次心情唔好,就會亂咁鬧人,正一生滋狗黎。我都忍過佢好多次!」李經理激動了一下。
「佩盈,我知道你跟佢做野,一直好辛苦。我亦都知道你好努力,又好做得野。」他說,「不如咁,你調過黎跟我,過黎幫我手。」
「雖然我唔係負責設計部,但只要有機會,我就會推薦你入去。」他伸手,輕輕拿起她的手,情深款款看著佩盈,「過黎跟我,好唔好?」
「我保證,係我部門,冇人敢蝦你。日日準時收工,冇加班。」他發誓,仍沒放開手。
拒絕啊!我心想。
「我聽日答你好唔好?」佩盈看著他的手,再看著他的眼。
「咁你今晚好好考慮一下。」他把另一隻手,也搭在佩盈的手上面,「我等你答覆。」
「早啲休息。」他微笑。
然後才鬆手,李經理再向鄭健揮一下手,才禮貌地離去。
佩盈回去爸爸身邊。
「個經理好似對你幾好。」鄭健說。
「係啊,公司得佢一個對我咁好。」佩盈說。
「佢係咪鐘意你啊?」鄭健好奇,再次起行。
佩盈微笑一下。
接著,兩人就走遠了。
「依加點?」何諾兒看完,「感覺好似冇得救。」
「明月姐,再咁落去,我地就要睇住佩盈,送羊入虎口。」我背靠牆壁。
「明月姐,你話過旅行要追求既係意外。」我說。
「你係我迷茫既時候,同我講過,要我立即去做一件絕對唔可以做,在情在理都唔應該做既事。」我說。
「我記得。」明月姐說。
「咁我諗,我係時候現身。」我把黑帽子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