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色的,白茫茫的雲層。
 
我感覺有點冷,手被風吹一下,大概是秋冬季節。
 
手被風吹著,仍然把黑帽子,戴到頭上。
 
我身上是一套復古間條西裝,左手挽著黑皮箱。
 
「嘩!發生咩事?」家姐大驚小怪,「點解個個都黑白灰色既?成個世界都……除左……」
 




「我地三個。」家姐數著自己、明月姐和我。
 
「放心,遲早我同你都會變灰。」我說,「係顏色嗰種,唔係火化嗰種。」
 
「到底發生咩事?哩度……係邊度?」家姐很不適應。
 
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我們三人站在中央廣場旁邊,廣場中心是一個噴水池,很多人圍著噴水池而坐。
 




更多黑外套的人,灰臉孔的人,在眼前路過。
 
家姐看看手錶,她左手有一隻啡皮帶的手錶。
 
「時間都唔同左,頭先明明仲係朝早,依加變左中午。」家姐說。
 
她身上穿著西裝,是黑色外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上班族式的西裝。
 
「套衫……我著緊……西裝。」家姐說,竟有點感動。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除了大學生、見工面試、當上公司主管、見客行業,否則很少有機會穿西裝。
 
家姐沒有高學歷,做過很多工作,都不需要穿西裝。
 
「家姐,你既旅行先啱啱開始,唔好咁快感動。」我說。
 
她的右手,還有一個灰皮手袋。
 
「雖然唔知發生咩事,塵明月又一直左望右望,唔理我地,但難得黎一次旅行……」家姐說,踏踏腳下的黑色矮跟鞋。
 
「你都係唔好叫我家姐,直接響我全朵啦。」她提出。
 
「有分別?」我問。
 
「有。」何諾兒說,「只有咁,我先唔係你家姐,而係我自己。」




 
「叫我全名啦,何常。」何諾兒指著我。
 
「何諾兒,叫我全名啦。」我學她的動作。
 
「你地玩夠未?」明月姐問,終於回來理我們。
 
我回復嚴肅的樣子,拉拉西裝領。
 
「向前望。」明月姐遞起了手。
 
向右走的西裝男人,往左走的西裙女人,互相交錯。
 
交錯之後,我看到——
 




一個女人坐在噴水池旁邊,一邊看文件,一邊吃三文治。
 
她是中央廣場數以百計的人群中,唯一有色彩的人。
 
「佩盈。」我說了出口。
 
她比起上次見面時,不同了很多。
 
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褲。
 
「佢今年二十六歲。」明月姐說,「即係話,你地已經相隔八年冇見。」
 
「你地講緊咩?你地識嗰個女人?」何諾兒問。
 
「佢係你細佬前女友。」明月姐說。




 
「吓,我冇聽佢講過既。」何諾兒拍我一下,「幾時既事?一齊左幾耐?」
 
明月姐想笑,低頭掩著嘴巴。
 
「幾分鐘。」我說。
 
「幾分鐘都算?」何諾兒也笑了。
 
「算。」我回答,特別認真。
 
「好喇,我地要開始講正經事。」明月姐說。
 
啡色頭髮的她,紮著馬尾,依然是記者打扮。胸前一部照相機,上身穿直條紋襯衫,下身是卡奇色長褲。
 




我和何諾兒都在聆聽。
 
「前面哩個人,叫佩盈。今日佢係公司有一個重要會議,由佢一人介紹自己設計既系列,係好難得、亦都係唔容許出錯既機會。」
 
「只可惜,一陣會有人搶走佢手上既文件,阻止佢介紹。」
 
「而佢之後……」明月姐說著,難以說下去。
 
「就會一厥不振,變成灰色既人?」我接著說下去。
 
「冇錯。」明月姐回答。
 
人潮來來往往,腳步往左往右,我只看著中間。
 
中間的佩盈吃完了三文治,含一口手指的醬,便把設計圖等等收入公文袋。她看了手錶一眼,便站起來,看著人潮來往,加入其中。
 
「睇黎午飯時間就黎結束。」何諾兒看手錶,還有十分鐘就一點。
 
中央廣場有攝影師在拍照,佩盈成為了他的拍攝對象。攝影師拍了一張,就開始拍其他人。
 
白鴿飛落池邊,啄啄地面。
 
我們跟著佩盈,打算暗中保護她,讓她安全回到公司。
 
「記住,我同你兩個,都唔可以係佢面前出現。」明月姐叮囑,「以免比佢認出。」
 
「所有要出面既事,交比你家姐去做。」明月姐再說。
 
「知道。」我說。
 
忽然——
 
佩盈被男人撞了一下。
 
那人從左邊撞她,在她失重心時,奪走她手上的公文袋。
 
「搶野!」佩盈還沒站穩,就已經想追,但鞋底有踭,根本跑不起來。
 
沒跑兩步,她跌倒地上。
 
「搶野啊!」她呼叫,指著前方。
 
只見賊人快速離開,在人群中闖開的路,沒有人進去,快被淹沒。
 
「小姐,你冇事丫嘛?」有路人想扶她。
 
「有……事。」佩盈被扶起,眼淚快飆出來。
 
在她被扶起,驚慌失措時,「有冇人……」
 
「躂——」腳步踏過她的右邊。
 
人影沒有停留,掠過了她。
 
「啊啊啊啊!」我全力奔跑,不理帽子和髮型,誓要把東西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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