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mp 波之後,由楊梓康那隊先攻,控球的是個叫歐陽缺的瘦小男孩,他的膚色異常蒼白,不是那種雪白的肌膚,而是那種不健康的蒼白,讓人懷疑他嚴重缺乏運動;而與之對位的便是仍死不認輸的徐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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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楊梓康在左側翼大喊一聲。歐陽缺無力地運了幾下球後,就傳了給楊梓康,然而那傳球輕飄飄的毫無力道,徐朔月看準時機,一出手便是一記盜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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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都話頭先我只係一時失手,而家先係我嘅真正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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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一朝得志語無論次,徐朔月盜球得手後沒有發起進攻,而是不斷在原地打轉運球耍帥——雖然把球運到東歪西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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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康曉得這虛有其表的小子想引蛇出洞,便順了他的意衝前防守,以為他要正面突破自己,卻不料他邪笑一聲,隨即交出一球長距離彈地傳球予籃下的王豪杰,讓他輕鬆寫意地取下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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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就俾你睇下咩叫戰術喇!我先唔會好似上次嗰個郭峰咁成碌葛咁企喺度任你打!」徐朔月交出助攻後意氣風發,口氣開始愈來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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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進星在遠處聽見此話只得苦笑——郭峰之所以在比賽中甚少跑動,是因為他剛接受完十字韌帶手術,還未完全恢復過來就帶傷上陣,起初賀進星極力反對他出戰班籃,以免在學界比賽前有甚麼閃失,但後來郭峰答應盡量避免跑動和碰撞,賀進星才勉強同意;否則要是當時健康的郭峰在場,5A 班沒有一絲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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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康就是在比賽中洞息到這點,才叫隊友只管在外圍投射、快攻。他並不是刻意想欺負一個負傷的前輩,而是因為他十分敬重郭峰,所以才這麼認真看待那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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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當他聽見徐朔月的話時,內心就忽爾冒起了沉著的、無聲燃燒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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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波我⋯⋯」楊梓康迅速繞到歐陽缺身後取球,然後極速三分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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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防守他的姜炳仁見到他那流暢的動作後不禁驚嘆,憑他那肥腫難分的身軀根本難以反應,只能後知後覺的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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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那起手只是假動作,真正的攻勢始於之後的突破:楊梓康晃起姜炳仁後直闖中間位置,但徐朔月和王豪杰一左一右封死了他的去路,二人張開四臂,如同一張編織精妙的蜘蛛網,正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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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楊梓康卻是無所畏懼,將原已低的重心壓到低得幾乎碰到地面,前傾的身體如同滿弓彎起,頃刻間寒光閃過,蓄積起來的龐大能量𣊬間爆發,楊梓康儼然幻化成一隻一往無前、向前突擊的黑蜂,高速移動的身體旁彷彿流著數道冷色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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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招雖則毫無技巧可言,但配上楊梓康優異的爆發力卻是威力驚人,正是其得意絕招——衝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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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楊梓康雙目冷酷得有如利刃,破風而出的身姿無人能阻,左臂格檔徐朔月,右肩沉低護球,在超高速的運球下殺進籃下,球如龍騰氣派衝破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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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球打得精彩絕倫,卻是打得太快,防守的二人還未反應過來,只知道在一眨眼的時間就被人進球了,心生暗鬼,只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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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係郭老大嘅話⋯⋯一定擋得住我呢球。」楊梓康對天低聲說道,卻是明顯說給徐朔月聽的,他馬上羞得滿臉通紅,之後的比賽也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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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攻勢也由楊梓康那方作主導,但其餘的兩人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教楊梓康也不放心傳球給他們,導致攻勢流於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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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姜炳仁等三人也注意到這點,就乾脆一起圍著他來轉,三人的防守雜亂無章,但所謂「蟻多嬲死象」,他們四處竄動的手使楊梓康無法運球,無奈之下傳給隊友,偏偏他們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尤其那個叫巫以修的矮子,竟沒一次接到楊梓康的傳球,任由籃球飛出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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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到姜炳仁那方的攻擊也是薄弱到不行,技巧粗糙得教人懷疑他們是由石器時代穿越過來的,有時候就算無人盯防也會投了個空心球,看得不禁叫人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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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久攻不下,發覺這不是辦法,圍起商量一會之後卻忽然笑容滿臉,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楊梓康卻對此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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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由徐朔月持球,但這次他大喊一聲:「炮台山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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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梓康聽後心中詫異,因為他從未聽過名字如此特別的戰術,油然生起期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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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原本守在籃下的二人馬上跑到徐朔月前方的左右兩側,形成一個三角形,二人舉起手指指向籃框,並用身軀作炮台保護徐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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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他就在二人的包圍下用非常難看的姿勢推出一球三分,卻中了狗屎運似的命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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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稱得上是戰術嗎?根本是亂來的吧⋯⋯楊梓康呆呆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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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我賭一百蚊,呢個戰術喺一個月後一定大派用場!嘻嘻嘻嘻⋯⋯」姜炳仁朗聲笑道,纏繞腰上的肥肉隨之上下擺動,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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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學界比賽開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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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楊梓康竭力避開的問題突然闖進腦袋裡:我,真的還要上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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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穆已經不在了,其他的隊友也早已離他而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留下。那麼他繼續打球要給誰看?這樣還有意思嗎?他還會享受這樣的籃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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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好要一起拿下學界冠軍嗎?他不禁想起陳希穆那張串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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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環視四周,這些新的隊友的實力比初學者還差,除了王豪杰之外根本沒一個能看,這樣的他們打學界除了被虐殺外並沒其他下場,要是這樣的話,還是及早放棄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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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放棄會比較好吧?不打緊的,反正明年也有機會,等有潛力的人加入時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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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些所謂隊友不認真的嘴臉,這些想法就不斷在楊梓康的腦海裡徘徊,同時他也覺得很氣憤:明明上一刻有機會衝擊冠軍,下一刻卻告訴我不得不跟那群初學者一起在學界闖蕩,即使知道必輸無疑?我打球可不是為了跟他們「攞啲經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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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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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處,不常發怒的楊梓康就血氣上湧,使勁將手上的球舉高擲到地上,反彈的高度有一樓那樣高,隨即一言不發拿回自己的書包,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校門;其他人看見他這樣都嚇壞了,誰都不敢阻撓怒氣沖沖的楊梓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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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一隅的劉穎儀雙手合什,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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