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耳筒播著藍調,深紅色的球鞋踏過黃線。內心沉重,腳步輕浮,凌晨兩點的楊梓康。

今天是楊梓康第一百二十五次失戀。不,當時針掠過十二後,那就已經是昨天的事了;然而,今天和昨天又有何分別?對他而言,每天不過是單調的無限輪迴:表白、被拒、失落、忘記,讓愛情再一次完成它的生理週期。不過往好的方向想,至少他又往A380 的目標邁進了一大步,倒算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所以,笑一下好嗎?

對不起,一個人在夜半三更時靜下來難免會有點矯情造作。

可怕的冷風咻咻吹來,楊梓康拉高那件黑色運動外套,深深吸了口冷空氣,吐出了一團白霧,只覺渾身舒暢了不少。





凌晨兩點的街道沒有人的喧嘩,感覺世界就像慢了半拍一樣,讓人忘了思考的累贅。楊梓康陶醉於無人之境中,渾然不覺籃球已在雙手間來回穿梭數千次。

球場理所當然地未有亮燈。

楊梓康突然想到:自己是打從甚麼時候開始愛上了籃球呢?

他努力在腦海內回溯,孩提時期的回憶早已模糊不清,可是那清趣的破網聲卻猶在耳畔盤旋不已。

那是他第一次投中了三分球。





他可以看得見,球在半空中肆意卻有秩序地慣性旋轉,劃出一道如彩虹一般的軌蹟,然後急遽地降落,強而有力地衝破籃網,聲音卻是踏實沉穩的。這樣說可能有點奇怪,但在那一刻,他能強烈感受到籃球的靈魂。

那份靈魂沒有在吶喊,反倒像一個武士,只有拔劍時候的短促的一聲呼吸,一擊之後,一切便歸平淡。他能感受到它的高尚風雅,也感受到了心底裡的悸動,同時也是難以平復的衝動。從那時候開始,楊梓康便對籃球這種東西上了癮。

所以儘管現在三分球並不是楊梓康的主要進攻手段,它還是在他心目中佔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有時候,喜歡一件事,或者喜歡一個人,都是源於某個內心悸動的𣊬間,觸發條件不明,可那也是愛情故事引人入勝之處。

我究竟從哪時開始喜歡她呢?





當然楊梓康自己也很清楚,那根本不是甚麼失戀,只是單方面的不斷被拒而已;至於為何還會痛,為何還會鍥而不捨?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可能只是單純地想作踐自己吧。

誰叫你曾在我心中泛起過漣漪。

唰!破網聲不斷在球場迴盪,響得叫醒了我。我慢慢走到了階級旁邊,端正地坐好身子,默默看那黑衣少年打球。

雖然他人長得帥,不僅身材頎長,還有深邃的五官配搭略帶憂鬱的雙眼,足以迷倒千千萬萬純情女生拜其籃球褲下;然而他投籃的節奏單調沉悶不變,像個機械人一樣沒有熱度,只管將目光和皮球擲向籃框,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似的。

不知隔了多久,他忽然頓了一頓,動作遲疑了一下。接著,他抱起籃球走來,輕撫我身上的毛,淺淺笑了一笑。喂,不要這樣,我好幾個星期沒洗澡了。

「貓貓,我聽晚再嚟見你啦。聽日要打班籃。」

「關我L事。」我淡然道,不過聽在他耳裡,應該只會是「喵」的一聲吧⋯⋯





穿得一身黑的他就此帶著籃球和無神的雙目,再次融入、消失於漆黑中。

而我其實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帶個耐看的女孩,順道買點貓糧進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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