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東西?」跟著來到井下的朱治問道。

孫堅先向朱治展示手上瑰寶,然後鄭重地回道:「是玉璽啊!」

「不,我是指地上的那一團…」朱治指著孫堅跟前。

孫堅順著望過去,這才發現一塊紫色的披肩,蓋著一團人形的物體。

「是人?我怎麼留意不到?」孫堅立馬掀開披肩,被蓋著的果然是個人,而且是個上了妝的女人,雖然兩頰撲上了胭脂,仍難掩失去血色的臉容,孫堅握著她的手腕把脈,卻毫無回響。





「她死了好一段時間了。」孫堅道。

「她是誰?怎麼會抱著玉璽死在這種地方?」朱治問。

「只能是宮裡人了,不知是宮女還是妃嬪。」孫堅目光又再回到玉璽之上:「總之把先她的遺體帶回去吧。」

朱治應答了一聲,然後便抱起那屍首,準備離開,卻發現孫堅像被玉璽攝住了魂魄,便憂心地問:「文台,這玉璽你打算怎麼處置?」

「還沒想到。」孫堅輕撫著玉璽的底部,用指尖感受著「受命於天」數字的起伏。





「要不,用它來向聯盟交換糧草兵馬,那不就能繼續追擊董卓了?」朱治提議。

「太遲了,兄弟們的士氣早就洩光了,沒聽過曹劌的故事嗎?」孫堅的指尖游走在那五條龍的鱗片上。

「那,乾脆就先放在這?我們把剛才那鐵門關上,想必沒人能發現它。」朱治續說。

「我們這幾天不斷去挖那些貪官們私藏的地窖,搜刮剩餘的財寶,不就是為了增強我軍力量嗎?現在難得找到一件天下瑰寶,你卻想留在原地,是失心瘋了嗎?」孫堅冷道。

「就是因為它太沉重了,若被袁氏兄弟知道我們私藏玉璽,說不定下一個天下公敵就是文台你了。」說著說著,朱治身體開始微微顫動。





「天下公敵…」孫堅說著說著,不禁大笑了起來,待他笑完,才接著說道:「你看看當今的所謂天下公敵下場如何?沒錯,是被我們擊退了,可是卻毫髮未傷,帶著天子、高官、富賈還有一大堆洛陽居民遷都到長安,繼續著他那奢華無道的生活,而負責討伐這天下公敵的我們呢?卻被那些高舉大義旗幟的狗屁四世三公名門權貴扯著後腿!」

「大義,大義。」孫堅緩了口氣,然後撫弄著玉璽上的金角,徐徐說道:「聚在一起高舉所謂大義的旗幟根本毫無意義,只有贏,才是真正的大義。」

朱治不單無言而對,甚至漸漸被孫堅所說服。

「君理,這事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因為太荒謬,但現在我卻有了新的體會。」孫堅將玉璽捧在掌上:「我那賣瓜的老頭子曾對我說過,他和司命郎有過交易,用三個瓜兒換來帝皇之命。」

朱治不禁嚥了抹唾液,雖然他也覺得荒謬,但在他眼前的這人,其身姿、其威容、其功勳、其戰續、其身上隱隱滲出的氣勢,還有手上那尊閃爍著虹光的玉璽,卻令這可笑的故事變得無比真實。

「當然,我並不相信這荒謬的老人之言會成真。」孫堅自信地笑道,背後彷彿閃耀著斑斕的金光:「只是,何不反過來,由我來將這戲言變成事實?」

朱治對於將要成為天下公敵的寒意盡散,這一刻,他只想跪下,深深叩首拜服,但他卻強忍了下來,因為要待那一刻真正來臨,他的跪拜才會有意義,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跟隨孫堅,將世上最荒謬的胡言成真。

然而,這時的孫堅仍未知道,其父親孫鍾對他所講述的,這個司命郎的故事,並不完整,而那三個瓜兒所指的,亦並非孫鍾所賣的瓜,當然,他更不知道,這世界除了活人,原來還有更多更多無以名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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