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自從王百萬事件以後,朘神過了半年幸福安穩的歸隱生活。

他們一家三口在橫濱近郊,找了個地方安定下來。除了間中過去東京,跟肥牛打點一下小電影的生意之外,朘神平日就像個已退休的老人家,一天到晚粘著女兒小悅,逛逛海邊、吃吃喝喝地度過了幾個月時光。

子悠倒有點不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悠閒節奏,顯得患得患失。她聽了很多三姑六婆說甚麼幅射問題,就緊張起來,整天疑神疑鬼,說自己身體沒在香港時壯健。再者,她開始擔心女兒升學的事。幾經一番唇舌,勸服了朘神又回流香港。

他們昨天才到埗,連行李箱也未解封,今天就怱怱忙忙趕到一位老朋友的家。





這是九龍灣附近一座舊式居屋單位,窗外放眼望去,以前牛頭角上下村的風景已經改頭換面。新建的公屋像四五十層高的巨大怪物,叫老一輩的舊樓,看上去像群佝僂的老翁。

朘神將小悅交給子悠,讓她倆留在客廳玩耍。他跟一個婦人走進睡房。婦人穿著不稱身的睡衣,神情看上去很累,坐上床上閉目養神。朘神幫她蓋好被,靜靜搬來一張摺椅,坐在一旁。

「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你仍記得我這個老闆娘,」婦人笑道,聲線卻有氣無力。

「別這樣說,老闆娘妳是我太恩人。想當年我沒妳收留,給我在妳茶餐廳打工,幫補家計,我那幾年都不知道怎樣捱過去,」朘神道,「是我畢業後太忙太忙,才沒時間多點回來探望妳。我也是聽肥牛提起妳,我又剛好回到香港,就第一時間過來探望妳。」

「有心了。年紀大,受一兩次化療電療就受不了。」老闆娘說。





朘神望出窗外,「我也沒想到這邊轉變那樣多。」

「牛下早就移為平地了,」老闆娘懷愐著說,「以前球場兩邊,旺到不得了,生意大清早做到天黑。沒想到那幾年掙的錢,到這兩三年身子轉差,打幾支標耙藥就花得乾亁淨淨。」

「醫藥費的事,妳不要操心,我幫妳找個醫生談談,」朘神道,「況且三幾十萬閒錢,我倒是拿得出來。」

「以前朘神你放學一泡完妞就過來打工,一直做到十二點打烊,年年月月、風雨不改,半句怨言也沒有。見你現在終於事業有成,老闆娘真的很安慰,」老闆娘續道。朘神聽到事業有成四字後,心裡真的哭笑不得。自從半年前他和黑仔肥牛開的出軌顧問公司,逗了王百萬一筆可觀的酬勞後,朘神已經很久沒工作過了。
 
老闆娘望望客廳早正在學行路的小悅,「你竟然和當年那漂亮女孩結了婚,還生了個小朋友。我想不認老也不行。」





「妳呢?孩子怎麼樣?」朘神問,「我記得我過去美國讀書前,妳誕下了個女兒。算起來,她也有十四五歲吧。」

「今年十五。」老闆娘收起面上的笑容,猶豫了半嚮才道,「她有毛有翼,飛走了,間中才回家住幾天。」

朘神沒答話,等待老闆娘說下去。

「嗯...我沒用,教女無方。我跟她關係很差,」老闆娘嘆息道,「我死鬼老公過身之後,她就愈來愈反叛。茶餐廳又困身,沒法子好好管教她。」

「她還有上學嗎?」朘神問。

「不知道,我連她電話號碼、住在那兒都不知道。」老闆娘道,「可能連我賣咸鴨蛋那天,她都不會回來送終。」

「我給妳找她回來吧,好嗎?」

「那最好不過了,」老闆娘眼框通紅,差點想哭出來,「死佬臨走那時,還叫我努力照顧她,把她養大成人。現在我走了見到死鬼老公的話,怎樣有顏面向他交代?」





朘神望望床頭相架內的照片,年輕的老闆娘拖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笑容燦爛得判若兩人。

老闆娘自顧自的唏噓,朘神打開她女兒的房間,看看有甚麼線索留下。至少要找到聯絡得到她的方法,才有辦法說服她回來。

房間執拾得整整齊齊,床邊放著兩隻海綿寶寶的公仔。書枱除了一部Netbook外,空無一物,連丁點文具書本都欠奉。朘神打開衣櫃,裡面擺放好幾件大褸和長裙,和三四套不同學校的校服。朘神懷疑女兒離家出走之前,學校生活已經很不如意,才會接二連三地轉校。

朘神打開手提電腦,畫面停留在登入密碼一頁。他啟動不了,唯有轉向繼續在房內亂翻一通。

他流連了幾分鐘,斗大一間房間,竟然找不到半點女兒生活留下的痕跡,莫講話聯絡方法了。不過話說回來,老闆娘尋女深切,要是有甚麼線索留下,她早已衝出去找到女兒了。
 
「喂肥牛,我剛剛又回來香港了。這次應該會留下來,暫時不會回日本,」朘神坐在書桌坐椅上,無計可施,唯有找外援。

「噢,兄弟,幹麼突然回來?」電話傳來肥牛油膩的聲音,他背後一如以往,嚮起一陣陣風騷入骨的少女叫聲,「我正為新片在忙,有空隨時過來片場參觀參觀。是了,甚麼風吹你回來香港定居?有甚麼事嗎?」





「子悠堅持要小悅兩歲時回香港讀書,所以早半年回來面試,」朘神帶點難為情地說,「我過兩天還要去通宵排隊,報讀幼兒班。」

肥牛竊竊失笑,不久前還目空一切、運籌惟幄的出軌大師,歸隱半年,已經被馴養成住家男人。

「我找個助手代你去排隊吧。我的皇牌女優波野ぽろみ正在開新片,那晚偷走出來,一起吃個飯吧!」肥牛興奮地道。

朘神瞄一瞄子悠,轉個身掩住電話說,「那就最好不過了。噢...差點忘了正事,你有方法打開上了鎖的手提電腦嗎?」

「又有出軌任務嗎?幹嗎不預我一份。」

「不是。我在找一個未成年少女。」

「嗯嗯...那就更應該找我了,」肥牛笑道,「百份之九十的電腦密碼,都是很沒水準的『password』『123456』一類組合,多試幾次,自然就能打開了。如果真的不成功,再拿來給我看看。」
 
朘神再和肥牛寒喧幾句,愈來愈忍不住背後那波野小姐的淒美叫床聲。肥牛也心不在焉,草草收線。朘神心神甫定,擦擦手掌,從網上找來的常用密碼逐個嘗試。可是花了十數分鐘,仍找不到正確答案。





「老闆娘,平時女兒有聲歡的偶像、公仔或是甚麼嗎?」脧神心心不忿,又走回去問老闆娘。

「她喜歡海綿寶寶囉,好像也喜歡那隻雞...」老闆娘答,「甚麼兒那隻雞。」

「雞?」

子悠在房外暗暗偷笑,忍不住要搭咀,「是不是翠兒?」

「對,就是翠兒。」老闆娘抓抓頭皮,「這好像是她花名。她朋友以前打電話來,也是叫她翠兒。」

朘神百思不得其解,這小女孩翠兒定是有甚麼强迫愛上黃色東西的心理病,才會喜歡這兩隻黃黚黚的醜陋物體。朘神又跑回翠兒的電腦前,卻又再次失望而回,Sponge Bob 和 Tweety都不是密碼答案。

「你在幹甚麼?」子悠也走過來湊一下熱鬧。





「我正在嘗試打開翠兒電腦,看看有沒有她的聯絡方法,」朘神解釋道,「猜得到這小女孩會用甚麼密碼嗎?」

子悠連猜都懶得猜,「我怎樣會知道。」

「胡亂猜一個吧,」朘神托著下巴說。

子悠沒朘神好氣,在密碼欄鍵入「.QG」。喇叭竟然傳來一聲系統登入的響號,螢幕瞬間變成海綿寶寶的主題畫面。朘神和子悠不可思議地面面相觀,在地上趴趴走的小悅,看見電腦入面的桌布,還以為是是播放卡通片,傻傻的拍手大笑。
 
「子悠,麻煩妳先帶小悅出去一下...」朘神看到瀏覧器的網頁記錄後,突然神色凝重地說。子悠沒多問,將小悅放回嬰兒車,哄她睡覺。

朘神輕掩房門,免得老闆娘路過看到會誤會。瀏覽器內的記錄全都是成人網頁,這女孩不是心理變態、就是個女同性戀者。不過朘神想深一層,可能只是翠兒交了個男朋友,而他借用了翠兒電腦看鹹網吧了。

朘神胡亂挑了個網站,原來這是成人交友的平台。

電腦自動登入了翠兒的帳戶。好奇心驅使下,朘神打開了翠兒的自我介紹:

高級會員:沒有腳的翠兒
簡介:仲係學生,十五碎,瘦底,GF Feel。BJ、ML ONLY。價錢Whatsapp再談,歡迎包月,變態免問。

天呀...老闆娘的寶貝女,走了去當援交!

朘神打開會員相簿,裡面放了幾張性感內衣照,但都拍不到臉孔。她的自我介紹倒很誠實,她是不折不扣的瘦底,身材完全沒看頭,Girl Friend Feel 這巿場定位可謂洽如其份。要知世上幾多男士都認了命,身邊的女朋友總是平平無奇的。

朘神眼利,留意到其中一張照片。裡面翠兒赤著上身平躺在床上,只靠兩隻海綿寶寶遮掩著胸部。這分明就是翠身床上那一大一小兩隻毛公仔,就連拍攝地點,也肯定就在這間房當中。相片是由上垂直往下拍的,沒可能靠設定時間掣自拍。那麼,翠兒一定有共犯,好可能是她誤交了個姑爺仔,不慎被騙了下海!

老闆娘在客廳跟子悠分享湊女經,朘神怕她隨時會走進來,到時解釋起來可麻煩了。他唯有草草記下翠兒的聯絡放法,就關上電腦。朘神未調查清楚,斷不能隨隨便便告訴老闆娘她女兒現在的情況。

「沒發現耶,」朘神向老闆娘說,「有她近照嗎?我幫忙留意一下吧。」

老闆娘拿起了床頭翠兒四五歲時的獨照,「只有這張罷了,可以嗎?」

朘神用手提拍那張兒時照片,貯存了做聯絡人相片。這張童年照看上去至少光明正大,如果用了那批性感照的話,給子悠看到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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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尖沙咀,星光行星巴克。

朘神昨晚留了個短訊,冒充嫖客約會翠兒出來。枱面上的咖啡早涼掉了,他坐立不安,好久都沒試過這種緊張感。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就好像他十二三歲第一次厚著臉皮,去報紙檔買色情雜誌的時候一樣,既焦燥又心癢。

翠兒在Whatsapp沒多問,只是直接了當地約好時間地點。朘神早了半小時就抵埗了,視察附近情況,深怕會遇到熟人。其實整間咖啡店裡面都是國內遊客,沒聽到半句廣東話。他還是緊張兮兮地坐在最角落的暗處,一直留意旁人的舉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翠兒比約定時間再遲了四十五分鐘,仍沒有半點踪影。朘神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露出了蛛絲馬跡,讓她爽約了事。

這時候電話響起了,但這不是翠兒,而是黑仔。

「老兄,聽肥牛說你幾天前剛回來了。找晚出來吃個飯好嗎?」黑仔的聲音很興奮,「有些公事想跟你商量。」

「香港警察幾時要通緝犯幫忙破案的?」朘神笑道。聽到老朋友的聲音,感覺安心多了,「後晚我約了肥牛吃晚飯,到時候一起來吧,他說會帶一個女優一起出來。你也知肥牛脾性,說不定會安排我們一場兄弟團圓4P大亂交。」

朘神口中一句『4P大亂交』話音未落,一個女孩同一時間在對面梳化坐下來。
 
「噢...黑仔,遲點再和你談。」朘神趕緊掛斷電話。他望望面前的女孩,「妳是翠兒嗎?」

「是...但是...不好意思,4P我不幹的,」她說罷就站起來,轉身就走。

朘神幾乎彈起身,留住了翠兒,「不不不,妳誤會了,我在跟朋友開玩笑。」

顯然翠兒覺得這些玩笑,實在不怎麼有趣,她上下打量朘神一眼,慢慢才坐回來。朘神肯定她就是老闆娘的女兒,她臉蛋跟照片中四五歲時的樣子如出一轍。她梳了一個碎陰平頭裝,橫看豎看都是個未成年少女,輪廓有點像狂舞派那個阿花。她穿著一套白恤衫格仔校裙,朘神彷然大悟,其實她不是頻頻轉校。家裡那幾套不同學校的校服,大概只是翠兒的生財工具。

「現在上房吧,」翠兒直接了當的說。朘神起初還以為援交妹會先騙吃騙喝,萬料不到她這樣單刀直入。

朘神望望四周人來人往,如果這時候跟翠兒道明來意,恐怕她會一走了之。他任由翠兒領路,拐幾個彎就到了時鐘酒店,訂房上去。沿途他們兩個沒發出過半句聲,跟吵吵鬧鬧的自由行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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朘神坐在酒店床上,還在猶豫應怎樣打開話匣子,「呃...今天天氣真不錯...」

「你真是想談論天氣嗎?」翠兒拋了個極敷衍的微笑。

「喔,不...不,那個...我還是先去洗澡好了,」朘神一個轉身,跑進洗手間,爭取時間冷靜一下。他原先還預計會跟翠兒去吃吃喝喝,慢慢套她資料。怎料一下子就直入戲肉,現在表明身份,必定尷尬得要死;繼續下去,他又會跟大恩人女兒幹上一炮,到時還那有顏面見老闆娘嗎?

話說回來,朘神沒帶備子悠和小悅的物件,就算想幫襯翠兒,也成不了事。他失憶症是醫好了,但身體機能還遲遲沒恢復過來,只有嗅到子悠的味道時,小朘神才會有反應。

他把頭靠進蓬頭下,水珠灑在他臉龐,感覺清醒了不少。但突然之間,有人從後抱住他!

「甚麼!?」朘神急不及待睜開眼,卻給熱水澀得又閤上眼睛,顯得狼狽不堪。

「我來陪你洗澡嘛,」翠兒的聲音在身邊嚮起,「你不喜歡嗎?」

「噢...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朘神連連用抺走頭上的洗頭水泡沫,臉朝向牆角,心想距離翠兒愈遠愈好,「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妳可以先出去等我嗎?」

「但我已經濕透了...」

朘神閃閃縮縮地回頭窺看,翠兒仍穿著校服,就這樣大刺刺跑進企缸,衣服都給花灑沾得濕透,透出純白色的內衣。這小妮子究竟是從那裡學會這些技倆?換轉是一個正常的嫖客,早已興奮得如火山爆發。
 
「噢...我洗完了。我先出去,妳自己慢慢洗吧,」朘神一手抓起毛巾,嗖一聲跑離浴室,還差點滑了一跤。翠兒一臉困惑,想必以為這嫖客是個害羞的毒男,才會迴避跟制服學生妹鴛鴦戲水的戲碼。
 
朘神坐到床上,才心知不妙,記起自己的衣服還在浴室。現在走進去就會看到翠衣祼體的樣子...不去的話,就輪到自己祼體了!他把毛巾拉高圍到腋下,感覺多了少許安全感,然後躲進被窩下見步行步。
 
翠兒沒多久就出來了,頭髮還是濕溚溚地滴水(朘神:她是故意的!),她從手袋拿出了支小小的香水,朝鎖骨點上兩下。
 
「不如...我們先談談天吧,好嗎?」朘神一碰到坐在旁邊的翠兒,立刻退開到大床另一端。
 
「你好得意!」翠兒竄進被窩時笑道,「第一次嗎?」
 
「不是...」
 
「但是你好緊張。」
 
「不是緊張...」朘神的而且確不是緊張,這叫焦燥。他再不表露身份的話,就來不及了...
 
「我們先談談八卦新聞吧,」朘神企圖拖延時間。
 
翠兒笑道,「你真是個怪人,十個男人九個半都不想多說話。」
 
「我是那半個,廢話多得很。」朘神回應道。
 
「那我依您的,我們先傾兩句吧!」翠兒爬上朘神身上,頻頻在朘神耳邊呼氣,「我們這樣談,好嗎?」
 
「這個...噢!」這時翠兒竟然對朘神上下其手,一手探進朘神毛巾底下,一邊濕吻朘神耳孔。他腮後一陣騷麻,萬料不到這小女孩,挑逗工夫就像個征戰多年的老兵。朘神又尷尬、又享受。翠兒手中的小朘神雖然沒半點反應,但朘神臉孔已經燙得像個火爐。
 
「不...別用舌頭...我...有耳屎!」朘神開始語無倫次,這種遭人淫辱、又欲拒還迎的感覺,彷彿挑起了他被虐的基因。
 
翠兒分開朘神雙腿...
這是老闆娘的女兒耶!
 
翠兒臉蛋貼住朘神,肌膚透明得像嬰兒一樣...
她還未成年的!
 
翠兒輕咬朘神咀唇,雙手好像深深不忿,誓要向軟趴趴的小朘神還以顏色...突然間...
 
「甚麼?」
「甚麼!」
 
朘神翠兒異口同聲地大叫一聲,房間忽然間又變成寂靜一片,只剩下朘神又急又促的呼吸聲。他雙眼瞪得老大,小腿發軟,神情既迷茫又不可思議。小朘神由始至終,都保持著垂頭喪氣的狀態,他還以為會立於不敗之地。怎料到這抦善良的槍,剛才竟然擦槍走火!
 
翠兒也是一臉不解,她坐直身子,咀巴半張。前一秒她還在奇怪,怎麼朘神毫無反應,怎想到對手突然一腳冷箭、勁射破網。

「呃...難道你...」翠兒關心地問,「你早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