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基金會: 香港基金會 第二章 原來,陌生的天花板喺咁嘅
第二章 原來,陌生的天花板喺咁嘅
兩小時過後,外界的天空染成昏黃,但散射的光線無法穿入十五米高水層及半米厚玻璃幕牆組成的多重折射面。
透過玻璃幕牆我看向遠處,在黑夜的籠罩之下,海底森林工程在海床邊緣種植的人工珊瑚礁已經無法被目視。
雖然着住潛水衣做研究唔係咩新鮮事,倒不如說保暖能力一流,薄薄的一層碳纖維,已經能夠令我在入夜的海底農場裹有暖烘烘的感覺,但唔代表在水上着住潛水衣就唔奇怪囉。
唔除落黎就傻仔。
想像中的真菌爆發,培養皿爆裂,成個研究室一團糟的科幻B級片情況並無出現,幾株交纏培植的灰銀色矮樹大致形色依舊。
或者講,會出狀況喺理所當然嘅。幾棵小樹被故意折斷的枝幹已經近乎腐朽為一塊塊爛泥,旁邊被系統進行過標的程序的小樹,在與真菌一起生長的情況下,再一次與這些零散的枝椏結合在一起,在外觀上,枝幹上下無序且快速生長的菌根早已覆蓋原來鏽紅色的枝杈。
另一方面,是關於上一輪實驗,在兩星期前中長出的新芽同樣健康地成長,在近主幹位置已經有大約食指粗幼。
全部沒有發生斷枝,幾處白班已經完全被黴菌覆蓋並乾枯,葉脈、葉徑正常展開。
在一般的商用檢測系統中,分析模組會向管理員提示狀況報告亦是無可厚非。
大體上十分成功,三棵銀葉樹的測試結果十分顯著,亦包括之前成功篩選出的數項菌種,幾組樣本模型都可以上呈計劃主管。
走出控制室,沿着樓梯,我進入到下層細小的休息室,Kai子正整個人攤在一張躺椅上閑目養神。
這個賤貨在將環境堪察模型放到農場原有的作物辨識模型旁邊後,就自顧自地大搖大擺走下休息室,由得控制室的聯網系統自動聯網運作,都不會試著幫幫忙看一下觀察報告。
“你終於黎啦,我等咗你好耐~好耐~啦~白袍巫師🧙🏼♂️甘道夫!”
吓。
發生咩事,僵屍復生?
Kai子好似個被喚醒咗嘅最終b.o.s.s.咁,伸直身低沉地說話。
“嘎????”
前來挑戰嘅冒險者,呀唔係,係研究員JJ,一臉懵b。
“你無睇過就算啦,咁先正常,上世紀初嘅電影,喺得我先咁得閒去睇嘎啦。”
同樣係老屎忽一個,點解我under直屬d咁嘅partner……
“上面搞完喇嘛?唔講啲哔哩吧啦,觀眾聽唔明嘅名詞啦。擔誤曬我哋做正經野,跑劇情。天降大任予斯人,必先利其器,煅其筋骨,用NPC俾任務佢,用苦難S到佢變M,先至願意逆難而上,最終打敗魔王,做魔王二代。”橋起腳,板抽抽,一邊囂張地胡言亂語。
“你無野呀嘛,係咪發燒?今次私房錢藏起無俾人捉到?成功包養二奶?”佢上一次笑淫淫,就攞私房錢帶咗我過澳門氹仔開房—-食皇帝蟹。
方形房頂上的光管,在房間四角打落四盞暖色黃光,原本供研究員沉思、休憩的common room,俾兩人用咗黎互相打屁。
“你…睇吓呢幅相,你覺得照片入面嘅人似唔似我?”
“實體照片?不愧係上咗年紀嘅人呃。”
接過手上,相片中是一名在街邊背對鏡頭的男子,戴著一頂鴨舌帽、墨鏡、口罩,黑色風衣,波鞋長褲。地上有積雪,身側是一間銀行及小食店,鋪名看似是俄文。
“這是哪兒?”
“新西伯利亞市。”
“人話?”
“新西伯利亞省。”
“……”大眼望小眼。
“俄羅斯呀,死蠢!”
“正常人除左識莫斯科同聖彼得堡(列寧格勒),鬼知其他城市咩!”
心底話講真,要問相似與否的話—不似。
要講主觀上亦毫無熟悉感,不明白為何Kai子會咁問。
“兩個月前左右喺尖沙咀,我遇到另一個自己。”
“喜聞樂見的陰謀論懸疑片劇情。”
“……佢想從我身邊,搭到你老豆身上。”
“好抱歉,我唔知道一個國家駐香港建築工程與測量事務聯繫辦公室能夠同世界上多少個陰謀論扯上關係。我想講,真喺莫名其妙囉。“
佢單手伸平stop咗我,繼續自己講落去。
“我嘅複製人,或者可能我都喺複製人啦。我嘅同類,並不只有單單一個。呢張照片,就喺拜託勝男姐姐得出嘅結果之一。除此之外,仲有呢堆。”
話口未完,從懷內掏出大大疊照片,被鋪上枱面的照片都映有同一男子。有是從他者自拍照中偶然攝鏡,有是從公眾監控鏡頭上出現,有的是證件副本照。
“吓,咁耐以黎,竟然無同你咁多位『襟』兄弟入錯房、上錯床,都幾難得喎。”
“頂你個肺,我好撚認真架。”
眼前手舞足蹈嘅Kai子,越睇越似一個笑匠,我仲忍不住笑咗出聲。
“……喂,你啱啱喺咪笑左一下。唔喺講笑,真喺打你一鑊甘架。”
儘管兩人皆無理正經,JJ接著話題說。
“咁,佢哋。想要啲咩?”
Kai攤開手板。“我都唔知「佢哋」是否有共同目的,又或者背後有組織。但勝男姐姐認為,背後並唔似有人操控。佢哋想要嘅,又只喺「將軍澳水底接駁處的技術設計圖」,咁我咪唸住叫你豪-—”
“豪俾狗囉。”兩人異口同聲。
“咪就喺,我講咗幾多次,拼疊沉箱呢d上世紀唧技術已經行遍七大洲五大洋。早早share出去,仲可以黎個華麗轉身。唔使搞到依家咁,同土耳其、印度呢堆仆街西口西面。”
講下講下,Kai子又重新變成咗,過去幾次寫信俾O5協會,結果被人兩句「你的建議將會被O5協會慎重考慮,請耐心靜候商議結論的即時通知」叫佢翻歸搵靜靜,搞到「條氣唔順」嘅狀態。
Kai子本身已經積住成肚氣,一直就想搞鑊大壇野,搞件大新聞。
“所以JJ,今日其實喺我想劈炮唔撈,將我新海岸計劃呢邊職責都交底埋俾你。”
“WTHack ?!”
雙眼,突然一陣刺痛。
我條件反射掩起臉,從指縫望向強光來源。
探照燈。是部潛艇。玻璃牆外。搞乜,接客呀?
“話咁快就到左,拜拜啦JJ。”
瞇起眼,我大叫。
“我X你老母,點交代啊我?!”
“我就只喺去一轉庫頁島姐,你咪同佢哋照直講囉,佢哋咩都知。”
Kai子背向我,擺擺手,就好似只喺遲到早退咁簡單一件小事。
啱啊,又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我心情泛泛平靜,轉過身坐回沙發,打算發呆消化一下。
咁你走咋嘛,關我乜鳩事呀,唉。
剛剛閉上眼睛,嘮叨的聲音又折返回來。
“對了JJ,麻煩你八點前用緊急逃生程序游出去啊,會有勝男姐姐喺水面等你架啦。你知啦,就算喺O5議會有興趣想放我出去,任由得我跑一趟。做戲都要做到足,行政先唔違反規章架嘛。”
休息間的圓桌被我一腳踢飛,澎一聲跌落在牆邊,那把猥瑣的聲音也被我的威勢趕跑,在樓梯踏步聲中漸行漸遠。
潛艇的探照燈已經熄滅,停泊在出入口處。浮室原來在我倆吹緊水時已經完成接駁,接下來就只剩下接艇、接人、走人。
感覺有點頭痛,我可能需要小睡一回,沉澱一下。
時間是七點三十七分,一通電話喚醒了我。
「We are the World🎶. We are the children. We are the ones who make ……嗶」
“喂。”
“喺我,我架船到上面啦。”
“哦。”
“做咩啊,唔開心呀?”
“嗯。”
“條友你都唔係第一日識㗎啦。”
“Then?”
“佢特登將你交底俾我,又叫我唔好同你講。麻甩佬係咁㗎啦,唔識關心人,否則就唔係40歲魔法師啦。”
“Ummm,我會保留翻我告狀同食花生嘅一切權力。咁我依家上黎。”
全程,我都用一把夾帶起床氣的,誨氣口吻說話。
問題黎啦。
應該走上面定下面?
正常喺哪一邊出事,就走相反方向。
而依家.....
上面啦,游少d路。
“Lab.權限整理。”
“二級研究員林俊傑。Lab.擁有管理者權限。可以閱讀及提案資料庫檔案。”
“我能夠啟動緊急逃生程序嗎?”
“可以。Lab.目前系統整體安全級別為「正常」。生命維持功能運作「正常」。損毀管理功能運作「正常」。是否依然要啟動緊急逃生程序?”
“是。”
廣播重覆「請設施內人員立即離開,前往上、下兩處氣密水室,你的求援信號已經發出。」
燈光閃爍,照明設備改為使用全LED燈輸出。
沿着樓梯,我回到控制室穿起潛水衣。
沿着綠燈,我走到上層的出口。
關閉水密門,在臉上戴起潛水衣附帶的人工水肺。
深呼吸,感覺良好,我很好,我指令密室開始進水。
水閥開啟,海水從地板噴擁而出,腳踝感覺涷冰冰。
我其實未訓醒,立馬打咗個冷震。
十幾秒就浸上胸口,話咁快就到嘴邊。
哦呼—-我用力吸氣,水肺飄起一串細細綿延的泡泡,大部分都是氫氣。
水完全浸沒,水壓持續提高,水肺在臉上愈貼愈緊。
直到,門打開了。
唯指示燈閃爍,外界漆黑一片。
蹬腿向上,我雙手划動,用力踢水。
只是,毫無變化,只剩下我的呼吸聲。
儘管視線內空冇一物,但我的理智告訴我。
果洲向南是東航道分叉往大亞灣方向的必經之地,事實在1到2公里外的地方,便是可潛行船艇的高速公路。理智告訴我,在海平面下陪伴着我的,除了路過的複數船艇,還有一整條航道的訊號中繼器。
魚眼視覺中開始出現一點點光。
八米、六米、四米、兩米。
嘩啦一聲,我浮出水面,並持續踢水,嘗試找回平衡。
我可以看見東龍島,它後方的天空漫起一片亮光,指明了我歸家的方位。
一艘水警船從右側緩緩駛來,側錨探照燈射下來,上面的人拋下救生網。
劇情大約就是,我獲救了。
勝男姐姐載著一副紅色的平光眼鏡,柬著馬尾,穿著一身素色連身裙搭配高跟鞋。
雖然平日佢衣衫搭配都是這般放蕩不羈,但今日咁著法俾我覺得,真喺一啲緊張感同關心都冇呀喂!
“你應該攰架啦,入休息室換件衫就上床抖下吧。”
請俾我模糊講一講經過。
換咗衫就上床訓咗,海浪一波一波拋過,就進入了夢鄉。
其間,好似醒過一次,勝男姐姐抱咗我落船,但當時不知原由又訓返著。
當我依刻知道,原來鎮靜劑嘅正確用法居然被咁樣詮釋,真心覺得自己人身安全受威脅,朋友太過理智實在好危險。
正如我所講,佢認為隨便打鎮靜劑唔緊要,只要之後有醫護監察就無問題。
故且,我依家就訓咗喺東龍洲嘅站點醫院,享受緊特權階級,躺在床上,朝天望住白潺潺嘅天花板。
初稿 4-4-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