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之前被震昏在地的小綠,抬頭看到一位左嘴角有直立刀疤的蜥蝪戰士迫近,立即伸直右手去拿地上的配槍。
 
格的一聲,她的右前臂骨被那刀疤男踩裂,痛得眼淚水直冒。
 
只差兩吋就摸到槍柄了……
 
一旁的迦南看見,掏出軍用匕首,以詠春八斬刀的架式準備救援,卻被另一位同樣手持衝鋒槍的高大蜥蝪戰士阻止了——那高大蜥蝪男的胸口就等於是在迦南的頭頂處,他一隻左手就輕鬆攔住了南的攻擊,將她的右前臂不斷向外拗。
 




「給我打斷她的腿。」源在遠方下令。
 
我怒氣沖沖,一個右肘擊向他頸動脈,源側身避開,再順勢將一塊灰色的碎片插在我左腹處——原來剛才把他擊在牆上時,他偷拿一塊灰色雲石碎片作武器。
 
我劇痛難當,立即退步半跪了下來,摀住流血的傷口。
 
遠方的南同時慘叫一聲,她的一雙腿骨被高大蜥蝪男踩斷,跪了下來;源成功報了仇。
 
三位神情倨傲的蜥蝪戰士走進電腦控制室,一位拔出匕首踩著文輝的上背部,兩位以槍掌控著半跪在血泊中的Arherb。
 




「對啦,那個小子的種族能力可不是說笑的。」源望向控制室的方向,滿意地笑了。
 
刀疤男現正踩著小綠的上背部,看著少女幼嫩的手臂肌膚,他舐舐嘴唇,露出一副貪吃的表情。
 
我以緩慢的動作將那腹部的碎片拔出一吋……
 
「嗯,天快亮,的確是時候吃早餐了,」源看著刀疤男的神情,表示理解,「指揮官,就由你先吃吧……」
 
迦南與小綠等戰士均親眼見識過蜥蝪人如何食用人類,他們不由自主的恐懼起來。
 




包括我……
 
我內心非常害怕又再失去多一位同伴。
 
「人類的恐懼真是好營養……」源義經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身體開始產生變化——
 
先是雙眼完全變成了亮黃的蜥蜴瞳孔,臉部浮現出淡淡的蜥蜴皮膚紋理,一雙前臂現出厚硬的蜥蜴鱗甲。
 
我知道,這是他們一族的「半蜥蝪型態」。
 
「別浪費心機了!」源一記側踢把我腹部的碎片踢開。
 
我痛得冷汗直冒,又一條腹部血管撕裂,立即血如泉湧,完全站不起來。
 
「你們覺得很害怕嗎?我們一族處身食物鏈的頂端,吃人、吃動物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源輕笑著說,攤攤手,「我們圈養你們,就像你們圈養牛隻來食用,你們人類本身就是我們的財產。




 
「說起圈養牛隻……你們人類會怎樣對付在屠房被嚇得逃跑的牛呢?是二話不說就槍斃,說他們走出市區會很危險……所以其實我們對你們其實已經是很仁慈,至少你們現在仍然呼吸著。
 
「你瞪著我幹嘛?不同意嗎?這是一個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世界,這些法則你們人類也很推崇的。
 
「說起來,你們人類真的可說是這個星球的病毒……」源搖搖頭,慵懶地說,「我想起以前,我還是人類少年的時候,在宮城縣的山裡生活,當時的河水是非常的清澈,可以飲用……我們可以在河裏嬉戲,捉魚捉蝦,但現在……」
 
「我仲以為你已經唔記得左自己嘅人類身份!」我摀著傷口,緩緩的站起身來。
 
碰碰、碰!
 
我被快疾的手法連擊兩拳,然後被踢飛到一幅雲石牆上,背部把牆身撞裂。
 
我嘴角流出血絲。
 




——這就是半蜥蝪型態的力量?很可怕的拳速與拳勁……我的雙眼幾乎捕捉不到。
 
「身為食物就要乖乖聽話。」源輕輕的舉起右腳,印在我的上胸處。
 
輕鬆的面容——對方的腳看似沒有用力,但我卻感覺到猶如千斤重壓住肺部。
 
遠處刀疤男將小綠的手拗後,用匕首割下她的左手臂肉,她痛極大叫。
 
「可惡!」我出盡全力推開源的腳,但不成功……
 
——可惡,我無論如何都要打贏這場仗!
 
這時,Arherb見到隊友的慘況,終於忍不住要反抗了——他發動種族能力一手板斷搭在他肩頭上的手腕,另一手緊按另一蜥蜴戰士握槍的手,噠噠噠——衝鋒槍走火射倒其左後方的敵人,他再一個上揚肘擊重創握槍的戰士,昏倒。
 
壓著迦南的蜥蝪槍手對Arherb進行遙距射擊,Arherb以怪力拿起厚重的控制室鋼門擋子彈,衝上前就把鋼門當成球棒,把蜥蝪槍手重重撞開,一個、兩個、三個,蜥蜴戰士逐個被擊飛,就連那刀疤臉指揮官也不能幸免,被撞飛,後腦處重重撞在上層的金屬平台,替淚流滿面的小綠解了圍。




 
Arherb勢若瘋虎,氣勢驚人,可是——
 
砰!
 
一位蜥蝪副指揮官以手槍對牢他的胸口中央開了一槍。
 
「我知道,你們這個種族的肺部就在胸口的正中央。」副指揮官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砰!
 
又一槍,正中Arherb胸口。
 
碰——鋼門脫手墜地。
 




獅人少年神情痛苦的頹然倒地。
 
Arherb!!!!!」被蜥蜴戰士壓在地上的文輝悲痛大叫,想上前幫忙,卻無能為力。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專挑你們的肺部來射?」源的怪異雙瞳對牢我,笑得很開懷。
 
我在狂怒之下發出狠勁,將源的腳推離兩吋。
 
——我要救我的同伴!!
 
「如果是打中大腦或心臟,你們很快就會死了,那多沒趣,」源裝模作樣的搖搖頭,「但子彈打入肺就不同了,肺裡湧出的血液會一點、一點的填滿整個肺部,人就會慢慢窒息而死……重點是,他會慢慢、慢慢的死去,而在這個過程裡會產生極大的恐懼,尤其是當身邊沒有同伴能夠伸出援手,沒有人能為他進行穿刺引流積血……」
 
Arherb橫臥在地,生命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看起來真的很痛苦。
 
原本,Arherb是可以回去獅人族星球故鄉的。
 
在極端的憤怒下,那殺手再說什麼,我都聽不到了,我眼中只有一個目標——
 
「嘿,想反抗嗎?」源又再露出那嘲弄的神情,右手五指併攏伸直,一記空手道貫手刺出。
 
碰!
 
原本要刺中我左眼的貫手,刺在雲石牆上——因為我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了。
 
我在他身後,把一塊三米乘兩米的沉重金屬欄轟向源的金屬頭骨,那是之前Arherb用過的。
 
擊得其右眼角的位置凹陷了,他惡狠狠的轉過臉來。
 
源極速轉身,順勢一記「捨身踢」襲來!急風擦臉,我勉強側身避過!
 
一般使用「捨身踢」後是會上半身著地,那知他竟及時以一指碰地,迅速彈起又使出一記凌厲的右橫踢!
 
但我不退反進——
 
我以鍛煉過的一雙橋手硬擋腿勁,不顧前臂的疼痛,盛怒的我向前一踏步,右拳已經搶入了他的胸口中門位。
 
拳頭在碰到他的衣服,我才真正緊握,前臂旋轉,同時以丹田發勁——詠春.螺旋寸勁。
 
碰。
 
胸骨碎裂的聲音。
 
他退步,撞在一座金屬檔案櫃上,咬牙切齒以手刀又衝殺過來。
 
我先踏後一步,以一記正撐腳作假動作,同時踏前,以雙手使出我的成名絕技——我的過去世,詠春宗師梁二娣的成名絕技。
 
我以迅疾的手法,使出右左兩記重肘擊,再順勢於右上角斬下一記手刀——詠春.連環肘擊手刀!
 
碰碰、碰!碰碰、碰!
 
這殺手只是擋,幾乎沒有還擊之力。
 
跟螺旋寸勁一樣,這也是我的自創招式——
 
1906年,我梁二娣當時曾經以此招保護前來香港的孫文,聯同形意拳宗師尚雲祥,在一瞬間擊倒十八名帶刀的刺客。
 
源義經在急躁中,又使出一記空手道貫手刺向我眼睛。
 
如今,面對這些狠辣的招式,面對眼前這個食人怪物,我心中再無恐懼。
 
——但這次,取代恐懼的不是憤怒,而是勇氣。
 
我回想起。
 
重傷的隊長在安全屋跟我說:「真正嘅勇氣,係了解恐懼,並戰勝恐懼。
 
勇氣的力量,比什麼都要強大——我體內的星際之力以幾何級數迅速倍增。
 
我一邊避開、擋開對手的快攻,一邊將全身的星力灌注於左拳——完美的灌注。
 
我熱血上湧——「依一拳,係為咗阿凌同Arherb而打!」
 
碰!
 
我的藍電左拳,狠狠擊中他的下顎骨——詠春.上勾衝拳!!
 
在拳勁帶動下,源義經整個人向高處倒飛,星際之力直貫大腦,一雙蜥蝪眼失去光彩。
 
同一時間,文輝在敵人一分神間,成功脫離壓制、迅速反擊,將那握匕首的蜥蜴戰士扳倒,搶走他腰間的M67手榴彈,咬掉保險制,朝源義經處拋出。
 
轟!!
 
在源義經將要著地時,手榴彈就在他腳底爆開,把他的下半身與右手臂全都炸碎——只餘下上半身與一隻手臂的源重重墜地,軍服正冒著幾點火焰。
 
真正的,死得不能再死。
 
在我確認對手不能再站起來後,我立刻衝到Arherb的身邊,半跪著,抱起戰友察看傷勢。
 
右胸替文輝擋了一槍、右腳有槍傷、肺部中了致命的兩槍……滿身都是血。
 
「Arherb……對唔住、對唔住……」看著他滿身的創口,我極度難過,留下了男兒淚。
 
「靠你喇……太陽系……嘅未來……」Arherb在我懷中,吃力地抓住我的手臂,一邊說話、肺裡的血就一邊從口腔流出,看來非常辛苦,「包括我……嘅星球、你係……眾人……新、希望。」
 
Arherb抓住我手臂的手漸漸軟倒,擱在地上,突然,停止呼吸了。
 
點解……點解……
 
看著其貓科動物的眼睛完全失去光彩,體溫逐漸消散……我內心悲痛,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哭。
 
突然,通往一樓的樓梯處,傳來一陣相當整齊的腳步聲。
 
我感應到,一共有24位蜥蜴戰士列隊而來。
 
我隨手把眼淚抹乾——我預備好了。
 
連同現場9位蜥蜴戰士……
 
現在於這個電腦大廳裡,一共有33位蜥蜴戰士以新月形狀圍著我們四名殘兵。
 
我、迦南、小緣、文輝。
 
「到齊了?」副指揮官蜥蜴人環視四周,他揚起剛才殺死了Arherb的黑色手槍。
 
全都是一身黑色勁裝,其黑色皮靴均擦得發亮,手持衝鋒槍或手槍——33個槍口主要是對牢我。
 
「Fire!」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四十多發子彈朝我襲來。
 
我揚起左手,發動星際之力。
 
如電影慢動作鏡頭般,四十多發子彈以不徐不疾的姿態向我襲來。
 
隊長說過,高速移動的金屬物件,一般是沒可能以星力操控。
 
但我不是一般人。
 
我感覺到我體內有些「東西」啟動了,令我從悲傷變得平靜。
 
我的感應力獲得極大幅度的提升——我不需要用肉眼去留意每一粒子彈在哪個方位。
 
——我是誰?我現在徹底知道答案了。
 
在磁場的影響下,四十多發子彈稍為在半空中停留,然後轉向眾蜥蝪們。
 
瞪著眼,驚訝的臉龐。
 
一連串——破風的聲音、子彈穿過頭骨的聲音、頹然倒地的聲音。
 
因為一擊斃命,所以幾乎沒有慘叫聲。
 
3秒擊倒33位蜥蝪人。
 
流出黑血,軟倒在地。
 
I AM THE ONE.
 

 
右邊臉被嚴重燒傷的源義經,在滿是彈殼與碎片的地上,以抖震的左手從一堆破文件裡掏出一柄黑色手槍。
 
只有一隻完好的左眼與只有四隻手指的殘缺左手……但已經足夠用作扣動板機殺人了。
 
身為共濟會日本分部的高級殺手,他有他的執念。
 
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任務。
 

 
文輝與我在附近找來一張深藍色氈子,輕輕的把Arherb的屍體蓋起來。
 
同時,我瞥眼見到在我正前方的殺手正扣動手槍板機。
 
半跪在地的迦南都看見了,她叫喊一聲。
 
砰——
 
心臟位置一陣劇痛,我中槍,半跪在地,源將槍口對牢我眉心。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迦南忍著雙腿的劇痛,在地上一個翻滾,一柄USP半自動手槍已在其手上——那是隊友阿俊的遺物。
 
砰、砰——
 
是Double tap,只有這槍技才能有效打穿其堅硬的金屬頭骨。
 
蜥蝪腦漿從後腦位置流出,一代武士源義經的靈魂,終於消逝,回歸「那個正確與完美的地方」……
 
「點解你冇著防彈衣!」文輝緊張地替我察看胸口的槍傷。
 
「無流血……」他看得有點呆,覺得奇怪。
 
「我無事……」剛剛我胸口承受了很大的衝擊力,現在說話有些辛苦,「咁啱、我放咗樣嘢喺度……」
 
那是隊長之前在長沙灣交給我的。
 
一部外形非常普通的灰色手機——NOKIA 3310。
 
那發9毫米魯格彈深陷在那小螢幕下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