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咩事呀?」
 
茱麗葉:「唉。」
 
某天起,我把茱麗葉「唉」的次數分為三級,一聲唉的話只是找個樹洞便可以,兩聲唉的話事態頗為嚴重,三聲唉的話她和羅密歐應該接受開戰的邊緣,而我就要擔當聯合國的角色作出調停。
 
茱麗葉:「你同芷晴無話要去街咩?」
 
我:「祝英台話同屋企人返咗大陸,去咩水上樂園,佢無同你講咩?」
 




茱麗葉:「係喎,一時唔記得咗,唉。」
 
三聲唉,即是事態不妙,幸好暑假我空閒得很,不過別人的感情事為何總要我插手呢?
 
我:「你係咪有心事?」
 
茱麗葉:「明明之前都講好咗暑假去邊,我地都Plan好晒,我為咗佢連屋企人話去日本旅行我都話有事推咗,而佢呢?佢就上個星期至同我講要同屋企人去旅行,話去歐洲喎,叫我唔好嬲最多買手信俾我。」
 
我:「我以為你地有共識,佢好似今日飛?」
 




茱麗葉:「係呀,我最嬲嘅係佢竟然完全唔在乎,一句sorry都無呀,上機前只係sms我話:哈哈,我要飛啦,8月29號約你食飯啦!」
 
羅密歐這句話的確有點挑釁。
 
茱麗葉:「即係叫我唔好同屋企人去旅行,暑假陪佢,跟住臨時放我飛機,佢就去歐洲玩,跟住再留底我一個喺香港?」
 
我:「咁......你依家趕唔趕得切買多張機票同你屋企人一齊去日本呀?」
 
茱麗葉:「買晒機票啦,我屋企人後日飛啦,個個都去晒旅行!唉,即係要我未來十四日都喺屋企!」
 




我:「其實......我無去旅行,暑假我留喺香港。」
 
小弟家貧付不起旅費,而且父母根本抽不了時間,所以從沒有家庭旅行這回事。
 
茱麗葉:「嘻,好在仲有你。」
 
茱麗葉:「我地SMS呀?好唔好呀?係喎,你咩台?」
 
我:「我3台。」
 
茱麗葉:「好在我地同台,我地不如SMS呀?」
 
我:「好呀。」
 
茱麗葉:「因為我依家要出去同媽咪食早餐呀,我同你SMS傾住先。」




 
這是我和茱麗葉第一次從電腦的MSN,轉移到較為貼身和可以隨時隨地回覆的SMS。
 
其實本來我是人仔台 ( people ),不過為免總有一天茱麗葉會在SMS找我,於是幾經懇求家人的同意下便轉了月費較貴和接收較差的數字台,為的就是總有一天和她SMS。
 
哈哈,果然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笑我無可救藥吧。
 
想當年,朋友不同台的話基本上已經可以絕交,而情侶不同台的話可以說分手,大家可想而知,同台的重要性吧。
 
而祝英台亦因為我是數字台的關係,同樣地由人字台轉為數字台。
 
感情這回事多麼可笑,我為了她百般迎合,而另一個她為我亦作出默默地遷就,周而復始。
 
「咁你呢幾日有咩做呀?」
 




想不到,我和茱麗葉的第一道短訊就是極具試探性的邀約,不管到底是我想多還是真有其事,只夠答對於約會和異性相處,由始至終現實的我是處理不來,而且只會顯得笨拙,但只要躲在電腦背後總能夠在網上表現得感性。
 
「無野做,做咩呀?」
 
「約你呀,佢地個個都唔得閒。」



本來我有打算問過她會否害怕在街上撞到熟人,然後招惹閒言閒語等問題,不過另一邊廂卻害怕只要一提起,她便會打消約會這個念頭,同時我的理性亦被和她單獨約會的喜悅所蒙蔽,明知道她是好友的情人,但到了這刻才發現,人為了在片刻間的取悅自己,潛意識可以是全無責備感和道德觀念,那怕事後才面對罪惡感和羞恥心,仍要抱著快樂要及時的心態,所以世界上便會有如此多的謊言和欺騙。
 
大概,這就是人性的一種吧。
 
「好呀,幾時呀?」
 
當我二話不說答允了茱麗葉的邀約後,我明白到自己沉淪得可以無視了茱麗葉因為約不到別人才找我的因由,還了解到為何一直都沒法戒掉去想茱麗葉,不能安安份份的當上梁山伯,全因為得不到的往往是珍貴,由我遇見她的那刻起我早就失戀了,我們之間可笑得由一開始遇見就已經失戀了,她已經變成了夢幻和得不到的東西,可是人往往就是那麼犯賤,為了在失戀的故事中得到一點甜密,為了讓那個故事繼續,我一直苦苦的暗戀和單戀,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執念。




 
對她的依戀是一種執念,只是我執著她,她執著他。
 
但該死的是,不管她有沒有照顧過我的感受和待我溫柔,無可否認我依戀了那執念帶來的苦澀、心酸和痛楚。
 
「我屋企人後日上機,所以由後日開始你要做知己嘅本份陪伴我。」
 
「當然無問題啦。」
 
知己,她再一次送給我一陣心酸,心酸和傷人的說話誰都可以說出口,不過要是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那些讓人酸溜溜的話由她說出,至少我犯賤的本性亦有所安慰。
 
「你今日有咩做呀?」
 
「無野做呀。」
 




「我都係呀,我同媽咪食完早餐之後都返屋企啦。」
 
「唔同媽咪行街?」
 
「唔啦,天氣好熱,我唔鍾意夏天,而且心情唔好。」
 
原來茱麗葉是一位頗為怕熱的女生,難怪夏天上學的日子她總會拿著一包冰涼的蘋果綠茶,不過她又會為了羅密歐願意頂著太陽,在烈日當空下觀看他比賽為他打氣,簡直是愛呀哈利。
 
她又一次非常間接的再刺痛了我一下。
 
「我都唔鍾意夏天。」
 
「咁你依家做緊咩呀?」
 
「同你SMS,諗住打機。」
 
「打咩機?我成日都聽羅密歐玩咩巨商咩墨香跑Online呀,完全唔知咩?」
 
「跑Online同巨商我有玩呀。」
 
「哈哈,果然係你地男仔鍾意玩,我就唔太鍾意。」
 
「無辦法,男仔係鍾意打機,女仔就鍾意煲劇。」
 
「但你打機我地咪無得傾計?」
 
「都唔會嘅。」
 
「我怕阻住你呀。」
 
「咁....你都一齊玩。」
 
「唔識玩!但有無啲遊戲我地可以一邊傾msn一邊玩?」
 
「你講緊MSN小遊戲?」
 
「哈哈,我地今日就玩呢個啦!」
 
「好呀。」
 
「咁你等我返屋企,我地打機啦!」
 
當年MSN有許多內置的小遊戲,例如踩地雷、旋轉泡泡球、趣味撞球俱樂部、寶石方塊、接龍、7手牌、黑白棋、西洋棋、UNO、Tic-Tac-Poker,只要是MSN好友便可以連線一起遊玩。
 
-茱麗葉登入
 
-您剛剛已送出來電震動!
 
-茱麗葉剛剛已送出來電震動!
 
茱麗葉:「我未試過喺MSN玩呢啲小遊戲。」
 
我:「你想玩咩呀?」
 
茱麗葉:「我唔知有咩玩呀?」
 
您已經邀請啟動踩地雷、旋轉泡泡球、趣味撞球俱樂部、寶石方塊、接龍 、7手牌、黑白棋、西洋棋、UNO、Tic-Tac-Poker,請等待回應或取消 (Alt+Q) 尚待回覆的邀請 ⋯⋯
 
茱麗葉:「好似好多都好好玩喎。」
 
我:「踩地雷?UNO?」
 
茱麗葉:「咁.....就由踩地雷開始順序玩啦。」
 
您已經邀請啟動踩地雷、旋轉泡泡球、趣味撞球俱樂部、寶石方塊、接龍 、7手牌、黑白棋、西洋棋、UNO、Tic-Tac-Poker,請等待回應或取消 (Alt+Q) 尚待回覆的邀請 ⋯⋯
 
茱麗葉:「點樣開始?」
 
我:「......」
 
於是我致電給她,由如何答覆開始遊戲,到踩地雷的玩法逐一細心教導,最終我們一邊聊著電話一邊玩著小遊戲,由我用手機致電給她手機號碼,到我們用家中的電話來聊著(幸好我們的家居電話是無線),就這樣一邊聊電話,一邊教導她小遊戲的玩法,說實話我從未玩過,不過打機這回事往往都是一理通百理明,由中午聊著玩著到晚上七時,我們聊得連家居電話也沒電,沒電就待一會再聊,回想起也覺得瘋狂,而且想不到她也是潛在打機愛好者,要不是她的母親嚷著要晚飯而中場休息的話,深信我們可以一直玩下去直到眼盹。
 
茱麗葉把狀態轉為離開,我不知不覺間才暖過氣來。
 
這是我第一次和異性打機(遊戲中不認識的異性例外),而且對象還要是茱麗葉。
 
拭拭雙眼,發現打機打得久了連眼睛都累,於是趁著茱麗葉晚飯期間,自己也到廚房泡個麵填肚子。
 
茱麗葉:「我食完飯啦。」
 
-茱麗葉剛剛已送出來電震動!
 
-茱麗葉剛剛已送出來電震動!
 
-茱麗葉剛剛已送出來電震動!
 
我:「洗埋碗先,好快。」
 
茱麗葉:「好。」
 
原來女生迷上一件事情可以比男人更執著,例如:Shopping和戀愛,而今天茱麗葉迷戀了打機這回事。
 
茱麗葉已經邀請啟動踩地雷、旋轉泡泡球、趣味撞球俱樂部、寶石方塊、接龍 、7手牌、黑白棋、西洋棋、UNO、Tic-Tac-Poker,請等待回應或取消 (Alt+Q) 尚待回覆的邀請 ⋯⋯
 
當我答允了她的遊戲請求不消數秒後,她的來電便隨之而來。
 
如果一般女生執著的指數是100為滿分的話,茱麗葉絕對是200,不過從戀愛這件事看這個人,她的確是一件異常執著的女生,只要既定了一件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和罷休。
 
所以被執著的人愛上是福氣,暗戀執著的人是痛苦。
 
說實話,茱麗葉突如其來的熱情把我嚇怕,不過我又享受著這樣被她纏著,但我知道她只不過把我當作是羅密歐,而我就從中乘機得到片刻的溫柔和熱情,不過這一切都不真正屬於我,因為只要羅密歐回來,她的熱情便會退卻,而我就要把這個溫馨的時刻歸還。
 
但我借了羅密歐的福氣,再和她溫馨的渡過了三個多小時。
 
我們今天把所有MSN小遊戲全部玩過不少於三遍,真是想起也覺得瘋狂,明明這些MSN小遊戲從前會定義為無聊,但今天卻覺得十分有趣。
 
在最後一局踩地雷完結後,她對我說雙眼有點累,但又沒有睡意,於是她提議我們聊一會電話;
 
今日聊電話的分鐘時數簡直是我活到目前為止的總和,不過另一方面,趁著這段偷回來的時光,我可以對茱麗葉了解得更多,更可以犯賤的偷窺一下往日她和羅密歐戀愛的時光。
 
說實話,我很期待,同時心情又在失落、心酸和妒忌間徘迴。
 
「估唔到打機都幾好玩,唔怪得你地啲男仔成日都打機啦。」
 
「係呀,你鍾意嘅話聽日都同你打。」
 
「好呀,等埋芷晴同埋羅密歐返嚟,我地四個仲可以一齊玩。」
 
這句話其實沒有特別意思,不過聽下去又有點酸酸的感覺,到底是我的心偏酸而脆弱,還是女孩總愛說一些讓追求者心酸的說話?
 
「哈哈,但有啲唔可以四個一齊玩。」
 
「咁.....唔可以四個一齊玩嘅話咪我同你玩囉。」
 
這句話可能都沒有特別意思,不過卻聽得我有點窩心,可能面對心儀對象時,我們的心靈會變得敏感,同時又會變得脆弱,一句說話可以讓我們快樂一整天,但又可以讓我們消沉一段日子。
 
「但羅密歐呢?其實......你都可以試下同佢打機。」
 
裝好人的說話最可恥,說出口的時候讓自己難受,同時更可能改善了對方的關係,最終受苦的只有自己,但以我的身份和立場,這些說話是必需的不得不說。
 
從話筒的另一邊聽到茱麗葉支支吾吾,
 
「佢?其實試過一次同佢玩MSN小遊戲,但係我連點樣答覆開始遊戲都唔識想佢教嘅時候,佢就好似好唔耐煩咁話,咁算啦!我地都係傾返計。」
 
「......」
 
「其實我係第一次同男仔打機,你亦都係第一個會同我打機嘅男仔,更加估唔到嘅係......」
 
「係咩呀?」
 
「估唔到你比佢對我更加有耐性,難怪芷晴咁鍾意你。」
 
聽罷,我不置可否只有苦苦一笑,
 
「佢.....可能怕教人啫。」
 
「所以諗返起又會有啲唔開心。」
 
他讓你傷心,而我哄回你快樂,但你又把我和他作出比較,然後又獨個黯然神傷,結果彼此都心酸了。
 
「咁唔洗唔開心喎,仲有我呢個好友同你打機嘛,甜言蜜語我就講唔出口啦,哈哈。」
 
「嘻,多謝你呀,聽日都要陪我打機呀。」
 
語末,她打了一個呵欠。
 
「當然啦。」
 
「咁我依家去訓啦,你都去訓啦,早抖。」
 
「早抖。」
 
電話掛掉後,茱麗葉MSN的頭像框由綠色變成了灰色,而她上線的狀態變成離線,然後突然回復往日凌晨時份的平靜,那個瞬間有一股罪惡感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被茱麗葉不知真假的天真和可憐徹底打敗,對她的迷戀越陷越深。
 
所以我寧願她能傷我傷得更深,對我的言語再尖酸一點,最好將我打到無底深淵,這樣我肯定能夠心死,結束這段殘忍的單戀。
 
可惜現在她給的痛還遠遠不夠。
 
她就像一顆有毒的禁果,走得愈近果香愈濃,愈貼近唇邊,內心就會開始蠢蠢欲動,理性會高呼禁果有毒,吃下就會必死無疑,而果香就成為了抵抗理性的誘惑,把那些兄弟情和道德觀念統統抛棄。
 
那晚,我變得矛盾起來,變得一直好想她,變得心亂如麻,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她,一邊想著一邊用盡方法來折磨自己,為了讓自己的思念退卻,可惜還是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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