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岳·十三)
 
好不容易把蕭樂顏送走,蕭衡終於可以看清楚青鳥帶回來的消息。青鳥憑欄一躍,蕭衡彈指,青鳥化成一縷鴉青色,呈現蕭衡眼前的是殷召鳴與穆家雙胞胎的景象。
 
看來蕭衡沒有猜錯,拋出些許魚餌,還有額外收穫。蕭衡想起蕭樂顏提起皓蝶,看來讓一個人不會說出秘密的最佳辦法,就是拿走她的舌頭。皓蝶也許知道得太多了。
 
接著,蕭衡從鴉青色的輕煙中,看到了一抹紅,朱雀袍露出了尾巴。
 
青鳥站在窗櫺邊,蕭衡放下飼料,步出院門,要加快速度了。
 




內力盡失的姜礿珵每天都在明向闌的眼皮底下練槍,不知是她要看姜礿珵露出馬腳,還是單純不爽明迴之總是連累明迴愈。總之,姜礿珵每次來青岳就沒好果子吃。姜礿珵想起他從高處摔壞的腰,心裏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悲慘幾分。
 
明向闌馬尾一甩,腳尖一挑,姜礿珵手中的槍「哐噹」應聲落地,他看向明向闌鄙夷的眼神,心裡嘆氣,只好彎腰撿起,再來。這頂高帽子,不戴也戴了,怕是到時候若是丟臉,在墨河更有得受。
 
姜礿珵重新扎好馬步,正準備揮槍。
 
「打擾了。」一個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姜礿珵扭頭看去,嚇得手中的槍差點又掉。
 
蕭衡逆著光,板著臉佇立著。姜礿珵打量,這麼多年過去,無論站坐,蕭衡的腰板總是筆直的,肩膀似乎又寬了許多。
 




明向闌雙手環抱,說著謙遜的話,但語氣上卻不見得:「不知蕭公子有何指教。」
 
「借人。」
 
「何時還?」
 
「考慮。」蕭衡走到姜礿珵跟前,再一次靠近。不禁伸手,明明是璞玉般清澈純透的眼眸。姜礿珵偏過頭,躲過蕭衡的手,蕭衡回神,一時知道自己失態,順手拍了拍姜礿珵的肩膀:「走。」
 
姜礿珵這回走就得罪大小姐,不走日後蕭衡肯定會咬著自己不放。他只想苟且過完下半輩子,現在這出是何必呢?





姜礿珵裝著無辜,眼神從下而上似乎祈求似的看著明向闌。
 
如今在蕭家的地盤,明向闌不好不賣給蕭衡面子。她側身,蕭衡轉身拎走了姜礿珵。
 
明向闌不知道眼前的明迴之何時與蕭衡扯上了關係
 
蕭衡把姜礿珵帶到了青岳西北杉木林的懸崖邊,姜礿珵跟在蕭衡身後,心亂如麻。
 
「不知蕭公子,帶在下來此處,做什麼呢?」姜礿珵試探性地問。
 
蕭衡摘下花蕊,把玩著:「我把你從那女人手中帶走,不謝謝我嗎?」
 
姜礿珵似乎還沒習慣蕭衡變得直來直往,有點支吾:「謝⋯⋯謝謝?」
 
花蕊在蕭衡手中變成粉末,消逝在空中,突然說起毫無關係的話:「這裏,是我母親生下我的地方。」




 
蕭衡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姜礿珵的眼角。初春的青岳,仍乍暖還寒。風揚起,吹起姜礿珵的額髮,眼角的疤赫然裸露在空氣中。姜礿珵下意識遮擋,卻被蕭衡攔住。蕭衡一步一步靠近,姜礿珵一步一步後退,他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距離。蕭衡左手輕環姜礿珵的腰,又一次阻擋了姜礿珵的退路,右手撩起他的碎髮,用被繭包覆的指尖,細細摸索他不願面對的傷痕。
 
「蕭衡⋯⋯蕭公子,你又失態了,請你自重。」姜礿珵強忍顫抖的聲線,理智讓他掙脫,而身體卻一如既往地留戀蕭衡的懷抱。
 
蕭衡沒有理會姜礿珵的警告,自顧自地說下去:「所以,我想在這裡告訴你⋯⋯」
 
「請你自重!」姜礿珵幾乎怒吼道。
 
蕭衡似乎猜不到姜礿珵會有如此大反應,木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姜礿珵咽了咽:「請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墨河明迴之。」頓了頓:「五界都知道你跟那位不堪的過去,請不要讓我與這些扯上關係,我在墨河的日子已經很不太平了。你是青岳尊貴的嫡子,憑我的身份高攀不上。算我求你,讓我安安靜靜過日子⋯⋯」他把最後一句,硬生生吞回肚子裡。
 
「你覺得,我的過去不堪嗎?」蕭衡的眼底依然波瀾不驚。
 




姜礿珵只想結束這讓他內心動搖的一切。他鼓起勇氣,直視蕭衡:「是!不堪!斷袖就是不堪!」
 
蕭衡氣上心頭,猛然按住姜礿珵的頭,狠狠親了下去。八年,蕭衡接吻的方式,更侵略了。
 
「現在的你,同我一樣,也是不堪了。」蕭衡再一次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姜礿珵。
 
姜礿珵沒忍住,一拳揍在蕭衡臉上。以姜礿珵和明迴之的身份揍他自甘墮落、揍他不守禮數、揍他莫名其妙。
 
蕭衡沒有還手,也沒有理會臉上的傷。他咬牙切齒強行掂起姜礿珵的下巴,讓他站在懸崖邊眺望遠處的青岳邊界,語氣堅定:「所以!我想在這裡告訴你,我不管你怎麼想,我的生命都無法停下了。」語畢,又吻上了姜礿珵的唇。
 
夜,遠處,青岳邊界烽煙燃起,朱雀亮起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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