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岳·四)
 
姜礿珵本來就比蕭衡要矮半個頭,再加上重心不穩,整個人剛剛好小鳥依人地被蕭衡抱住,蕭衡一低頭就能吻上他的額頭。
 
蕭衡並非緊緊抱住,也不是稍稍就能被掙開的力度,使姜礿珵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要走嗎?他好像不願意。繼續維持這個狀態又好像於禮不合。
 
他從下往上看著蕭衡,發現蕭衡也一直在看他,視線甚至更往下那麼一點點。他馬上低頭看看自己的衣領,竟然在拉扯時露出了鎖骨。姜礿珵紅了臉,馬上用力掙脫開蕭衡,把衣領理好。
 
即便是紅了老臉,可是嘴巴依然不饒人,想起過去二人好的時候,如今蕭衡卻像戲弄他一般,更是怒:「想不到蕭公子是個如此下流之人!」
 




蕭衡也不惱:「在下也沒想到,明公子是個如此放蕩之人。」語畢,還面不改色地用下巴指了指姜礿珵的衣領。
 
「你!」姜礿珵一向伶牙俐齒,這次卻「你」了個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每每遇上蕭衡,他都變成了不會說話的啞巴,說不過了。
 
蕭衡見他窘迫的樣子便想竊笑:「既然來了,就說說話再走吧。」他推開內間的房門,姜礿珵看見裡面早就擺上了一雙茶杯。
 
回去殿裡也是無聊,倒不如再自私地看看他幾眼。姜礿珵想。
 
蕭衡的內間除了用檀木精雕細琢的傢俱外也是幾乎空無一物的,但竟然有白玉雕成的茶器。這傢伙肯定把好東西都收起來了,裝清廉!
 




對方在為他沏茶,他在椅子上坐立難安,眼神不自覺地在內間遊蕩,看到最裡面的屏風後沒隱完全的木桶,上面還隨意地搭了一件雪白的裡衣,又愣了,腦中淨是齷齪的念頭。蕭衡這幾年去哪學得這麼浪蕩了!
 
蕭衡見姜礿珵愣了,順著目光看去,是未收拾好的衣襟,瞬間就明白了,只是嘴上說:「我一般不讓人進來,今早趕,泡過後就先放那了。別介意。」他的一直盯著姜礿珵的眼睛,特別是在說「不讓人進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姜礿珵聽到「泡過後」腦袋就當機了,根本沒發現蕭衡奇怪的眼神,回過神來又想,外表看起來翩翩君子!實則滿腦子都想對人說不見的光的想法!果然齷齪!下流!還騙了女孩子!他變了!他不是以前的蕭衡了!想到自己先前還為想他念他流眼淚!再看看眼前這個輕佻的男子,姜礿珵暗地裡捶自己的大腿,眼眶又紅了。
 
蕭衡把盛著茶的白玉茶杯挪到姜礿珵跟前,他始終凝視著茶杯,頭也不抬:「那蕭公子似乎需要一位賢內助。」
 
「確實。」蕭衡右手撐在桌上,托著下巴,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畢竟以往都是你表弟的救命恩人做的。」語畢,他的左手在姜礿珵的茶杯旁敲了幾下,示意茶都要涼了。
 




姜礿珵端起白玉做的茶杯,玉生性涼,但是盛著的茶卻從指尖傳來了暖意。他沒想到的是,年少時這麼一件小事他記到現在,而且當時他還獨自對付刀勞鬼,還有心思留意這些。
 
姜礿珵細品了一口,他馬上嚐出來,是外界稀罕,在穹頂卻當普通茶葉的,白毫銀針。姜礿珵的瞳孔瞬間放大,穹頂是唯一適合白毫銀針生長的地方,而且採摘下來後保存不會超過半年,這麼說蕭衡是剛從穹頂回來的。
 
可是他去穹頂幹什麼。
 
姜礿珵試探道:「這茶好生熟悉,可是又不像是五界之品。」
 
「天君老頭的茶,我給順來了。」蕭衡自己也喝了一口,砸砸嘴:「明公子該不會忘了吧。」
 
蕭衡坦白承認,還反將一軍。
 
沒等姜礿珵說話,蕭衡又道:「明公子忘了茶不要緊。」他突然起身,雙手撐著桌子,身子往前湊到姜礿珵面前,雙方只差咫尺,目光在姜礿珵的眼睛還有眼角的傷疤流連:「可別忘了我,還有姓姜的。」
 
姜礿珵的手在袖中悄悄握緊,心中冒出了最壞了想法。可是無憑無據,況且仍未找到明向闌到底知道了什麼,不能貿然行動。在蕭衡面前,多一舉一動,都會是破綻。




 
他咽了咽口水,回應蕭衡的目光:「穹道之行,彌足珍貴,迴之定不敢忘。」
 
二人又扯了些有的沒的,蕭衡步步進迫,姜礿珵見招拆招,終於逮到了機會問:「阿姐說你們上次就在青岳見面了,可是她不肯告訴我們來青岳所為何事,你知道嗎?」
 
蕭衡不以為然:「他隨明洌寰來,只不過是我父親想找人說說話。不過她上次來的時候硬要跟我比劍,我很抱歉把她傷了,最後還要大夫給她上藥。」
 
「阿姐受傷了?」姜礿珵作出關心狀,心裡還在想:受傷了也不妨礙她訓人、折磨人。
 
轉念又說:「我能見見那位大夫嗎?阿姐一向不大在意自己,我想了解了解阿姐的情況,好幫幫她。」
 
親人間的關懷問候蕭衡也不好推辭,只是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而且他自己也有不少疑惑的地方,拖得一秒是一秒。
 
蕭衡傳來了大夫,姜礿珵就都明白了。
 




破綻在於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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