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太陽緩緩地往下沉去,於我們的眼前墜落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我們在晴空塔的落地玻璃窗前,靠著欄杆,望著東京隨著夕陽的色調變色,由黃色、橙色、淺藍,漸漸轉變成淡淡的深藍。街燈陸續亮了,成千上萬盞燈,密密麻麻地填滿深藍色的東京,構成有如星空出現在我們腳下這樣壯麗的景色,令人嘆為觀止。
  附近的遊客都擠在窗前,提起照相機和電話,連續不斷地按下快門,記錄東京的日落。
  面對著這樣的美景,靠著欄杆、沉默不語的我們異常地冷靜,成為了人群中的異類。
  我意識到從離開池袋開始,裕貴就變得話少,我跟他說話,他都是以點頭或搖頭來回應,沒有開口回答我。而來到晴空塔的時候,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裕貴,於是也跟著沉默,自然而然地惜字如金。
  等到太陽完完全全地沉沒了,月亮終於露面,抱著熊的裕貴彷彿沒有注意到日夜的交替,仍然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一言不發,動也不動。
  他亦沒有注意到我正肆無忌憚地望著他的側臉,與那人甚為相似的側臉,只是此刻的他看起來很憂鬱,尤其是被月光舖上一層淡淡的深藍之後。
  我看得出他有心事,但他不會告訴我,只要我一喚他的名,他便會在轉向我之前擠出笑容,佯裝開朗。




  螢幕亮了,18:50,原來我們在這裡逗留了很久。
  「裕貴。」我喚他。
  出乎意料之外,他沒有轉向我,可是他的確擠出笑容了。
  「我肚餓喇,不如去食拉麵囉?」我對他說。我當然沒有想去吃拉麵,只是我不想裕貴繼續站在這裡發呆,沉淪在令自己憂鬱的想像之中,所以用他最愛的拉麵作為引誘,希望吃碗拉麵可以令他開心。
  「我哋去食第二啲嘢啦。」裕貴敲敲欄杆,便轉身往出口走去。他掛在面上的笑容,好像是為了什麼而下定了決心一樣,但我無法猜出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