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夏天,是香港暑假的末端。在蟬鳴的早上、微涼的海風、還有熾熱的陽光下,不少學生還在享受著自己的假期。當然有更多的學生,早已失去了重要的暑假,開始為應考DSE而努力,可能這都是香港苦學生的命運。但可幸的是,社會總有比較輕鬆的一群,他們會選擇「善用」自己的暑假,過自己喜歡的人生,尤其是剛從中三升上中四(高中一年)的同學。我是其中之一……可是這樣說有點不太正確,因為某些事情,在被安排之下改變了我的計劃,一切也是從這天開始……
 
我從車站一路走來都是耀眼的陽光。這裡杳無人煙,四處什麼建築物也沒有,面前只有一段沒有盡頭的斜路。溫度隨著日照的時間慢慢上升,馬路上的海市蜃樓令我無法掌握自己的狀況,只能沿著斜坡向上走,要不是疏落駛來的汽車傳來陣陣的汽油味,我還以為來到了一個被遺棄的城市,想找一個存活的居民來問路也沒有。

我背著大背包,從口袋中取出電話檢視著熒幕上的地圖。

「係咪真係呢度㗎……點解會熱成咁㗎……?」

從熒幕核對一次,還要走多一段很遠很遠的距離。





我泄了口氣,按下熒幕來鎖定地點,設定後由程式計算出步行時間,好等自己不要走錯冤枉路才繼續前進。

跨過斜坡,四周的環境也沒有特別變化。炎熱給自己的錯覺,令短短十五分鐘的路程像走了一小時多。但也可能是因大病初癒,才令我走不夠十分鐘便開始喘著氣。慶幸當我繞過前方的山坡後,看到入口處的欄柵掛著「葛量洪訓練度假營」的名牌,我終於來到這次的目的地!我急步走到營地閘口,保安員見狀,從崗亭內叫道:

「細路,你咩事㗎?」

我急停下來,喘著氣回應:

「我……係香港……富林克蘭……寄宿書院……嘅學生,今日嚟……學長訓練……營㗎!」





「哦!你遲到啫,唔使咁緊張!阿叔我當年讀書嗰陣,日日都遲到添啦!」

這位保安員十分友善,還在努力地安慰我,但我並不是害怕遲到,只是一直在趕路,有點累而已,如果他能夠快點開閘給我內進休息,這會令我更加好過。

「唔該呀!叔叔!」

剛開閘門,我便擦著運動鞋底走到辦事處門外的長椅坐下,大大力呼了一口氣。保安員一面疑惑地盯著我說:

「宜家啲中學生可以染髮嘅咩?一撮白、一撮黑都得嘅咩?」





他指著我的頭髮說。在一頭凌亂的黑色短髮中,有數撮褪色變成白髮,是最近一次意外事故造成……除此之外,還令我失去唯一的親人 ── 媽媽及我最重要的記憶。

沒有記憶的人,有如一頭流浪街頭的小狗,牠明白什麼是肚餓、什麼是內急,甚至牠有情緒,但牠卻無處容身,只想找一個安身的地方,然後去四處尋覓食物,令自己生存下去。

我只知道自己是生於香港的十五歲少年,生日是二月十日,在剛剛完成了初中三年後的一個暑假的一次旅行途中遇上空難,只有自己沒有死去。因為除了母親外,我已經沒有其他親戚,慶幸得到寄宿學校的幫助,豁免了未來三年的高中學費及住宿費用,並住在學校宿舍中,每月還定期給我生活費作為應付日常開支,這……也算是不錯的生活吧。

一直在思考,才發覺保安員一直在看著我。看看時間,原來已經是上午十時多。因為我今早要留在宿舍處理事務,所以無法跟大隊一同出發,如今自己乘鐵路過來,無法直接到達營地,也害我花多了找路的時間,要快點找回大家。

按時間表,大家會在活動室進行破冰遊戲,從營地的地圖顯示,我要到北面營房附近的活動室。

「細路!等等……」

保安員突然走在我面前,指著反方向說:

「我見到同你著一樣運動衫嘅學生,去咗球場嗰邊!」





「下?但行程話喺活動室喎?」

「活動室點塞得落五十幾人呀!你哋啲阿Sir、Miss無諗清楚就安排,所以咪臨時轉咗場囉!」

叔叔泄了口氣,碎碎唸的抱怨後轉身離開。於是我按照叔叔的說法走去球場那邊。

一直背著行裝的我汗流浹背,還以為可先到室內的地方休息,怎料現在還是戶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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