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會使人倒霉,而驕傲後面往往緊隨著羞辱和毀滅。

— —

男人看著運河兩旁擠得東歪西倒的房子,握在欄杆的手往下一揮,第三次撥開在褲袋旁蠢蠢欲動的手。

一道不忿的咒罵自身後傳來。
然而他不在乎。

他跨越了9,261公里來到這個地方。





一個女人和大麻也是合法的地方。
一個就連空氣也是墜落的地方。

幽暗的內街窄巷遊客絡繹不絕,各色各樣的人種在進進出出。
唯一停留下來的是那彌漫在空氣裏腐爛的氣味。

男人接過黑色膠筒立刻扯開膠塞,倒出早已預先捲好的煙枝湊在鼻前一臉嘖嘖稱奇。

用這樣的價格來賣枝香煙。




還真是,天下烏鴉一樣黑。

吧枱後的男人交叉著手問他想要甚麼。

男人看了眼吧枱旁的menu,忽然想起這裏不賣酒。
他扯了扯嘴角,拿過椅背後的長䄛撘在肩上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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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ena抬頭看著眼前轉了一圈又一圈的樓梯,手顫顫的從卡其長䄛口袋拿出剛接過的鑰匙。





301。

她看著鑰匙旁有些褪色的掛牌,拼命忍住想要仰天長嘯的渴望。

不過是3層樓而已。
再也沒有甚麼能把她難倒!

她把及肩的長髮綁成馬尾,捲起袖子磨拳擦掌的做著熱身。
走上幾級樓梯,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手抓著行李箱的拉桿拼命的拉。

很重!
怎麼會這麼重?

她的手快要斷了!





啊!
不行了!

銀色行李箱失去支撐跌落在地,撞上厚重的地氈傳來一聲沉悶的踫撞聲。

Reena半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目光卻落在身旁寫著101的門牌。

才101而已!
她怎麼覺得好像已經走了很久?

靠著牆壁休息了一會,這次她改為換手拖著行李箱繼續往上爬,努力的往上爬啊爬。

狹小幽暗的梯間就只有輪子一下一下撞上梯級毛氈的悶哼聲。
從頂樓天窗透進來的日光,微弱得就連空氣也是灰暗潮濕的。





突然,悶哼聲消失了。

就連她的行李也變輕了?
輕得還像沒有一點重量似的。

Reena一轉身便看到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右手托起了她那重得要命的行李箱。
行李箱底的四個黑色輪子離地的晃著左右搖擺,他那垂下來的左手還提著半打六支裝的喜力。

這人是大力水手轉世的嗎?
怎麼能這樣力大無窮?

「tha…thank you!」Reena一抬眸便對上男人緊抿的薄唇,立刻不敢怠慢的急忙往上爬。

總不能要人家一直為她托著行李。




她得走快點才行。

她就這樣三步併兩步的走著,才轉眼的工夫一抬頭便看到她期待已久的301。
終於到了!

「 謝謝你!」Reena轉過身想向男人道謝,目光終於仔細打量起正半彎下身放下行李箱的男人。

男人身材很高大,肩膀很寬。
把長長的黑色長䄛穿得很好看,一整排扣子整齊的扣著,隱約可見裏面穿了件同樣黑色的襯衣。

他膚色還挺白的,看著飽滿堅挺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看得她跟著咽了口沬。
臉龐棱角分明,剛毅的下巴卻出奇的光滑沒有胡渣,看來是個愛乾淨的男人。

唇還很薄,抿得都成了一直線。
鼻樑筆直英挺,一雙眼...





Reena對上無框眼鏡後的淩厲目光,臉一下子像燒紅了般發燙。

她怎麼能像發花痴一樣盯著人看?
真是丟臉死了!

「你也是從H城來的嗎?」她急忙朝他伸出手,一雙眼睛卻不自覺地偷偷向上瞟著。

他這樣一頭黑髮還剪著平頭,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
看樣子他不是從H城來的,便是從T城來的。

「你好!我叫Ree...」na~

Reena看著那扇啪一聲關上的門啫著嘴,悶悶的收回了手。

怎會有這樣的人?

算吧。
要不是他,她可能現在還在樓梯拖著行李箱。

「302 謝謝你哦!」Reena回過頭沖著那門雙手作喇叭狀喊道。

終於來到了阿姆斯特丹,對面還住了個帥哥。
上天待她還是不薄的。

她邊拉著行李進門,邊哼著sway的旋律,心情莫名的歡快。

她要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通通都忘了,好好放鬆心情。
這樣才對得起她那張花了500多歐元的機票!

When marimba rhythms start to play
Dance with me, make me sway
Like a lazy ocean hugs the shore
Hold me close, sway me more

Like a flower~


女人,真麻煩。

男人把橙色耳塞塞進耳朵,扭開了喜力的瓶蓋。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入黑的阿姆斯特丹顯現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絢爛與神秘。

在白天,對任何事也無動於衷是極為容易。
但在夜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看著窗外水光粼粼的運河,忽然想起了他的家。
他那遠在H城的家。
那個他回不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