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末路》: 5

跟阿恆把出版實體書一事作出細節商討後，他也就在黃昏前離開了出版社。

隨之而來的是三聯產品營銷主任祥哥的一通電話。

「喂，樂書。」話筒裡傳來一把低沉的聲音。

「祥哥，怎麼了？」

「你那出版社還是一如以往的在書展擺放攤位嗎？今年會展的租金又高了，唉...我們已經選擇退出了。」祥哥說。





「又高了！？那租金去年不是已經在增加了嗎？真是欺人太甚，把我們都壓榨到這個地步了...」

在這個難以經營實體書店的年頭，於書展擺放攤位的出版社已經寥寥可數，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書展還在去年分割一半場地以舉辦「美食展」，同時間亦從七天的舉行日期縮減成三天。

唯一能讓主辦單位每年還舉辦這個展覽的原因，也就只是因為有遊客的人流支撐，才可以得以賺取些少利潤......

在我們這座城市，先不論大家選擇電子書或是實體書，說實話會選擇買書的人已經買少見少，要不是書商賤賣，恐怕吸引市民來訪書展是難於登天的事。

大家為了廉價而到訪、書商為了清貨而參展——「散貨場」的情況在多年後不但沒有改善，反而還惡化了。





我們居住的地方被被稱為「文化沙漠」...也著實不無道理。

「曾經老闆問我對這個行業還有沒有希望，我說還有一絲希望......」祥哥在鼻子裡笑：「我真是太天真了。」

腦袋一片空白，我連怎麼勉勵他也毫無頭緒。

「這次找你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話筒裡彷彿吹出沉沉的死氣：「『徐真』、『荒涼』也準備到台灣發展了...」

「他們也走了！？你怎麼知道的？」我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倆是本地人氣作家，銷量在過往幾年還是名列前茅，他們竟然也會選擇離開.......

「我那在台灣當出版社老闆的老朋友告訴我的，『徐真』和『荒涼』在半個月前已經開始跟他有所商討關於在台灣發展的情況，早兩天正式簽約到那邊發展了。」祥哥續說道：「他今早打給我，就是來讓我打通電話問問你意見。」

「他打算邀請你跟他倆一同離開香港往台灣發展。」祥哥的一句話讓我漆黑的腦海裡頓時湧現無數個念頭......

「『三思而後行』，你慢慢仔細考慮一下吧，不急的。」說畢，祥哥匆匆忙忙地掛線了。

離開香港......

的確，「離開香港」已經成為近十數年經常掛在港人嘴邊的事。

教育制度出了問題、每週工時過長、樓價過高......種種因素都讓港人說出「離開香港」這句說話。

我們都認為，只要離開了香港，上述所有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也因為如此，在我身邊已經有不少親朋好友已經移民外地，離開了這個土生土長的「家」。

香港是一座死城，大家都對這座城、這裡的政府、這裡的市民沒有希望了。

那麼生活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我反覆問了自己幾次這條問題。

在台灣，文化氣息滲透大街小巷，只要我到那邊發展，絕有如釋重負之感。我不再需要在這裡日打夜打、嘔心瀝血的逼自己每隔一段短時間就要出書卻也只能勉強過活。我不再需要被環境所逼而成為量產型作家，可以在台灣慢慢創作一部作品同時得到大家的重視。

脫離生活節奏急促的城市，得到了空間讓自己做想做的事、享受生活，彷如真的兌現了「Work-Life Balance」，在工作和生活中取得了平衡，脫離香港高度壓迫的生活。

那麼我在這裡死堅持的是什麼......





我又把這條問題問了自己好幾遍...

結果還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