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妺嘜之女大十八變: 第一話（一）

　　飯後半小時的課室相當空曠，幾個學生堆在後排，所以燈也只開了一半（冷氣除外）。自然光使課室呈現無人地帶般的謐靜，這是在校內幫襯維他天地的頹廢組同學們短暫的專屬時光。

 　　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聲。

 　　「嘩，這個𡃁模不得了，你看對波。」蕭文邦亮出手機說。

 　　男學生A不以為然：「太矮了，長腿，長腿才是王道。跟我讀一次，長腿，長腿，長腿才是王道。」他打開Google圖片搜尋，展示一堆某女演員的長腿性感照。

 　　「大波長腿爭什麼？信我得救，大屁股豪華臀是人類的起源，阿門。」男學生B站起來背光張臂傳道。





 　　「圖呢不孝子。」男學生C準備向豪華臀傳教士發起聖戰。

 　　「就是來實習教低Form的Miss Lee。若要問神在哪裡，神永遠存在我們的眼裡。」

 　　「啋，那叫肥好不好！」男學生D以驅鬼一般的語氣說。

 　　「熄燈就沒什麼大不了。」

 　　「至少給我指出Miss Lee的腰在哪，想起美極就作嘔。」蕭邦半掩嘴巴，作狀反胃。





 　　戴仲霜就坐在旁邊看明報，收聽同學們如此肆無忌彈地討論異性外型，以致新聞報道在他眼裡只不過是色塊和文字的集合體，最終連視線都從報紙抽離。畢竟是個習以為常又違和的景象。

 　　男生堆中竟有條馬尾。

 　　許靖瑜正努力消耗手機遊戲內累積的體力值，有專心上課這點比以前要好，最好當然是不玩手機遊戲。上年多虧他們自殺式參選學生會，她才能融入社交圈，現階段姑且當作混養。主觀上無問題，客觀來說有點怪。剛才（其實是現在進行式）爭論的要點，一整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半徑半米內。

 　　仲霜湊向蕭邦耳邊問：「共識不就在這裡嗎？」

 　　沒料到蕭邦一臉詫異，說：「就算在Google搜尋『野外全裸露出』，也不一定找到同屬的圖吧？」





 　　仲霜聽後恍然大悟，少有地覺得他的「肺腑之言」好有道理。

 　　「儲夠了！來來來，大家來幫我抽！」靖瑜忽然雀耀起來。

 　　男同學順次序輪流替她在手機上按下「Gacha」，屏幕上閃來閃去。

 　　銀蛋。

 　　銀蛋。

 　　銀蛋。

 　　銀蛋。

 　　彩蛋？





 　　「中了！中了！中了！」靖瑜一時興奮得跳起來。她小心放好手機，給仲霜按揉兩肩：「你果然是歐洲人啊。」

 　　「歐洲人？」仲霜想自己就算有BNO仍稱不上是歐洲人。

 　　「總之是運氣很好的意思。」蕭邦補充。

 　　這樣也不錯呢。

 　　「我也是這麼想。」課室外隨風傳入跟靖瑜一模一樣的談話聲，但語調柔和似水。仲霜看到許靖琦和幾個同學在走廊暢談。這種樂在其中的表情對他來說最為陌生。當日在海洋公園遊玩時是歡快雀躍，像小孩急不及待喝光鋁罐內的可樂，如今她似乎想一點點地品嚐這杯揮發無幾的紅酒。

 　　回想起中六開學第一日。

 　　「猜猜我是誰？」





 　　不一致的腳步聲，卻分不出誰與誰的聲線，連那對遮著自己雙眼的手，時至今日仍不肯定是否來自同一個人。

 　　手鬆開後映入眼簾是兩個分身似的女學生。一個見慣不怪而出乎意料，另一個使仲霜難掩喜出望外的神色。靖瑜一副惡作劇得呈的搞怪笑容，給他開一個名為永別的玩笑，才短短幾日就收到不錯的效果，至於蕭邦撞鬼似的蠢樣算是意外收穫。

 　　「許，許靖瑜，你中了一分為二刀？」

 　　「你才一分為二。」靖瑜在蕭邦頭上來一記手刀，說：「是我家姐啊。」

 　　「家姐……姊妹丼？」

 　　靖瑜實在懶得再解釋下去，打打眼色表示重點在那邊廂。

 　　「好久沒見。」仲霜竭力裝出冷靜的樣子。

 　　「啊……是啊，都半年有多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靖瑜輕輕拍手說，倒是蕭邦的嘴臉難看得像足足便秘了個一星期，嘴裡還唸著不知名語言的詛咒。

 　　微風帶來一陣涼意就消失於窗外，或許大家都在想同一件事呢。

 　　靖瑜將目光放回仲霜頭頂，一下子加大力道，痠得他立即縮起兩肩。

 　　「感覺怎樣？」她笑笑說。

　　　　外出進餐的學生一批接一批回來，張炳儒腰板依舊挺得筆直，不望仲霜他們一眼就回到自己座位，靜靜地伏在桌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