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巨獸繼續在天空翱翔。為了節省體力,牠們如今減少拍翼的次數,轉而以滑翔為主的方式平穩地移動,看上去好像列隊演習的戰鬥機群。

紅星:「中校,第十三補給站就在前方。」

黑紋騎士團正在接近荒野中的綠洲,在他們的影子下方則是密集的森林——雖然葉片都已落下,像蜘蛛網般延伸的樹枝仍足以形成光線無法穿透的黑暗領域。換句話說,下面無論有甚麼,都不奇怪。

齊苦聖:「注意...下方。」

紅星:「中校認為...那些魔族會埋伏我們嗎?」





齊苦聖:「如果我...是他們的話,肯定會...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是互相奪取性命的...死敵了。」

紅星:「嗯,如果是那樣的話...甚至可能...」

紅星往遠方的補給站看去,那微弱的燈光散發一種詭異的氛圍——表面上是迎接他們的溫暖燈塔,卻也可能是引誘飛蛾的幽火。於是,他(?)摸了摸自己白滑的臉孔。

紅星:「也可能已經發生了...吧?」

齊苦聖:「...別大意。」





齊苦聖的最後一句語氣和平常別無二致,卻為旗下的騎士團帶來莫大的壓力。那黑熊般龐大的背部,默默訴說著千言萬語——他們是不允許失敗的。

若果失敗的話...

突然。

飛龍騎士:「快、快看——!」

一聲呼叫。





從補給站處,出現一個身影。

齊苦聖:「飛...龍...?」

似乎是一隻飛龍正朝著他們飛行。起初,他們警戒十足,各自舉槍就位;然而很快,他們那如箭在弦的手指便放鬆了。

那飛龍背上,是熟識的身影。

紅星:「黑...河...?」

那是黑河——他們的好夥伴。

飛龍騎士:「喔喔!黑河沒有死!」

飛龍騎士:「中校!黑河果然還活著!!」





眼見早前被宣佈陣亡的同伴回歸,整個騎士團頓時士氣大振——舉槍、高叫、拍掌,彷彿他們已打贏一場勝仗。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黑河的表情應該也是很高興吧——事實上,他的右手在不斷揮動,似乎也在興奮地回應自己的同伴。

紅星:「太好了,黑河...嗯?」

齊苦聖:「...?」

然而,紅星看向長官的表情,卻是一言難盡——他死盯著「黑河」,倒是還沒看出甚麼,畢竟他們的黑色軍裝配合黑色飛龍,在這夜空下本來就有保護色;真正讓他覺得古怪的,倒是那匹飛龍的「動作」。別人或許看不出,但在這位經驗豐富的飛龍騎士眼中,那巨獸的飛翔動作略感生硬,其前進速度和拍翼頻率也微妙地對不上,彷彿——

有「甚麼」在扯住牠。

等他回過神,已經有部下衝出去了——那是黑河原來的小隊同伴。

飛龍騎士:「地母保佑你,黑河兄!看見你活著回來真是天大喜訊啊!」





黑河:「...」

那士兵愈飛愈近,想要在這黑夜中確認同伴的氣色——畢竟,「黑河」毫無回答,或許是太累了。

於是,兩隻飛龍終於接近到必須要減速,而異狀也出現——但首先發生異常的竟不是騎士,而是他座下的飛龍。那飛龍看著眼前的同伴,牠的雙眼變得通紅如血,呼吸急促;雖然牠們不會說話,野獸本能卻清楚告訴牠——這隻飛龍是在逃命。

卻有甚麼扯住牠。

飛龍:「嘰嘰——!!」

飛龍騎士:「咦!?阿灰,你怎麼了?」

彷彿是被自己座騎的鳴叫喚醒,騎士如今總算看清了——眼前的黑河,那渾身是血的身體是——

飛龍騎士:「你受傷了嗎,黑...咦...?咦...嚇啊啊——!!」





一旦看清楚,那騎士立刻叫了出來。

騎在飛龍上的,是黑河的屍體。

齊苦聖:「退下——!!」

即使喊出貫穿天空的一聲,亦已經太遲。

在人生的最後兩秒裡,那位騎士又目睹奇妙的畫面,黑河的肚子有紅光發出——當然了,那是一個炸彈,被埋進屍體裡頭。在最後一刻,他聽見「叮」一聲的炸彈發動聲,以及一連串反光的白線在飄揚。

把屍體當成人偶在操縱嗎,果然像是邪惡魔族的技倆啊——這便是,這位士兵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想法。

接著,大爆炸。





騎士、黑河的屍體,以及兩隻飛龍都當場被炸成肉塊,如雨般落到森林裡,滋潤著這些慘白的樹幹。

這爆炸,正是號角。

飛龍騎士:「兄弟——呃啊啊!!」

幾乎同一時間,爆炸煙霧後方又出現另一個驚喜——那是名為「槍林彈雨」的神秘禮物。

飛龍騎士:「敵方狙擊!快躲開!!」

飛龍騎士:「嘖...果然已經淪陷了嗎!補給站啊!」

從遠方傳來一道道金色軌跡,難以計量的密集子彈像水花般滔滔而來,反應不及的飛龍騎士迅即被射殺。

如果他們的眼力足夠好的話,放眼望去應該就能看到——

魔王就站在那裡。

局面,又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但這一次,他不笑了。

————

另一邊,那座鐵皮堡壘的頂部,黃雀的軍勢早已恭候多時。魔王的大衣早已殘破又焦黑,但飄揚時仍散發唯我獨尊的霸道之氣。

他的雙眼,從來未有如此灼紅。

盧德:「嗯...最佳路線是直接混進敵方隊列裡再爆炸的...居然有人衝了出來。」

冰河:「上天總是同情你的敵人呢!那就讓我們多射死幾隻吧!」

鬼鳥:「死吧啊啊啊!!哇哈哈哈,爽啊——!」

在他身邊一字排開的,是已宣誓加入黃雀的戰士們,正以機關槍不斷進行對空掃射,讓補給站前方化為金屬子彈的地獄。他們尖叫著、高笑著,強大的後座力震動著他們的肉體,那份戰意卻只增不減,令人很難想像,稍早前他們還只是被抓捕、任人奴役的階下囚。這就是兵器的力量——不僅僅是殺人的工具,更是讓仇恨與怒火得以具體地釋放的管道。

半身人:「再往左一點!對!射死他們——!」

透過愈射愈通紅的兵器,他們對大地人的感情毫無保留地發洩,甚至連外表可憐的半身人都咬牙切齒,表情變得如猛獸一般。她們就站在機槍手旁邊,為其指出射擊的最佳方向——畢竟,她們擁有所有種族中最好的視力。

即便在此夜空中,他們仍能看清一公裡外的敵人表情。多虧他們,這張火力網毫無破綻;縱然飛龍隊的機動性驚人,要在這片金色雨水中前進,亦非易事。

鬼蘭:「換彈——!我要換彈!」

羊人:「呃...該怎麼換...」

鬼沙:「直接給我就行了!」

二夫:「各位!不、不這麼做我們會被處決的!這是為了保命啊!射、射吧——!」

士兵:「呃呃...對不起!」

灼旗:「諸位做得很好!讓六百六十六的妖獸感受羔羊忿怒的前蹄吧!」

眾: 「喔喔!!」

黃雀目前的所有戰力——異族戰士們、被操縱的共和士兵們、以及非戰鬥人員們全體出動,共同構成這條火力線,整個補給站以及至今搶來的槍械都用上了,可謂法寶盡出。

對於騎士團來說,這是意想不到的。

紅星:「這種火力...難道他們不止襲擊了補給站,還奪取了所有資源嗎...?」

齊苦聖:「降落到森林裡——!!」

隨著長官一聲絕對命令,飛龍們收起雙翼,減少收彈面積,一一掉到森林之中,從地獄般的火力中逃離。

幾乎同一時間,火力就停下了。

盧德:「不是爬升而是下降嗎...也罷。敵人進入森林路線。去吧。」

盤絲:(點頭)

魔王以一副毫不意外的腔調發言,他忠實的部下八足一踏,飛鷹似的揚長而去。

盧德:「好了,我們也做準備。動作快!」

於是,他掉頭離去,所有人緊跟其後。

按計劃進行。

————

飛龍騎士:「呼...哈...」

飛龍騎士:「甚麼鬼...他們哪來這麼多槍啊...呼...」

森林裡,騎士們和飛龍們在喘息,他們的呼吸聲大到彷彿一唱一和。

齊苦聖:「星...傷亡報告。」

紅星:「是...三死...五傷。」

齊苦聖:「嗯...這可真是...」

失算啊。他並沒有說出口,但他的部下們,至少紅星是知道的。

紅星:「剛遭遇那些魔族的時候,也感覺不出有那種火力啊...莫非有所保留...?在那種境況中...」

齊苦聖:「他們的數量...或許比想像中多...就像蟲子那樣...」

對黑紋騎士團來說,如果是滿魔力、滿裝備的萬全狀態,剛才的火力其實是可以硬闖。遺憾的是,他們現在遠遠不是最佳狀態——炸彈大部份被那個魔族少年擋下,魔性的巨型怪物也消耗了不少彈藥和魔力,連日來的追逐自然亦讓疲勞不斷疊加。

另一方面,魔族的軍勢不斷增加,反而騎士團的戰士在減少。期待能在此站點獲得補給和武器,卻反而換來相反的結果。是的,奪取補給站的行動正是關鍵轉捩點——如今,飛龍騎士們處於劣勢。稍微有點腦子的團員,都慢慢看出這一點了。

那麼一點點的「恐懼」,開始在他們的心裡漫延,隱隱約約地蓋過了騎士的傲慢。

飛龍騎士:「長官,要不...向雷鳥司令請求增援?我們就先回去——呃!」

齊苦聖沒有說話,光靠視線就讓眼前的白痴閉嘴。他甚至都不想解釋,為甚麼現在不應退卻,為甚麼他不想回去,為甚麼他不想求助於雷鳥。

身為他的部下,這些應該懂的。

齊苦聖:「...我允、允、允許你重新組織...詞語。」

飛龍騎士:「失、失言了!屬下怎麼會提出這種...沒用的建議...」

於是,另一人決定說明。

紅星:「白痴嗎你...現在我們需要補給,站點卻先一步被人佔了,可不能說回去就回去啊。」

飛龍騎士:「確實如此...」

當然,先繞到其他補給站休息也是選項之一,但那樣肯定會讓那群魔族跑掉。更不用說——

齊苦聖:「況且——」

他們看向四周,那不祥的黑色森林沒有給他們任何一絲溫柔。在那黑暗中,存在的只有冷冰冰的「未知」。

齊苦聖:「恐怕...現在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啊。」

當然了。

對方不是白痴。不,應該說,那個叫「黑羽」的魔族頭領,相當擅於計策。即便僅交手過數回合,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事。

這森林,肯定危機四伏。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過去。士兵的大腦內,擅自響起相當刺耳的計時聲,好像多了個內置時鐘在兩耳之間不停轉動。

黑暗卻未有散去。

飛龍們的呼吸漸漸平息,那低沉的吐氣融入到迷霧中間,熱氣與寒風互相交纏,卻是寒風更勝一籌。四周的氣氛異常沉重——事實上,經過連番戰鬥,他們連身體都開始變重了。

騎士團由於敵人的戰術而降落到這片樹林,那麼當然,假設對方有所準備才更合理。換句話說——也差不多有東西要出來了。

於是,他們並未從飛龍背上下來,亦始終未鬆開手上的步槍,打開頭盔上的閃燈,又戴上夜視器具盡可能擴張自己的視野。終於,就像呼應他們的警戒——

「東西」出現了。

紅星:「左邊!」

紅星以一聲高呼奪去隊員的注意力,全部人同時轉向左方,他們看見的是——

光世美。

飛龍騎士:「政委大人!?」

光世美:「救命啊——!啊啊——!」

是的,這名女政委從黑暗中衝了出來,一看——頭髮凌亂、衣衫不整、泣淚成珠,嘴裡釋放著接連不斷的噪音,高貴的氣質無處可尋——無論怎麼看,那姿態史無前例地狼狽。

政委嗎...?這樣的可憐女性...?

光世美:「黑紋騎士團!齊苦聖啊!你們是來救我的嗎!?啊啊啊——!!」

飛龍騎士:「呃這...」

當然,縱然她的美貌不再,騎士們也認得政委的衣服。

然而。

齊苦聖:「別過來!」

光世美:「咦!?」

齊苦聖大喝一聲,同時紅星舉槍瞄準了她。顯然,這是相當不敬的行為,但在這一刻卻可以理解。

齊苦聖:「你們也是...不準接近她。」

飛龍騎士:「咦...?可是...政委大人她...」

齊苦聖:「聽令...」

有了剛才的經驗,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天知道這個「光世美」體內會否又爆出甚麼鬼玩意。不、應該說,「這個」是真的嗎?

齊苦聖:「光世美...政委。說出...行軍暗號。」

光世美:「咦...『這裡沒有白天』。那個...」

齊苦聖:「現在...請把你的手放到...背後...」

光世美:「等、等一下啊!你們是來救我的吧!?快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啊!」

齊苦聖:「...雙手...放到...背後...」

光世美:「這算甚麼啊!你們這是想做甚麼!?我好害怕啊!快來個人保護我啊!!啊啊!!」

齊苦聖:「你媽——」

紅星:「長官,請冷靜。雖然名聲很差,但這女人始終是光殿公的親屬啊。這裡還請——」

光世美:「啊...?名聲很差...連你們都...啊啊啊!!!」

她像厲鬼般抱頭尖叫,絲毫不在乎自己製造的莫大動靜。

光世美:「不要老是提起那傢伙的名字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齊苦聖:「政委...光世美發瘋了!制服她!」

飛龍騎士:「可、可是——」

齊苦聖:「快照做!總之——」

就是這一刻。

齊苦聖那野獸般的直覺在他耳邊細語,對他溫柔地提醒——

——回頭看看吧。

對了,如同被鬼上身的政委胡亂地搶去了騎士們的注意力,這種時機是最差、最危險的。當然,說到底他們也是訓練有素的戰鬥專家,就算發生這種突發狀況,也總會有幾個人在警戒其他方向。

於是他回頭看。

有兩個人不見了。

正是負責警戒的人。

齊苦聖:「...!」

飛龍被割喉,倒在血泊裡抽搐。本應騎在上面的騎士憑空消失。

很安靜。

於是,他眼前閃過小小的光線,似乎有一條細線繞住他的頸子——

齊苦聖:「喝——!!」

他拔出鋒利至極的軍刀,筆直一劈——雖然幾乎看不見,那手感清楚地告訴他,他確實砍斷了某些「東西」。

紅星:「長官!?」

然後,惡魔現身。

從齊苦聖的正上方,豔麗的身影從天而降——峭麗、姣麗、誇麗、曼麗,無論精心設計再多的藻詞,都難以形容那位魔女的氣質——

阿修羅,羽。

她像一顆飛彈筆直落下,空氣滑過她完美的身體曲線而未留下任何痕跡,隨後,利刃一閃——

撞在齊苦聖的軍刀上。

羽:「...呵!」

準確來說,羽的刀尖正正撞在齊苦聖的刀尖上,雙方竟固定著這個高難度姿勢達半秒。到這一刻,飛龍騎士們的眼睛才剛剛跟上,而紅星的手已先一步在扳機上了。

猛力連按,以紅色魔力成形的能量彈奔騰而出,作為目標的羽以水蛇腰運勁,把齊苦聖的刀尖當作發力點躍起,躲開射擊並連翻三個筋斗跳到樹上。見識到有如雜技的表演,士兵們當然沒空鼓掌,而是朝她連環發射子彈,打中的卻只有破落的樹枝。

齊苦聖:「敵襲!!」

於是,隨著軍官的宣告,突襲戰正式開始。

羽在光禿禿的樹冠之間來回穿梭,好像一隻美猴王般難以觸摸;同時,士兵也在另一方向看見和她一模一樣的影子——阿修羅姐姐宮,同樣以飛簷走壁的技巧在大樹間飛越,手持兩把魔法手槍,對騎士們發起無法摸透的突襲。

紅星:「她們手上有魔弩!小心點!」

只要身上仍有魔力,就不用擔心彈藥問題——這件由人類發明的兵器一旦落到魔族手上,反成為他們的惡夢。

此外,一個大黑影也在他們上方移動——那影有八隻腳,其身體和黑暗已融為一體,經過的地方將垂下前往地獄的絲線,一旦大意被纏住只會落得弔死的下場。

光世美:「這這這樣可以了吧!?你們不會殺我吧!?啊啊啊——!!」

宮:「嗯,演技尚可。」

羽:「閉嘴吧,賤婦!」

無視站在原地抱頭尖叫的政委,三位美魔鬼在暗林中靈活穿梭,士兵的反擊一籌莫展——明明只有三人,竟達成將一群人包圍的效果。

齊苦聖:「你們散開!遠離我!!」

齊苦聖與他的座騎一起大吼一聲,便衝了出去,朝著羽筆直前進——是靠他的敏銳感覺?還是因為那隻飛龍能通過聽覺定位?羽可沒興趣搞清楚,但能肯定的是——

羽:(嘖...那隻飛龍也太靈活了吧喂!)

齊苦聖的飛龍品種顯然獨特,其體型比隊員們的飛龍更為龐大,連毛色也特別深沉——然而,牠如今竟能在樹林內穿梭自如,一時用爪子拍斷樹幹,一時又收起雙翼滑過障礙,大樹在這巨獸面前如骨牌般,根本構不成阻礙。

於是才五秒不到,他迫近了眼前的魔族,更在飛龍背上站了起來,接收牠前進的衝力,便把軍刀全力投出。

羽回頭一揮,將來襲的軍刀斬斷——自己的金刀卻亦盡數粉碎。

羽:「甚麼!?」

羽下意識眨眼避過紛飛的刀碎片,齊苦聖便趁機一躍而起,以帶著殺意踩死蟲子的氣勢著地,並立刻向羽送出一拳——羽閃開了,那鐵拳打到樹幹上,粗大的樹竟整根被打飛。

羽:(指虎之類的嗎...)

他的右手載著類似指虎的兵器,羽能明顯感到一股濃郁的魔力在纏繞;他又拔出短刀,便以左手揮刀,右手出拳的架式,踏著有力的步法向敵人進擊——一時之間,羽眼前的危險及得上槍林彈雨,見她閃避、格擋、化解,雖未擊中,彷彿落入下風。

她瞄準某個時機拉開距離,從天空便降下一隻妖怪——盤絲立刻接替了阿修羅的位置,重重落到齊苦聖面前,與他展開時長零點八秒的對峙——在這短短的零點八秒內,他已清楚了解到,眼前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即便是他,暴露在那散射著死亡氣息的眼眸下,心臟亦不由得刺痛起來。

齊苦聖:「嗯!!」

下個瞬間,他便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幼細的絲線抓住,不知不覺中已被纏了三個圈。他很清楚,眼前的魔族若發力拉扯他,會發生甚麼事——因此他當機立斷,放棄詠唱瞬間叫出一個魔法陣,一道爆炎便在他和盤絲之間炸開。

盤絲:「...!」

她立刻退開,而齊苦聖則扯斷被燒壞的絲,無視輕微燒傷的傷勢,像青蛙般躍回飛龍背上。

齊苦聖:「來吧,我的孩子!感受我的憤怒,吃掉我的魔力吧!!」

他張開雙手如此高呼,那團火便像獲得了生命,一邊發出燃燒的怒吼一邊被吸進飛龍的嘴裡,然後——

飛龍:「吼啊啊——!!」

從那暴獸嘴裡,噴出一片火海。

魔女們快速後退,眼看火舌像怪物般將大樹吞噬,驚人的高熱噴灑而來。

盤絲:「...!」

宮:「可以了,我們撤。」

盤絲:(點頭)

羽:「嘖...下次肯定砍了你!給老娘等著吧,噁男!」

齊苦聖:「...哼。」

齊苦聖手一揮,那火海就如聽令般退去,人卻不見了。事實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尖叫的光世美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唯有焦樹緩緩倒下。

紅星:「中校!你沒事吧!」

至此,他的部下總算追上——實際上,他們交手亦不過十數秒的時間。

齊苦聖:「沒有...可惜...讓她們逃了...」

飛龍騎士:「喔喔!不愧是中校!連三名魔族都不是你的對手!」

齊苦聖:「不...有點...奇怪...」

他看著燒黑的地表,用手不斷撫弄自己的叉字型銀飾,心中暗思——他不是懷疑自己的實力,只是對方的行動確實奇怪。看上去像是偷襲,中途卻又乾乾脆脆地放棄;再細想,對方的頭領「黑羽」是個狡猾的魔人,真的扮成假的,假的也能弄成真的,這樣的話...

齊苦聖:「不見了的兩位隊員...找得到嗎...?」

紅星:「很抱歉,但...恐怕只能認為是陣亡了...」

齊苦聖:「嗯...」

他看著愈來愈隱藏不住疲勞的騎士們,保持著無傷狀態的人寥寥無幾。當然,他們是可以用傷藥應付一下,但在無法取得補給的現在,黑紋騎士團確實遇上空前危機。

齊苦聖如今做的每個決定,都將極為重要——是要冒危險完成任務,還是撤退呢。話又說回來,不管選哪一項,那些惡魔的影子彷彿都會緊隨其後。

因此,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去除魔族對他們施加的恐懼。

齊苦聖:「全員,將附魔改為『鐵皮型』。」

眾:「遵命!」

戰士立刻執行命令,紛紛運行體內的魔力,將其注入座騎的身體——一道淺紅光便在飛龍的表面漫延,尤其在飛翼上形成一層膜——通過魔法在一定時間內改變或添加材質的屬性,正是所謂的「附魔」。「鐵皮型」的附魔能防止飛龍翼膜被子彈射穿,而只要保護好飛龍的飛行能力,至少任何時候都可選擇逃離。

齊苦聖:「...朝補給站前進吧。」

飛龍騎士:「咦?長官,不怕埋伏了嗎?萬一那些魔族又出來——」

紅星:「不,恐怕沒有了。」

於是,防禦力提昇的飛龍朝著黑暗昂然前進,果真再沒有遇到突襲;除了偶然會有蜘蛛絲出現在大樹之間,須用軍刀切開之外,這一路意外地暢順。

終於,他們走到森林邊緣,視線正前方便是補給站的鐵皮牆壁,在風中發出「嘰嘰」金屬滑動聲。事到如今,像香魚那樣的隊員即使心中百般不願意,也沒辦法再回頭了。

他們盡可能壓低氣息,連飛龍都減緩自己的呼吸次數,便開始用手勢暗號溝通。

紅星:(好像沒人。)

齊苦聖:(等等。)

長官用手勢示意,數名隊員拿出類似迫擊砲的圓筒狀兵器,將餘下的炸彈置入。

飛龍騎士:(發射。)

這短砲的發射音異常安靜,十幾發炸彈陸續被送入補給站中爆炸;很快黑煙升起,隨去爆炸的餘音外,再無任何動靜。

齊苦聖便伸出兩隻手指,立刻就有兩位騎士飛進去,隨後——

飛龍騎士:「安全——!」

一聲令人安心的宣告。

齊苦聖:「好。你們跟我進去...你們...警戒。」

留下部份戰士在外面盤旋戒備,黑紋騎士團小心翼翼地進入鐵皮堡壘,眼前的景象是——

紅星:「果然...嗎。」

空空如也。

不,準確點說,還是有一些東西留下的——像是幾具燃燒中的屍體、散落一地的補給箱和兵器、幾台已經破損的貨車,再無其他。

齊苦聖:「嗯...」

當然,這種景象對他們來說是熟識的——雖然,多數是他們主動侵攻時,才會目睹這種景象。

這是已被洗劫的陣地。

敵人已經逃去了。

至少,在他們眼裡,是如此。



眼見敵影無蹤,剛剛榮升副團長的紅星稍微撥弄頭髮,用相當肯定的語氣開口。

紅星:「果然,剛才的行動只是在聲東擊西、拖延時間。他們的主戰力已經離去了。」

飛龍騎士:「連機槍都散落一地,看來是走得很急啊。」

當然,正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們在破敗的補給站內快速搜索,並未找到任何意料之外的東西。當然,「沒找到」這件事本來就相當詭異,連本應駐守在此處的士兵,都未有留下多少痕跡,彷彿他們從未存在過一般。

真邪門。

飛龍騎士:「報告,未發現敵人,也未能發現任何生還者。此外,大部份物資都被奪去了。」

齊苦聖:「銅音...設備呢?」

飛龍騎士:「並沒有找到。大概是被他們毀壞了吧。」

紅星:「那麼,長官,要先回收餘下的物資嗎?」

當然了,他們本來就處於缺乏補給的狀態,即使是敵人吃剩下的,如今亦是天降甘露。

然而。

齊苦聖:「那些物資...被做了手腳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注意一下。」

紅星:「確實如此...遵命!」

食物被下毒、兵器裝了詭雷、甚至下了某種惡魔的詛咒,在戰場上亦不是意外的事。因此,士兵們唯有蝸步龜移地前進,以最高警戒檢查散落於站點各處的物資。

而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連續的戰鬥、敵方的游擊所帶來之壓力、各種妖魔鬼怪的技倆,都無一不在消耗戰士的精神。於是,在場所有人之中,唯獨齊苦聖注意到——

士兵走過某塊地面時,腳步聲的微妙變化。

齊苦聖:「慢著。」

於是,所有人的動作停下。

齊苦聖:「你們這些傢伙...真的找清楚了嗎?」

飛龍騎士:「咦...?長官,我們確實...嗚...」

他跳下飛龍,緊緊握著那指虎,走到那士兵跟前,雙眼好像魔鬼。那騎士冷汗直流,要是被那指虎打中可不是「受傷」的程度,而是會直接在肚子開洞啊。

齊苦聖:「那些魔族奸狡非常...當你以為他們進攻時...卻要脫離...那麼...」

他右手緊握,魔力凝聚於指虎上。

齊苦聖:「當你以為他們逃了...他們實際上...」

然後,他一手將士兵推開——

齊苦聖:「——就在地下!!」

並以右拳將地表粉碎。

眾:「!?」

碎石在士兵們眼前紛飛,齊苦聖腳下的地面竟如餅乾般應聲裂開,那顯然不只是因為他拳力驚人,更是由於——那裡本來就有個地洞。

散發著絕對殺氣的長官往下看。

果然。

他在。

那個男人。

盧德:「...!」

那個魔性的男人。

齊苦聖:「燒死他——!」

他的飛龍立刻衝了上來,對著那空洞張開血盆大口,一股強大的魔力雄雄燃燒——

盧德:「擋五秒便足夠。」

都靈:「我...盡力...」

都靈就站在魔王旁邊,他伸出右手,喚出神聖淺藍光壁;幾乎同一時間,赤紅的火炎已抵達光壁表面。

紅星:「很好!不要停!!」

話又說回來,即使光壁能將烈炎拒之門外,那股熱量仍會穿透過去;再這樣下去,盧德和都靈很快會被烤成乾屍,就像兩尾蒸鍋裡的魚——

嗯?

於是,才第三秒,齊苦聖察覺有甚麼不對勁。

齊苦聖:(只有兩人在下面...?剛才那幾個妖女...不好!)

他又想起那些物資的散落方式,線索在腦海中一瞬間連繫,便突然明白「黑羽」的作戰計劃。

又慢了一步。

齊苦聖:「快聚集——」

盧德:「現在——!!」

伴隨著魔王的吶喊,補給站地表各處出現無數洞口——

飛龍騎士:「甚麼!?」

魔鬼從中破土而出。

飛龍騎士:「有埋伏呃啊啊啊!!」

才叫到一半,戰士被躍出的宮封喉,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一聲高叫的時間裡,以魔族為首的黃雀士兵們紛紛湧現,出現的位置正是散落著的物資旁邊。

換句話說,一切都算好了。

紅星:「嘖...長官,我們快退——!?」

紅星想騎著飛龍升空,卻發現不論怎麼拍翼都飛不起來——不知甚麼時候開始,牠們的腳被絲線複雜地纏住了。一場無法逃離的困獸鬥就此展開——四面八方都有被操縱的士兵現身、難以捕捉的阿修羅影子瘋狂砍殺、看不見的絲線不停擾亂騎士的反擊。

飛龍騎士:「媽的!怎麼回事——」

鬼鳥:「下去問你媽吧!!」

角鬼人三人組更合力把騎士扯到地上——是的,到頭來以附魔提昇飛龍的性能毫無作用——他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白刃戰。近接戰。突擊戰。奇襲戰。

無法猜透。

飛龍騎士:「魔族出現了!快救人!」

在外圍警戒的騎士立刻從半空衝進補給站,卻發現自己突然卡在空中動彈不得——原來四個瞭望塔之間早已織起一個巨大的蜘蛛網,那是以寒風為媒介快速架設起來的。一瞬之間,飛龍已變成網上蒼蠅。

可說是被玩弄於掌中。

在充斥著死亡和尖叫的戰局中,唯獨正中心是如此平靜。盧德拍了拍灰塵,從洞中爬出,用難以看透的眼神盯著對方。

盧德:「你就是齊苦聖中校吧。」

齊苦聖:(這傢伙...居然用自己做誘餌...!?)

魔族頭領竟以自身作為陷阱材料,這種事簡直難以置信——事實上,齊苦聖咬牙切齒、青筋暴現,表情如一隻狂怒的狼狗,顯然不願相信眼下的現況。

齊苦聖:「喝啊啊——!」

他一個踏步便衝到盧德面前,送出足以打破大地的右拳,魔王連眼都沒眨一下——

灼旗:「喝!」

那一拳卻撞在灼旗的槍身上,後者不過退了半步。她發勁一喝,便將齊苦聖整個震開,把他彈回飛龍身邊。

齊苦聖:(又一個魔族...!?怎麼會...)

飛龍:「吼吼...」

那巨獸似乎又想發射烈焰,盧德便緩緩舉起右手,表情是多麼平緩卻冷酷。

盧德:「好久沒出手了。」

齊苦聖:「孩子,小心!!」

以為魔王將要發射出驚人的能量,飛龍立刻扭頭迴避——卻甚麼都沒發生。事實上,盧德的眼前根本未出現任何魔法陣,莫非是在虛張聲勢嗎?

飛龍:「吼...咕吼!」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獸發出一輪慘烈的哀號,猛烈地扭動著身體,便應聲倒下。從那吐血的嘴裡,長出了大量白色小花,一股惡臭隨即傳出——「毒參」。

齊苦聖:「孩子——!!」

眼看飛龍慘死,齊苦聖竟比目睹部下陣亡還要傷心百倍,涕淚俱下,怒目如惡鬼。

他極快速地思考——如果這一路來能減少陣亡數,應該還能以人數跟敵人抗衡;如果地面隊有跟來的話,如今也可以從外圍進攻吧——不、若是如此,那個男人肯定也會有相應的準備。

是這個男人的話。

他向盧德送出灼熱的視線,卻反收到一股比寒風冷百倍的刺骨凝視。

只是看著。

「投降吧」——之類的說話,盧德這一次卻不再說。

不再說了。

紅星:「長官!請下指——」

紅星的頭顱被機關槍子彈炸開,其血肉化為泥漿落到齊苦聖臉上。他伸出舌頭嚐了嚐,已經甚麼都感覺不到了。如今在他腦內,唯有難以名狀的「殺意」——卻不是他自己的殺意。

黑紋騎士團團長齊苦聖,這一生連年征戰,他當然和強敵對戰過,也陷入過難以取勝的困境,但這種程度的殺意他是第一次「目睹」——彷彿一旦這男人下了決定,名為死亡的天意便無法逃離。

「死定了」——齊苦聖腦海裡,竟出現如此預感;不,那是比「預感」更實在的東西。

這個魔性的男人,已經將鐮刀架在他頸上了。

齊苦聖:「啊啊啊啊——!!!」

盧德:「!?」

於是,齊苦聖瘋狂大叫,取出「大力水」刺進自己頸部,隨即肌肉暴漲,像蛙類那般一躍而起,一下就跳到被蜘蛛網困住的飛龍上。

飛龍騎士:「長官救我——」

齊苦聖:「滾開啊啊啊——!!」

他單手抓住部下的頭便把他扔走,便發動莫大的火魔法將整個蜘蛛網炸開。

灼旗:「不在乎燒到同伴嗎...!」

事實上,他甚至不在乎燒到自己——但很快,他扯著飛龍突破爆炎,頭也不回地展翅高飛。

逃了。

宮立刻抓了支槍,跳上一隻飛龍,正準備拍馬奔騰,卻被盧德叫住。

盧德:「別追了,沒那個時間。」

宮:「...我還想騎龍呢。哼嗚。」

她這才不滿地跳下來,環視四周——再無反抗的飛龍騎士。於是到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

贏了。

眾:「喔喔喔——!!」

鬼鳥:「喔嚕嚕嚕嚕——!!」

燃燒的補給站裡充斥著震天歡呼——這也難怪,畢竟這不止是一場普通的勝利,而是對方的頭領夾著尾巴逃跑的「大勝利」。

如此勝利不僅靠奪來的士兵、出色的戰鬥,更靠盧德那精密的計算——在狙擊中射死多少隻,在森林中砍死多少隻,每一個數字都準確地引領至此一結果。

漱玉:(兵法者,實而虛之、虛而實之;更高境界,實而實之、虛而虛之,在判斷對方將會看穿自己的前提下,再進一步誘騙對方;說來容易,做卻難如登天,盧德大人...果然好帥啊啊啊啊——!!!)

就在漱玉保持適當距離欣賞著盧德那稍顯勞累的臉的同時,戰士們總算可以放鬆警戒,享受一下死鬥過後的餘韻。

宮: 「這次還是靠你呢,喜母。」

盤絲:(搖頭)

宮伸出右掌,盤絲呆了呆,便輕輕地和她擊掌。

羽: 「喂,沒掛掉吧?」

都靈:「還沒啦,啊哈...」

羽: 「...那就好。」

羽把看上去異常疲憊的都靈抓過來,把他扛到肩上移動。

灼旗:「這場勝利是屬於你們的!通過改邪歸正擊殺死敵,天國之門已為你們打開了!」

士兵:「喔喔——!」

二夫:「咦...為甚麼我也在歡呼呢...?感覺不太對...」

他們很快進入戰後處理——話雖如此,其實也沒有多少事情要做。需要的物資早就全部運走,銅音設備早就被盧德挖個洞埋了起來,飛龍騎士們也大多當場戰死。

不過,倒是有幾個人活了下來。

香魚:「啊啊...呃...」

香魚便是其中一個。

香魚:「我、我要求...呃...小的願意投降!」

盧德:「投降嗎...我現在...沒有很想再收降兵了。」

她披頭散髮、眼淚汪汪,衝上前抱住盧德的腳,卻立刻被盤絲踢開。

盤絲:「...!!」

盧德:「好了,不用出手。」

香魚:「咳呃...!我...還不能死啊...我甚麼都會做的...求求你...」

盧德:「甚麼都會做...你意識到這句話的重量嗎?」

香魚:「啊...請...請溫柔一些...」

於是盧德走到香魚眼前,後者驚恐地低下頭——然後發現魔王將一把小刀放在她手裡。

盧德:「那殺了你的同伴。」

香魚:「咦...?」

於是,「儀式」再度展開。

香魚:「嗚...呃...呼...」

飛龍騎士:「喂...你想怎麼...呃啊!」

她的雙眼失去光彩,面容變得比雪更慘白,便衝到旁邊,將小刀送入同伴的喉嚨內。實際上,在所有傷員之一,香魚是受傷最少的,因為她從剛才開始都一直躲在整個隊伍最後方;因此,其他人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原」同伴瘋狂砍殺。

殺了兩位同伴後,香魚和一位男騎士扭打在一起,他雖然下肢受傷,看來還保有一點氣力。

騎士:「開甚麼玩笑!!快停手,香魚——!!」

香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騎士:「對不起你媽!既然這樣就我來殺了你——!!」

香魚:「啊啊啊啊——!!」

香魚以全身體重壓在騎士身上,雙手並用地壓住小刀,男人則同樣用手按住香魚,拚命反抗,直到——

盧德拍了拍手。

盧德:「好了,可以了。你們兩個都活下來了。」

香魚:「啊...得救了...嗚!」

騎士:「哼!」

男人一腳將香魚踢開,兩人便馬上被盤絲以絲線拉開距離。

盧德:「兩位騎士、政委女士、勒石、二夫、大家,你們都做得很好。這下你們就是堂堂正正的國奸了。希望之後不要做些不利自己的事——嗯,只要你們好好合作,我會確保共和國不知道你們叛變的事,被當成陣亡的話至少光榮一些吧。」

香魚:「居...居然連政委也是嗎...這...」

冰河:(原來如此...讓他們互相提防猜疑嗎...這就是所謂魔王的行事方式嗎?哼哼,真是性感呢。)

鬼鳥:(還好沒站錯隊...這男人是同伴真是太好了...話雖如此還是有點可怕啊喂。之後也對他恭敬一點比較好嗎...)

當然,他們不能沉醉在勝利之中。把奪得的物資、兵器、人力,乃至飛龍等戰利品一一清點,立刻便要繼續往南方進發。

漱玉:「大人,奪取到的糧草果然有點過多,實在難以全部拿走。」

盧德:「這樣嗎,那麼...」

盧德站到那堆罐頭軍糧前方,伸出他的右手。

盧德:「就把剩下的送給雷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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