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經營指南: 第八節 三軍棋
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八節 三軍棋
那張桌子看來是由一整塊大岩石雕成,雕功雖然精緻,破落損毀的地方卻不少,似乎已長久沒人前來打理,幾乎都要長出青苔了吧。
小河便繞著那桌子打圈,每轉一圈便看一眼,看了再看,白布則跟在她後頭。無論怎麼看,都是她印象中的——
棋盤。
小河:「小白,這個...」
顯然,這並非隨意放置於此處,用來休閒享樂的普通棋盤。先不論此物放出源源不絕的異樣魔力,桌上的格局也聞所未聞——
細看,它不是常見的四方棋盤,卻是一個圓盤,上面佈滿著扭曲了的方格;而且,棋盤內的棋子並不止有兩種顏色,卻有四種;棋子上沒有寫字,而精細地雕成各式形狀,每個都不盡相同——馬上騎士、城堡、大炮、甚至還有龍。
小河:「呃...」
眼看著如此新奇之物,就如理所當然地燈蛾撲火,小河伸出手,試著去拿起棋子。
小河:「哼!嗯嗯!?哼——!」
奇怪的是,她必須用雙手抓住,雙腳踩在棋盤上發力,竟也未能將那小棋子移動分毫。要不就是那棋子其實和桌子連在一起,要不就是它比鋼鐵還重百倍了。
小河:「咦,奇怪...難道只是個裝飾品嗎?」
非也——彷彿是要回答小河的疑問,她的眼睛立刻察覺到動靜——其中一隻棋子竟自己動了起來,在棋盤上緩緩前進:那是黑色陣營的棋子,又高又圓,頂部好像帶著一個冠。小河就這樣在黑暗的宮殿內盯了良久,那黑棋就一直沿直線前進,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小河:「嗯...走了這麼多格...莫非這是『車』嗎...」
長者:「非也。」
小河:「!?」
再次回答小河的疑問,而這次卻是個真人——只見一位衣衫不整的老人從暗處走出,枴杖觸地,另一手置於身後,腳步不穩,看上去和環境格格不入。他肆無忌憚地走到棋盤前,看了一眼,乾燥的嘴裡吐出一小口氣。
長者:「嗯...黑后動起來了嗎...這可真是無風起浪啊...」
小河:「呃...請問...」
達莉:「啊!是小河姐姐!」
胡笳:「喔!果然找到了!」
這時,在柱子後又跑出兩個熟識的身影——雙翼猛拍的小惡魔,以及雙蹄在地磚上踏得響亮的一匹牛頭人。話說回來,其實後方還跟了一隻嚴重超載的怪馬,但小河此刻實在無法思考太多。
小河:「達莉妹妹!啊~真是久別重逢啊!」
這位大姐便張開雙手,站好馬步,明明只是個普通的站姿卻氣勢不凡。
達莉:「呃...」
然而,達莉臨到終點,卻緊急剎車,停在小河的抱抱範圍之外。
小河:「怎麼了?大姐我就在這裡啊!喝!看招~!」
達莉:「嗚咕咕...」
大姐見狀便立刻上前,快速近身,用力抱著小惡魔,不停撫摸她的雙角,好像抱小狗一樣熱情。
小河:「你沒事真的太好啦~~大姐還擔心你會不會被吃掉呢~~」
達莉:「噗嗚嗚...吃掉...?快放開我咕嗚嗚...」
胡笳:「呃,大姐,俺也沒事啊!」
小河:「哎啊,你這老牛神打上身當然沒事啦!怎麼,你也要抱抱?」
胡笳:「吽哈哈,那倒不用!沒事就行啦!」
小河:「對了,那伊蘭小妹妹呢?馬呢?說起來,其他人不在嗎?」
達莉:「我也還在找...可是...」
小河:「啊...」
說到這裡,熱情的氣氛迅速消退,本來燃起的少許希望又緩緩沉降,大殿裡的黑暗再度侵襲。即使不繼續說下去,大家都意識到——情況並沒有改善多少,這裡也只有他們三個,其他同伴仍然不知所終。於是,他們終於察覺到——
啊,是四個人才對。
長者:「原來如此,還想說是誰在天上橫衝直撞,果然是你們的同伴啊。」
胡笳:「嗚喔,抱歉!忘了老頭也在這裡了!你的氣息也太弱了...」
長者:「哈哈!老夫經常被人遺忘的,別在意,馬上習慣了。」
小河:「達莉妹妹,這位是...」
達莉:「他、他是在街邊賣東西的老爺爺,呃...」
齊老:「哎,叫我齊老就可以啦。街邊賣東西的老爺爺啊...老夫從今以後乾脆就如此自稱吧,嘻嘻。」
達莉:「其實本來還認識了一個龍膽大哥哥,但現在又...失散了...」
小河:「喔喔龍膽!?就、就是那個大帥哥嗎誒嘻嘻~」
胡笳:「喔,即使在俺看來,也確是大帥哥...嗯?你也見過他嗎?」
小河:「哎啊啊~剛剛才有過一面之緣呢~然天命不可不從,我必須要逃...啊對了!」
突然,小河好像想起甚麼,往後彈走三步,又順手抓走達莉。
小河:「我才不要當祭品!」
齊老:「嗯...?啊...」
她遠離老人,表情好像受驚的貓,甚至發出和貓科類似的「嘶嘶」威嚇聲。
胡笳:「小河...?到底何事?」
小河:「我、我想起來了!他們想把我當成人祭的祭品甚麼的!想都別想喔!我佛擋殺佛喔!吼!」
達莉:「人、人祭...!?」
齊老:「啊哈哈哈!」
豈料,齊老一聽此言,竟放聲大笑,笑聲傳遍整個大殿,洪亮得不像是一個老頭發出來。
齊老:「哎啊確實如此!真是抱歉...百姓也萬沒想到會有外族人呢,大概是把你認錯,才會有這種誤會。」
小河:「誤...誤會?」
齊老:「東遷以後,人祭就基本廢除啦。我們不過是保留著傳統上的稱呼...進行形式上的祭祀而己,真正的牲禮都用畜獸來代替。」
小河:「這樣啊...不、不是要...吃了我之類嗎...?」
齊老:「吃...?嗯,是呢...老夫是不介意吃掉喔?誒嘻嘻♥」
說罷,他便輕輕拍了拍小河的屁股。
小河:「啊——!色老頭——!喝——!」
齊老:「嗚噗——!」
不到半秒,小河的尖叫聲還沒散去,她竟已發出攻擊——不是掌摑、不是拳頭,乃是一記迴旋肘擊。
齊老:「喂——!一般都只是摑臉吧!你居然對一個老頭子出肘!殺人啦!」
小河:「吵死啦——!老娘佛擋殺佛你以為說笑喔!突然做甚麼啊!」
齊老:「不就拍了拍屁股吧!又不會少塊肉!」
胡笳:「吽喔!俺揍你一拳也不會少塊肉呢!色老頭!」
齊老:「好啊!來啊!別以為老頭好欺負啊!」
達莉:「呃...不、不要打架...可、可是老爺爺真的不對...呃...我、我踢!」
無法阻止的一幕發生了,三人(加上白布)群毆了齊老;然而說也奇妙,齊老看上去老態盡現,動作竟如猿猴般靈活,以枴杖支撐身體施展飛踢,一時之間簡直如孫大聖附體,面對群毆不落下風。
齊老:「喂!呼...你們來真的啊!」
胡笳:「當然啊!所謂以眼還眼,看俺把你這廝的臭屁股打爆!」
齊老:「妙啊!老夫今天就——咳呵!」
達莉:「喝——!」
回過神來,齊老已經臉朝地陷到地上,屁股上是個小而深的踩痕。
小河:「呃...達莉...」
達莉:「咦!?怎、怎麼了?不是說...要把他的臭屁股...打爆嗎?」
胡笳:「不...只是沒想到你這麼用力...這是個老頭耶...」
達莉:「咦咦——!?你們才剛痛扁他耶——!」
齊老:「...」
老人就這樣伏在地上,一聲不發。說來奇怪,此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會被達莉收拾的人物。直到——
程咬金再度登場。
龍膽:「失禮了!在下聽見聲音...嗯嗯!?你們怎麼...」
飛將軍龍膽跑著進入大殿,表情緊張。
小河:「嗚哇啊喔喔——!?」
胡笳:「龍兄!總算又見面啦...啊,這個是...」
達莉:「呃、不...我們在...不、不是在欺負老頭...」
齊老:「嗚嗚~」
龍膽:「這、這不是王嗎!?為何伏於地上?到底發生甚麼事...」
小河:「王?」
胡笳:「王?」
達莉:「王?」
三人頓時僵硬起來,動作變得像故障的機械人。龍膽立刻上前扶起齊老,後者發出一連串似是而非的哀叫聲。
齊老:「哎唷唷...老夫的腰...嗚喔喔~」
龍膽:「沒事吧!需要我馬上傳喚巫醫來嗎!」
小河:(喂喂...甚麼鬼...他剛才是叫這老頭「王」嗎!?)
胡笳:(啊啊?就這糟老頭!?)
達莉:「嗚哇啊啊啊...」
小惡魔的身體開始激烈震動,好像上了馬達。齊老瞄了瞄,偷笑一聲,接著拍了拍龍膽的肩膀。
齊老:「沒大礙,孤只是一時不慎滑倒了。」
達莉:「咦...」
齊老:「不過,幸好有這些友善的異鄉人相助呢,是吧?嗯?」
達莉:「啊、是、是的!」
小河:「就、就是這樣!別在意!」
胡笳:「大人太客氣啦!吽哈哈~」
龍膽:「喔,是這樣嗎...龍體安康就好。各位貴客也是。」
齊老:「嗯哼哼...」
老頭就這樣冷笑著看著他們,彷如一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看樣子,打架必須就此告終。話說回來,對方的身分是「王」的話,便可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胡笳:「說起來,老頭...齊老,你就是此地的王?」
齊老:「嗯,對啊。」
達莉:「你不是在街邊賣東西的老爺爺嗎!?」
齊老:「那個啊!在王宮無事可做,孤有空就會到街道上視察民情啊。」
小河:「無事可做...?」
齊老:「嗯,白齊十年如一日,事實上,今日你們出現在此地,已是聳人聽聞的奇聞喔。」
龍膽:「正是如此,大人。在下本打算帶此數人入朝引見,殊不知大人已與他們結識了。」
小河:「十年如一日...」
胡笳:「...齊老,介意問個問題嗎?」
齊老:「許。」
光是聽見這個描述,小河和胡笳已有種異常熟識的感覺——他們或許是「同類」——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度,卻分享了類似的命運。
胡笳:「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小河:「這個棋盤又是甚麼?」
達莉:「還有...那個...黑皇后是誰...?」
龍膽:「嗯...」
齊老:「龍膽,他們真是外族人啊。」
小河:「一看就知道了吧,我們又沒長蛇尾。長著牛頭的這邊倒有一個。」
齊老:「哼哼...哈哈哈...!豪傑、美人、奇童...妙哉!上天待我白齊不薄也,國之將亡還送來如此有趣的貴客!今天讓孤為諸君設大宴!哈哈哈!」
龍膽:「大人,你又說這種話了...」
眾:「...?」
齊老笑到停不下來,腰愈彎愈低,到最後必須用枴杖支撐身體。笑完了,又開始咳嗽,在旁的龍膽似乎沒有太大反應,換句話說,這應該是常見的現象。
齊老:「呼...孤知道...要聽故事吧?可是,沒有點配料可不行...」
他便用枴杖敲一敲地面,一個用黑色墨水填成的魔法陣便出現,陣裡都是像鳥蟲的文字;在一旁待機,剛才由達莉買下的貨物中,便有一壺酒飄了過來。
齊老:「商店街的珍品都被你清空了呢,小姑娘。嗯,這些可是佳醴。」
他又敲幾敲,便陸續飄來酒杯、餐布、水果等物,自然地飛到眾人面前排好。
胡笳:「齊老,我們不是...」
齊老:「坐好喔。」
胡笳:「哎?」
齊老:「第一次的話,站著會暈。」
說到這裡,大家發現龍膽也坐了下來,坐姿相當端正;於是,眾人也就跟隨著坐在餐布上,絲毫不明白齊老說的是甚麼意思。
於是,他提起枴杖,敲擊桌上棋盤,本來微弱的藍光便爆發開來,投射到整個大殿裡。一時之間,此空間彷彿變成天象館,藍點像星光在天花亂跳。
齊老便坐下來,開始說他的故事。
藍色的影像似海市蜃樓打在地磚、石柱、天花上,投影出的畫面變得愈加真實,最終,觀看者察覺自己身處於一片火海中間,天上是火花、雷電、彩虹四處穿刺、似聖典裡預言的末日景象。
達莉:「這、這是...」
齊老:「根據上古傳說,萬年洪荒以前,天下分為陰陽兩面。在火龍和地母的戰爭過後,兩個世間之間的橋被毀,自始陰陽兩隔。」
景象裡,天上的龍如雨落下,火海漸漸燒盡,星河被一分為二,一個長著眼睛的藍色星星消失於視野中,一時間大殿內一片漆黑。
胡笳:「噫...」
就在牛頭顯得有點緊張,想要扯著一旁的白布之際,又有少許星光從那些石柱後出來,匯聚為一體,形成似人又非人的法相。
齊老:「不知過了多久,有一位女仙來到陰之地,祂沒有留下名字...但我等根據祂的所行,姑且稱之為——女媧。」
小河:「女媧...」
幻象中的仙人便輕撫空氣,無中生有,黑暗的混沌中間便有了愈來愈多的光點,好像螢火蟲求偶般聚集。
齊老:「女媧將陰分為三個國度,又用泥土創造了三個民族,就如同她曾作過的一樣。」
星光最終畫成三個輪廓,在空中出現三個立體的人影——分別是長著蛇尾的人、長著獸皮的人、長著兩條長角的人。
小河:(啊,蛇人就是住在白齊的人吧...原來還有另外兩種人嗎...)
————
鬥獸場內,震天的呼喝聲幾乎要將整座建築物推倒,產生輕型地震。
旁述A:「嗚喔喔~~!第六隻!她要將這鬥獸場的所有猛獸屠殺嗎——!」
場內刀光劍影、沙塵滾滾,卻全部由僅僅一人引起——只見聖女露西亞揮舞著銀劍,劃開魔獸的喉嚨,灑在地上的鮮血早已濃烈得刺鼻。黑霧緊隨在她身後,在那之中又噴發出數之不盡的劍,好像箭雨落到魔獸破爛的肉體上,將其從字面意義上撕成碎塊。
旁述B:「最高等級的奇美拉被當成豬肉處理,接下來難道要焦烤料理嗎——!鬥獸星期日,從未見識過的光景!!」
兩名旁述就在鬥獸場一樓,張著口沫橫飛的兩口利牙,以驚人的音量播報這場血色表演;身穿白袍的觀眾則愈擠愈多,野獸的臉容上是驚喜、狂呼,高舉著酒杯喝彩,如同一場世界級的運動盛事。
而在場地正中,聖女手上的劍化霧消失,便輕呼一口氣,美麗的棕髮上未沾染任何一滴體液。
露西亞:「似乎不是作夢啊...」
她以沒人聽見的聲量自言自語, 看著那些已無動靜的怪物屍體,又抬起頭來,環顧那群對著自己歡呼的古怪「獸人」。她保持端正的姿勢站著不動,未染血的長袍在微風中輕擺,那熟識到不能再熟識的風景在腦中震動。無論看再久,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唯有疑問。
露西亞:「到底怎麼回事啊...」
眼前是羅馬。然而,身穿著白袍的卻不是「人」,乃是長著野獸頭顱,頂著兩隻大耳朵,全身毛髮滿佈的...姑且稱之為「獸人」吧。
露西亞:「會說話,也會喝酒...應該不是單純的野獸吧。」
當然,這位年輕的聖女,如今也見識了不少不可思議的景象——在那位盧德大人的開拓下,她意識到這個世界存在形態各異的「人」。而面對這些人,她要做的事情從來未變,由始至終只有一項——完成神給她的任務,讓天之國降臨。
然而,當她又站到羅馬之中,當她又被那群穿著白袍的野獸環繞,當她又被人民注視著——她的皮膚就好像被火灼一般隱隱作痛。
就在她發呆期間,圓形競技場的其中一道門被拉開,一道雄武威風的低音衝出。
??:「喂!小姐,雖然不知道你是哪來的,但敢搶走本大爺的舞台,代價可是很沉重的喔!」
露西亞:「...!」
她眼前便走出一個大力士,發達的胸肌,護甲般的腹部,漲大的上臂,野狼般銳利眼神——當然,那是因為他就長了一個狼頭。狼毛在他背部一路延伸至尾巴,結實的肉體配合起渾身柔順毛髮,好像陰陽合一,決非凡人。
競技者:「我海克力斯可不會允許!」
露西亞:「海克力斯...你嗎...?」
旁述A:「嗚喔喔這個是——!?我們的冠軍,百戰百勝,偉大的海克力斯似乎想要挑戰這位女戰士!!」
旁述B:「來自冠軍的挑戰!天底下還有這種事嗎!?今天的鬥獸星期日真是一浪接一浪!!」
競技者:「來吧——!在千萬子民的見證下,堂堂正正地嗚噗咳呵——!?」
露西亞:「沒興趣,別煩我。」
恐怕只有動態視力極強的人,才能看清剛才那一瞬間內發生的事——「海克力斯」的臉旁邊出現了一團光,接著他的整個狼頭便被打至扭曲,狼牙斷了三顆;半秒後,這位大漢已被打飛出去,重重撞到競技場牆上。
競技者:「嗚...呃...咦...?」
眾:「嗚喔喔——!」
連「海克力斯」自己都沒意識到事態,更何況台上獸人們——只見觀眾又驚又喜,有的抱頭、有的尖叫、有的把啤酒灑了一地、有的嚇到發呆、有的不知為何開始打起架來。
旁述A:「冠軍被秒殺啦~~!兄弟,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旁述B:「就在今天!鬥獸星期日!競技場誕生了新的冠軍——等一下她又在做甚麼!?」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露西亞已身處在觀眾席上,獸人們都嚇得撞成一團。
旁述A:「哇她居然跳上了觀眾席!這是違反規則的!出局~出局~」
旁述B:「我覺得她根本不在乎就是了!鬥獸星期日!出乎意料的狀況!」
露西亞:「這裡是哪裡?」
觀眾:「咦、咦...?」
露西亞:「這裡是羅馬嗎!?」
觀眾:「嚇啊!是的!」
露西亞:「你們為甚麼長成這個樣子?」
觀眾:「呃...?因為...我們就長這樣子啊...?倒是你怎麼長成這個樣子啊?」
露西亞:「我...我的樣子怎麼了嗎?」
觀眾:「毛有夠少,看起來挺噁心的...啊...不是...」
露西亞:「...呵呵呵,看來你被惡魔附身了呢。別擔心,現在馬上打救你。」
觀眾:「嗚哇啊啊!我沒有——!」
一股詭異的魔氣從聖女身上冒起,看台上的觀眾當場鳥獸散,唯獨特別席上的兩位旁述還在堅持進行直播,直到——
露西亞:「你們又是誰?」
聖女出現在他們眼前。
旁述A:「哇各位觀眾請看!她直接跳過來了!我從未見過如此自由奔放的人!」
旁述B:「在這鬥獸場出現過這種事嗎!?鬥獸星期日!欲知後事如何,請不要走開!話說我們是不是該逃啊!」
一切都如此莫名其妙——情況裹足不前的當下,聖女決定讓事情重新開始。
總之,先打個招呼再說。
露西亞:「總而言之...你們信耶穌嗎?」
————
齊老:「用泥土造成的人就這樣分散開去...而為了保護他們,女媧又從各個宇宙將英靈呼喚而來,以為棋子。」
胡笳:「那就是你們嗎...」
齊老:「正是如此。我等棋子來自不同世間,化為不同形貌...其中更不乏神怪魔獸,比方說...龍也。」
胡笳:「龍...?」
————
難陀:「喝啊啊啊——!!」
龍: 「吼啊啊啊——!!」
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山谷底,一場難以置信的對決正在進行,一隻火龍正與一條水龍展開火花四射的戰鬥——當然,如果從旁觀看這場「對決」,一般人恐怕會看得摸不著頭腦——那是因為水龍是如此龐大,其對手小到幾乎看不到。這簡直就如人類對決蒼蠅,但那蒼蠅又確實有著將人砍傷的殺傷力——所謂難以置信就是指這個。
龍: 「汝到底是甚麼東西!」
難陀:「愚問啊!看到老子這雄威的姿態還不懂嗎?」
龍: 「...蜥蝪?」
難陀:「...好,決定了。回來就讓盧德嘗嘗龍排的味道!喝啊啊啊——!!」
一串激光從那小小的口腔內噴出,水龍捲曲起長長的身體迴避,水池激起和其規模不符的巨浪。
龍: 「吾有說錯嗎?汝這樣的小爬蟲竟敢自居為龍,那真是天大笑話!看這姿態吧!只有吾才能稱為龍!」
難陀:「呵?我看你是蛇吧?滑溜噁心的!」
龍: 「...好,吾也決定了。吾要把你像蟑螂一樣釘在牆上,以後慢慢欣賞以解吾無聊!!」
難陀:「去死吧混蛋啊啊啊——」
龍: 「汝才去死啊啊啊——」
一場驚天動地的死鬥正在上演,然而,等到這兩條龍被人發現,已是後來的事了。
————
齊老:「三國棋子為了完成各自的義務,註定互相戰鬥直至死去...嗯,至少一開始是如此。」
小河:「咦?一開始?」
齊老:「嗯,後來大家也就意思意思,走到對方的格子就隨便打一打啦。畢竟也沒必要鬧出人命吧?」
胡笳:「不知怎的,有種莫名的真實感...」
齊老:「然而,這也是直到...大約半年前,黑皇后發起進攻為止。」
————
鐵蛛:「那麼,主教先生,幫我在那邊數二十個箱子喔!」
韶光:「啊...好的。」
韶光被少女推到一個類似倉庫的地方,四周仍是如此昏暗,只能靠懸浮著的小火光勉強視物。只見那位鐵蛛哼著小歌,跳著舞步,輕快地數著箱子——雖然,那些東西與其說是「箱子」,不如說是「棺材」更為貼切。
韶光:(這些怎麼看都是棺材吧...?嗚哇...不,總之要先搞清楚...)
韶光:「呃、不好意思、鐵蛛小姐...」
鐵蛛:「嗯?叫我小鐵(Iry)也可以啦!」
韶光:「請問我們現在...是在做甚麼呢?」
鐵蛛:「做甚麼?清點資源啊。畢竟這座堡也差不多吃光啦,現在甚至只能將這些陳年舊酒找出來呢!」
韶光:「喔、喔...」
聽了幾乎等於沒聽——他卻不敢再問下去。這位女孩,他愈看愈古怪——仔細一看,她的身體似乎還有「接合線」,火光打在她身上亦異常刺眼,彷彿像照在金屬之上。
她到底是甚麼「東西」呢...在思考這個問題之前,韶光決定趁她離開視野,偷偷打開眼前的「箱子」,看看裡面到底是——
韶光:「嚇...!」
他把手指敲到嘴巴上,卻忘了自己早已沒有血肉,因此根本按不住任何聲音。一股惡臭從那箱中傳出,暗紅色的液體緩緩滑動。
那是屍體。
————
齊老:「一切與黑皇后停戰的嘗試,皆以失敗告終。我等唯一知道的是,那位暴君渴求著鮮血與死亡。她先是屠殺了自國的人民,又將她的黑泥散佈到整個棋盤上。」
胡笳:「居然...殺死自己人嗎...」
齊老:「她是比鬼神更危險、更難以企及的存在。如今,這片棋盤十有八九已在她的掌握之中。孤能做的不過是將整個白齊城浮於天上,但亦只是緩兵之計。」
小河:「...為何會變成這樣?」
齊老:「很簡單,因為沒人能殺死黑皇后。去過的刺客也從沒有回來過...老實說,亡國亦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己,呵呵。」
龍膽:「...」
老人一邊笑著,一邊輕敲棋盤,畫面在一瞬間內全部收回,大殿便又回復昏暗。
齊老:「小姑娘。」
達莉:「啊!我、我有在聽...!」
齊老:「孤已經將你想要的情報賣你了。那麼,不覺得是時候付錢嗎?嘻嘻。」
達莉:「你是指...」
齊老:「不穀無能,如今已是老邁怠廢之身;然而,闖入這個世界的你們,或許能帶來千載難逢的良機。外鄉人啊,你們能幫我殺死黑皇后嗎?」
達莉:「好的!」
齊老:「希望你好好考慮...哎?」
眾:「...」
達莉:「嗯?」
小河:「達達達莉!你答應得太快了啦——!」
胡笳:「至、至少先跟俺們商量一下吧!」
齊老:「小姑娘...你認真的...?」
達莉:「咦,可是...我本來就打算這樣做的啊...」
眾人大驚失色,唯獨達莉站在中間摸著自己的手指,似乎不覺得自己說錯甚麼。
達莉:「大家想...呃...如果齊老爺爺說的是真話,那之前攻擊大家,害大家失散的黑泥和黑影,都是那個黑皇后搞的鬼吧...?」
胡笳:「嗯...確實,那個狼人也好像說過...」
達莉:「現在大家可能還在其他地方遇上危險...既然如此,黑皇后就是我們的敵人了。敵人必須消滅...!呃...我應該沒想錯吧...?」
小河:「嗯...也確實算不上錯啦。」
達莉:「那麼,我們當然要和齊老爺爺他們結盟啊!應該...沒甚麼好考慮的...我覺得...」
齊老:「呵呵呵!」
龍膽:「哈哈哈!」
聽罷,白齊兩人皆捧腹大笑,齊老更是笑得拍桌連連。
達莉:「咦...我、我有說錯甚麼嗎...」
齊老:「沒有!完全沒有!嗚哈哈...」
龍膽:「失禮,只是情不自禁...沒想到三人之中,最豪邁的竟是小姑娘你呢!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齊老:「原來如此,真是可造之才...假以時日若遇上管鮑之輔,必成大器嗎...」
達莉:「咦、咦...這是在稱稱稱讚我嗎...誒嘻嘻~!」
小河:「喂——!色老頭!你別用古怪的眼神看我們達莉喔!」
胡笳:「吽甚麼甚麼!?你又想亂來?」
齊老:「胡、胡說八道!我哪有!」
龍膽:「王...為何她稱您為色老頭呢...?莫非發生過甚麼事嗎...?」
齊老:「豈有豈有!哎啊~這不過是種親切的稱呼呢~啊哈哈...」
小河:「嗯~是這樣嗎~」
不知不覺中,大殿內充斥著熱鬧的氣氛。看來,就在這區區數人之間,一個至關重要的同盟就這樣建立起來了。
胡笳:「好啦,俺沒意見!齊老、龍兄!從此刻起我們將並肩作戰!事不宜遲,其實俺是很想將俺兄弟介紹給你們!立刻去找出他們吧!」
小河:「對啊對啊!伊蘭妹妹不知道安不安全啊!」
龍膽:「諸位,稍安無燥,請看這棋盤。」
達莉:「呃...棋盤怎麼了嗎...?」
龍膽:「此棋盤顯示的正是此三軍棋世界的格局,可是,為何會有第四個陣營存在呢?」
達莉:「啊...是...我們?」
龍膽:「正是如此。而只要棋子還在,其本人就沒大礙,這點我可以保證。」
小河:「一、二、三...達莉妹妹,太好了!大家都還在耶!」
胡笳:「吽喔喔!真可是天大喜訊!馬兄也...嗯嗯?喂!老頭...齊老,這個在天上浮的玩意,應該就是俺們當下身處的白齊城吧?」
齊老:「正是。」
胡笳:「果然啊,棋子擠得密麻麻的...大家看這下面!在地上,才幾格之外,有兩個我們的棋子在!」
達莉:「真的耶!這代表...」
小河:「同伴就在附近嗎!這棋盤太好用了吧!」
齊老:「此處...嗯...」
龍膽:「只有兩人在龍子之林嗎...不妙...」
小河:「咦!?不妙?你剛才說不妙嗎?」
齊老:「就和天長城一樣,龍子之林亦是孤為防黑后而設...此林居住著龍所生的九個兒子,各有異能,凶暴非常,更棲息著奇珍凶獸上百種...若只有兩人遊蕩於此林...」
達莉:「那、那要馬上救出他們!」
胡笳:「吽喔!還等甚麼!俺去去就——」
齊老:「且慢!」
胡笳:「怎麼了?俺們沒辨法放著兄弟不管——」
齊老:「孤知道。然而,孤只告訴了你們故事,卻未跟你們說明棋規。你們現在去不了的。」
小河:「棋...」
達莉:「...規?」
一瞬之間,又陷入沉默。
————
少女在林間筆直奔馳如長槍。
皎月:「呼...呼...」
狸貓:「喂——!等一下——!」
穿著巫女服的皎月顯得有些笨重,但仍不影響其燕子般的靈活——只見她從山上高速往下衝刺,絲毫不在乎摔倒的可能性,也不走山道,而粗野地踏在草坡上,倒不忘一邊避開花朵。後方,穿著紫色狩衣、頭戴烏帽的狸貓在追趕,相比起他心目中的巫女候補,這位神職人員顯得有點笨拙。
狸貓:「不要跑啊——!說真的——!」
皎月:「對不起啦!我真的不能留下來啊——!」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跑,在無人打理的山坡上拉出兩條一寬一幼的獸道,彎彎曲曲如長河奔流入海。未幾,溫柔的晨光打在皎月敏感的皮膚上,她總算跑出山林,眼球收錄到的畫面平整地分成上下兩半——上半是藍得像畫上去的天空、下半則是一片廣闊的金色小麥田,再沒有其他顏色,彷如一幅印象派的油畫傑作。
皎月:「喔喔...」
然而,這些小麥長得參差不齊,雜草密集,明顯已多年無人耕墾,看上去便是一片野生草原。皎月便抽出小刀,一邊砍一邊前進。不知不覺中,數十隻鮮紅色的六翼蜻蜓在她頭上紛飛,也不知有何預示。
與此同時,肥大笨拙的狸貓總算也跑到麥田邊緣,停在原地大口呼吸,肥胖的肚子一上一下。對皎月來說,這田已快碰到頭頂;對狸貓來說,簡直如同密林。
狸貓:「咕...不會吧,沒想到我要離開神社這麼遠...」
他便試著垂直彈跳,看見不遠處小麥晃動,有個鮮藍色的頭露出,在黃色背景裡異常顯眼,從天空看的話可說是個靶子吧。
狸貓:「可是又不能放著那女孩不管...不然的話...嗚咕...」
他用大尾巴敲地面幾次,似乎下定決心,便以短腿展步跑進密林之中,追隨著少女的腳步。
皎月:(真不喜歡這種環境啊...)
就在前方,皎月氣勢如虹地前進,但小麥和各式雜草劃過皮膚的那種感覺,對她來說還是異常噁心。結果,身穿這件厚重的巫女服,反倒是因禍得福——要是甚麼都不穿的話,這可是史上罕見的極刑啊。
皎月:(好想馬上大叫大家的名字,可是...要是又引來那些古怪的黑泥就不好...)
如今,她不時注意著腳下,以提防那可怕的黑色魔力。然而,如果將過多注意力集中於一點,自然是危險的。
皎月:(...附近好像有甚麼!)
忽然,她靈敏的聽覺發出警報,除了風聲打在田地上的聲音、蜻蜓拍翼的震動外,在那背景音之中有著獨立存在的「某種東西」。她的腦袋如今轉得很快——好吧,如果這聲音是同伴,那當然是天大的喜訊;然而,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
皎月:(在前面...我必須集中精神...!)
於是,既然視野完全被金黃小麥佔據,少女決定閉上眼睛,將意識完全集中於餘下的感官——聽覺描繪周遭的地圖、嗅覺偵察任何野獸的味道、觸覺感應著空氣的流動、乃至用第六感看破一切可能的存在。她放慢腳步,腳底貼著地面緩緩前進,最終連踏在雜草上也不發出任何聲音,簡直如大自然融為一體——
皎月:「呃啊!咦!?」
直至她撞在某種硬物上。
皎月:「啊...甚麼鬼?這個是...嗯嗯?」
雪白的額頭撞至通紅,但張目一瞧——眼前卻甚麼都沒有。然而,她不斷用小刀刺向前方的空氣,得來的卻是清脆的聲響,如同敲在金屬表面上。
看來,她撞在看不見的牆上了。
狸貓:「少女,快退後——!」
此時,狸貓也終於汗流浹背地趕到了。只見他先是緊張地看向皎月,又望向「牆」,再望回皎月,如此來回數次。眼見此情形,或者也是被狸貓那誇張的表情嚇倒,皎月便退後了幾步,手中仍緊抓著小刀。
皎月:「甚...甚麼...?」
狸貓:「和我想的一樣...你差點出事了啊。拜託聽聽人說話啊!」
皎月:「咕...」
少女緊閉雙唇,似乎有點不悅——當然,誰會想被一隻狸貓教訓呢。不過,他確實不是普通的小動物——只見他從衣服裡取出一條用白紙摺成的劍,長不到10厘米,便將其拋出。那迷你紙劍在風中飄動,在皎月困惑的眼前通過,貼在那空氣牆上。隨後,狸貓作了個手印,念念有詞,紙劍發出一陣藍色螢光,下一秒——
整個爆開。
皎月:「嗚啊!?這是——」
同時,一道閃光轟過,皎月的眼前多出了一個龐大的物體——一道漆黑、極為不透光的城牆憑空現影,如石油般厚重的黑泥如瀑布緩緩瀉下。不過幾秒時間,眼前一望無際的美麗田野,已變成一無所有的「黑」。
眼見此物,皎月總算又乖乖退了五步,站到狸貓旁邊。她如故障般慢慢轉頭,死死地盯著那小動物,不發一言,表情卻困惑非常,後者自然知道她想問甚麼。
狸貓:「你剛才再不退下,就會被吞掉喔。這個就是黑皇后的力量——『那位殿下的長袍』。」
————
達莉:「...」
一道勁風將小惡魔的黑髮吹亂,但如今的她已沒空慢慢打理,僅任由髮絲胡亂紛飛。
眾人現在於白齊台的頂樓靜坐,位於制高點的此處可環視整個白齊城。再往上看,最頂端還有個王座,但見其破破爛爛,顯然長久無人安坐。
蛇人:「嘿呵!嘿呵!」
遠方,蛇人眾歡快的叫聲隨風飄來,巨大的鹿角鳥在起舞,祭典已重新復辦——然而,一行人似乎已沒辦法感受節日氣氛。
胡笳:「吽...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牛頭重重將青銅酒器敲在地上,又用手拭去嘴邊滴落的幾道酒痕。一旁,連小河都收起了笑容,正盤坐著冥想。
他們現在無能為力。
龍膽:「實在令人憤懣,但...這就是身為棋子的命運。」
「那位殿下的長袍」——那便是黑皇后的能力,在這棋盤世界裡無任何一處可逃避。
龍膽:「黑皇后的魔力已經與整個棋盤融為一體...現在,任何人都被迫遵守棋規。」
每位將軍,包括達莉、胡笳、小河等人在內,都各自代表著一種棋子,而有著固定的移動模式;並且,在完成移動或與敵將戰鬥後,必須待機一小段時間方才再次移動。
否則,遍佈棋盤的黑泥很快便會找上門。
小河:「這麼說來,一開始我們會被黑泥襲擊,就是因為我們是規則外的東西嗎?」
龍膽:「恐怕是如此...所以,儘管諸位萬般焦急,也無法立刻出發。不然,只會白白落入黑泥之中罷了。」
胡笳:「可是,明明剛才才說要打敗黑后,卻又必須按她的規則走嗎!?」
龍膽:「很遺憾...」
胡笳:「豈有此理...」
小河:「這也太打擊自信了啦...」
齊老:「好啦、好啦。」
此時,齊老帶著幾個蛇人侍從出現,每個都拿著一盤冒著煙的飯菜。
齊老:「很快便能出發,到時候你們想回來可就不容易了。趁現在先飽啖一頓吧!老夫替你們準備了白齊最上佳之珍味,請不要客氣。」
胡笳:「吽嗯嗯...這香味...」
小河:「...嘖嘖,真識趣啊~」
達莉:「...」
一看,這些可是真正的「珍羞異饌」——羊豬妖「媼」的燒頸肉、鶴怪「畢方」的烤腿、五百歲「白猿」的腦部、「白蛇妖」的蛇骨粥、清蒸人面魚「赤鱬」、神豬「當康」的東坡五花肉、修行成妖的白色「蝠妖」做成的肉湯、「獨腳鬼」的生睪丸、甚至更有以三尾妖貓「讙」、人面怪物「孰胡」的蛇尾、三頭妖雞「尚付」煮成的「龍虎鳳」...菜式之多,不能盡數,只知餐布上已放滿各類異獸鮮肉,另一世界的香味強勁地襲來,還沒開始品嚐,那新鮮感已使人滿足一半。
回想樓蘭,也不是沒有名菜,但眾人眼下的山珍海錯,可是完全另一層次的東西。
小河:「這吃了會不會有甚麼怪病啊,尤其這...蝙蝠之類的東西...?」
齊老:「放心吧,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孤都吃過了,現在還不是在這裡苟活。快吃吧!」
胡笳:「那...實不相瞞...其實俺真的很餓!失禮了!」
胡笳和小河開始將那些有機物不斷送進嘴巴裡,揮發出來的味道粒子是如此刺激,一時之間竟能令人大腦當機,就如同喝太多酒的「斷片」一般。回過神來,那一大鍋「龍虎鳳」竟已消去一半。
小河:「嚇!甚麼時候!?真不得了...」
胡笳:「吽!這...難以形容的味道...如同...屬於仙界的...」
龍膽:「哈哈,兩位如此捧場,真是我等白齊的無上榮耀...嗯?達莉小姑娘?」
達莉:「...」
然而,儘管當場開起了款待,小惡魔還是動也不動,眼也不眨,只是一個勁地看著遠方。
小河:(雖然剛才氣勢洶洶,但一靜下來就是這樣嗎...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胡笳:「達莉...還是稍微吃一點吧?」
達莉:「...不要...」
她並未看過來,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齊老見狀,親自拿著盤子走過去,無視眾人的些許擔憂,放到達莉眼前。
齊老:「任何時候都要吃飯喔,小姑娘。」
達莉:「...我...沒辨法...像你們一樣,在這種時候都可以...」
一股詭異的魔力從她身上流出,那盤美食裡突然爬出無數隻蜈蚣狀魔物,立刻開始啃食。
胡笳:「達莉...你...!哎啊...」
達莉:「又不是你的同伴有危險...」
小河:(哎啊啊...她原來是這種類型的孩子嗎...)
她還是沒有正眼看向齊老,後者低頭看著那盤被魔蟲吞食的佳餚,倒是笑了一聲。
齊老:「嘻嘻...小姑娘,你說得沒錯。老夫沒有責任去救你的同伴,也沒必要付出多餘的關心;對你來說重要的人,當然是由你自己去救,其他人沒義務幫你。」
龍膽:(王...?你想說甚麼...)
齊老:「嗯,當然...孤也有孤重視之物,亦有必須完成之事。孤眼前有一道,你眼前亦有一道,兩道相交而暫合,因此我們才會結成同盟,不是嗎?」
達莉:「嗯...」
齊老:「而既然同盟已結,你的問題便是我的問題呢。而且你很幸運喔,小姑娘。雖然老頭子我這樣說,但我的部下們一個個忠孝節烈呢。有他們助你,可是如虎得翼啊,你看。」
龍膽:「是的!請放心吧,達莉。既然你我已成戰友,在下必定會獻出所有力量,不惜肝腦塗地,直至找回你的同伴為止!我相信其他戰友也是一樣的!」
達莉:「呃、好...好的...」
齊老:「然後,謝謝你啦,老夫還挺喜歡油炸蜈蚣喔,你是怎麼知道的呢?人來,馬上弄一道來咬咬!」
侍從:「遵命!」
達莉:「啊...蜈蚣...」
齊老就這樣順手將幾條蜈蚣取走,輕笑著緩緩退下。很快,小河也滑到達莉旁邊,一來就是一個龍抓手,溫柔地襲擊少女的髮絲。
小河:「哎啊啊~~達莉啊啊~~」
達莉:「嗚...請...怎麼了...」
小河:「沒甚麼啦~姐姐我只是有點放心呢。」
達莉:「...?」
小河:「像你這麼聰明又厲害的孩子,本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呢~可是,你看,現在的達莉就很楚楚可憐~啊~~!!好想咬下去——!」
達莉:「請...請不要...」
小河:「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你現在想立刻就衝去你姐姐身邊吧?」
達莉:「嗯...」
小河:「姐姐不在這裡,感覺很不安吧?」
達莉:「嗯...」
小河:「她到底會遇上甚麼事呢...光是想像就很可怕吧?」
達莉:「嗯嗯...!」
小河:「可是你卻還待在這種地方,無能為力...這樣的自己有點討厭嗎?」
達莉:「很討厭...!」
小河:「哎唷唷,你看,全都寫在你可愛的臉上啦!來,達莉,聽姐姐說——雖然我認識大家的日子還很短,也已經充分感受你們的厲害啦。無論遇上何種危機,那些傢伙決不會輕易出事的!」
達莉:「希...希望...」
小河:「況且,剛才齊老都說了,大家的棋子在棋盤上好好的呢。這麼一想,遇上敵人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反過來說,說不定他們也像我們這樣結識到好人耶!」
達莉:「啊...對耶...」
小河:「而且啊,重點是——無論你如何擔心,想到小腦袋都爆開,也不會實際幫助到大家的啊。姐姐說得沒錯吧?」
達莉:「應...應該是...吧...」
小河:「既然如此,我們如今只能做好一切準備——那就是吃飽喝足,儲存力量,之後才有辦法救人啊!哎,雖然姐姐我是沒有那位大人那麼聰明啦,但這種道理,你還是可以相信的喔。」
達莉:「好、好的...」
小河:「雖然,因為那個甚麼黑后的緣故而有所阻滯,確實很讓人不爽啦...可是,為了大局著想,現在還是先按規則走吧,直至集齊足夠的力量...」
達莉:「呃...小河姐姐...」
小河:「嗯?」
達莉:「我原本以為小河姐姐是和牛頭馬面類似的人,但原來你比較可靠呢...」
小河:「咕...那當然啦!我可是大姐姐喔!現在知道了吧!你以後都要叫我大~姐~姐喔!」
達莉:「好的...呃...大姐姐...?」
小河:「誒~嘻嘻~哎啊~這就對了!喂牛!你也說幾句嘛!」
胡笳:「放、放心啦!俺可是完全不擔心老馬喔!沒那麼易死的啦!」
小河:「牛啊...你是小鬼嗎...?」
胡笳:「哎!?」
小河:「明明長得牛高馬大,卻像個小鬼一樣!我看乾脆讓你變回幼牛吧!看招——!」
胡笳:「喂!不要啊!別亂用能力啊——!」
大姐姐便高舉雙手,和牛頭展開半開玩笑的貓捉老鼠。達莉呆呆地猛眨眼睛,不知不覺中,鼻子總算能聞到食物的香味了。
達莉:(確實...明明魔王大人也說過,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理性和冷靜...但果然很困難啊...嗯...)
她轉頭看向自己買下來的馱馬,以及那堆山積的物品。
達莉:(不能再讓姐姐出事了...好想消除胸口的痛楚...但小河大姐姐說得對,與其想東想西,現在應該動手做能做的事...嗯...)
於是,她儀式性地用力點頭,把食物一口氣灌進肚內,便開始收拾剛才買的各式奇珍,看看有多少能作為稍後作戰的物資。現在來說,這是最佳的決定了。
齊老:(嗯嗯...孺子可教矣...)
齊老一邊咬著炸蜈蚣,一邊欣慰地看著達莉。然而,他回想起大殿內的棋盤,表情又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齊老:(話雖如此,身在大和的那位異鄉人如今的位置...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