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冰箱,拿起一罐她留下給我的啤酒。「我走掉的兩天你就跟它們吧,你看我對你多好。呵呵!」她走前一晚這樣對我說。
 
坐在床上,已關掉燈的房間比平常凌晨三點還播著韓劇美劇的吵鬧日子形成鮮明對比。沉重的咚一聲,大概是玻璃瓶落在地下的聲音。
「你真的喜歡她嗎?」坐在旁邊床的小獅問我。「放心啦,我倒是不會說出去。」
 
我拿著啤酒罐深深的吞了兩口,然後點點頭。在黑暗中的對答似乎很安全,像是不會可以安心的說出一切似的。她似乎假定了我的答案然後馬上又問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心。
 
我抱著頭說:「就這裡開心過不就足夠了嗎?」兩邊臉頰在點發熱,我將手機解鎖,開著PAD玩了起來。
我說:「你早點睡吧,早天還要早機回墨爾本。」





「嗯,是唷。」然後是翻動被子的聲音。
 
我伸手向床下的啤酒,咕嚕咕嚕地喝下去後,漸漸有點暈眩的感覺。開著的手機只是用手指無意識地左右劃著,然後我索性關掉它睡覺去。
 
胸口仍然是被割開一樣痛,就像惡毒的巫女在我身上施咒術一樣,眼看不見傷口,但在怦怦跳動的心臟旁邊好像有把鈍鈍的刀一樣,每一次跳動都無可避免地被那刀子壓傷,甚次穿破。
 
那天晚上,我以為自己會死掉。可惜沒有。臉頰早已被熱騰騰的眼淚沾濕,這天是我人生第三次哭。也令我知道,自己並非無血無淚。不其然的抽搐、哭泣及喘息從凌晨直到陽光從門縫鑽進的那一刻不曾停止。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會因喘氣不能呼吸而死掉。可惜沒有。換來的是突如其來的睡意,似乎我已經沒力氣去掉多一滴眼淚。
 
翌日醒來的時候,頭陣陣的痛楚十分強烈,看一下手機原來已經是早上十點多。再看看隔壁床上已經沒人。
 




咚咚:我已經上機了,你別擔心。
   對不起呢,我都睡到不醒人事。哈哈。還想說要送你。
咚咚:沒關係啦,你昨天都沒有好好的睡,我都聽見啦。再睡吧。
   是嗎‥‥‥那可以別跟她講嗎?不想讓她知道。
咚咚:不會啦,她回台灣就要過回台灣的生活,我不會多說話,放心。
   謝了
 
跟小獅的對話完結後,我放下電話,忽然感覺到房子變大了許多。覺得自己好像不應一個人霸佔這那麼廣闊的空間。我不值得擁有這樣的空間。
 
門忽以打開了,小喵走進來。




「到你去洗臉,快去,我先去煮水。」她悠悠地放下面巾,不自覺地剛睡醒般的擺動著腰,懶洋洋地走出門口。
 
我凝視著又再關起的門,眼前的景象如同透過巨大水滴看的畫面一樣,水汪汪地晃動著。胃明顯地提出須要獲得營養的警告,但身體卻被什麼無形的物體完完全全地壓制著,動彈不能。
 
我用盡全身力氣去轉身,臉頰貼著軟棉棉的枕頭,濕漉漉又冰冷的枕頭。
 
口腔內的水份像在沙漠般的稀少,我勉強地張開口,用乾巴巴的舌頭舔著嘴唇。客廳的燈光從門縫鑽入房間,房友煮食的池池聲也毫不客氣地傳入來。看來是晚飯時間呢。但我不曾感覺一絲毫的食慾,至少在精神上這時刻再容不下任何東西走進我的軀殼。再多一點東西,身體一定會因超載而垮下,就如已經中了病毒的電腦。只要一按任何一個程式,電腦必然會當掉而且可能不能再使用,大概是某種職業黑客所製作的致命病毒。
 
脊椎因過度的躺下開始酸痛,所以我轉了個方向。頭不其然地碰到放在床頭的薰衣草熊,嗅到那薰衣草徐徐的幽香。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買這支熊嗎?」小喵在我懷內仰望著我問。因為是我喜歡嗎,我這樣問她。
她無稜兩可地搖搖頭說:「因為我說我們分開後,丁至少有一樣共同的東西,可以給彼此回憶。」我微笑著,輕拂著她的頭髮,然後親了她額頭。回憶因薰衣草熊而被勾起,我的心則被懸吊著,似乎每刻都有可能被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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