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床上一邊喝啤酒一邊再次巨細無遺地形容著自己從昨天晚上的緊張直至到達跳傘場地的擔憂及無力,她眉飛色舞的表情就像初出道的舞台劇演員因演技未夠老練而過份誇張。我雖然沒有說話的想法,但即使有,這二十分鐘以來亦沒有空隙給我機會說超過五秒的句子。
 
「所以我‥‥‥」
「真的跳了不會後悔欸!就算花了很多錢,但從飛機無預告下被教練推下的一刻,那種自由的離心感覺真的真的好棒!就跟遊樂場的機動遊戲不一樣,自由落體啊海盜船啊都不可比疑。真的真的!」她再次打斷,或許正確一點是無視我的說話。
「那像跳樓機嗎?不都是從上而下的快速墜下造成離心。」這次我扎實地打下去她的大腿,腿內側留下蒼白的掌印。
「好痛唷!」她還擊。
我輕揉我剛打下去的地方說:「乖乖,呵呵不痛。」
「呵呵是什麼啦,你還真的打下來!哼!」她抿起嘴背向我。
我從後抱著她,頭放在她肩上說:「你們台灣不會說呵呵嗎?就是小時候什麼地方痛,大人都會說呵呵。然後說沒事不痛之類的。」
她點著我的腦門說:「那叫秀秀,還說自己台灣人吼。」




我「秀秀」漸漸由白變紅的掌印,她按著我的手問:「什麼是跳樓機?」在我解釋之後她告訴我台灣原來將其稱為自由落體,所以她一直不明白我在問什麼。「不過我一定不會給拍下來的影片你看,一定會很醜。你想也不用想可以看。」我打趣地說平常都已經習慣,然後一記預想內的還擊像要向不存在的觀眾炫耀我們的親密程度般往我屁股捻下去。
 
酒喝得有點兇,一支白酒和半打啤酒都已經剩下空罐。跑了幾次廁所,外面潮濕又悶熱的空氣跟涼快的房間形成對比。同時房間充斥著酒精的味道。雖然意識還在,腦部接收及分析著五官帶來的訊息。
 
有點冷,身體搖搖晃晃的把被我們踢到床下的被子蓋住坐著看手機的小喵和自己。我臉很熱,應該是發紅了吧。每次喝丁點酒都會臉紅,這定律般的家族遺傳。
 
小喵轉過頭來看著我,放下手機,涼涼的雙手貼在我兩頰。
「好熱欸,你又變紅呢。我們去睡囉,沒酒欸。啊,我先抽個煙好了,你先睡吧。」她吻我一下,然後像遇上海浪的水手在甲板上嘗試下梯級一樣腳找不到重點地放在地上。
我扶著她說:「我陪你吧。」從後親去她的臉頰。雖然黏在一起地走,但這似乎並不能增加我們的穩定性。我們還是搖搖擺擺地走出旅館門口,在馬路旁的長櫈坐下。
 




她靠向我胸前,點起火,深深的吸一口,再慢慢地呼出幾團煙。酒精影響下她的話比平常多了點停頓,在停頓的剎那她總是瞇起眼或是抬高頭,像要尋找接下來的句子。
 
她說:「謝謝你,陪我。在今天陪我,不然呢我自己一個可能不會玩這個欸。真的太好了。」我把她正在晃動的身體拉往自己。
「那你親我一下嘛。」她又抬頭向掛著不少星星的天空呆了半刻,然後把唇貼在我臉頰發出「吮吮」聲。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吻嚇得有點失措,眼睛本能地左看看右看看。馬路沒有一輛在行走的車,行人路盡頭拐彎處在位男仕出現向我們方向走。看起來不是亞洲人。她瞇著眼用手戲弄著我的頭髮說:「沒人啦。」她把煙頭掉了後緩緩地站起來。我拉著她雙手把她牽下來,面對面地坐在我的大腿上,比想像中重,衣褲隔絕了本該傳來的體溫。
 
剛在遠處的男人走過我們。我抱住她,雙手放在她的腰間像她雙手放在我的腰間般,彼此的身體定下來再不搖晃。然後我們在凱恩斯熱情溫暖的黑夜下熱吻,唇貼唇地交纏著。不為互相用力過猛而碰到對方牙齒感到痛楚、不去思考、不為今天新奇的體驗興奮討論,也不為日後必然的分開而憂慮。只是單純的交纏,酒精驅使下本能地按現有的想法和感覺行動,純粹的熱吻。
 
我們還有兩天,還有兩天只屬於我們的時間,還有即使在滿滿人群的街道上也可拖著你的手的最後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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