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短篇小說集][一首歌一個故事]《再見不再見》: 可愛不可愛
「很久不見了！」Tiffany驚訝在這個時候見到男孩子。
「對呀，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來了。」男孩子尷尬地笑著。
「來買書嗎？」
「說不定呀，只是打算先來看看舊同事而已。」
說罷，男孩子便牽著身旁的女孩，說：「她是我的女朋友。」
「你好！」女孩笑容可掬地打著招呼。
「你好！」Tiffany友善地回應，「跟你以前的那個很不同呢！」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男孩子。
「不是呀，你別聽她亂說！Tiffany姐，你別開我玩笑啦……」
「Tiffany姐，我想知多點呀！不如你告訴我吧！」女孩興致勃勃地問。
「好呀，反正現在沒甚麼客人。是這樣的……」
男孩子知道她們只是在開玩笑，特意作弄一下他。
不過，Tiffany的話還是勾起了那年夏天，他在這間書店的故事。
*************************************************
「大家聽著，這位是我們的新同事，他叫……」店長向著各人介紹著男孩子。
男孩子剛考畢公開試。
他的夢想是當作家，也許是小時候受到太多日劇的荼毒，以致他認為要當作家，在書店打工的經歷是必不可缺的。
於是他遞交了履歷表到全港各間書店，連樓上獨立書店也不放過。
最後，這間在本地一向風評甚佳、是不少文青聚腳點的大型書店聘請了他。
經過一星期的時間，男孩子已記熟了大部份同事的名字。
但是這天，來了一個素未謀面、年紀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同事。
本來這非稀奇事，只是這個女同事的面孔令男孩子一見難忘。
「這個是比我更新的新同事嗎？」男孩子悄悄問同事Tiffany。
「不是啦，只是剛好這星期她放假，所以你才沒有碰到過她而已。」
女孩子好像察覺到她成為了被談論的對象，悄悄地看著他們。
「來，我跟你們互相介紹！他叫Daniel，是我們的新同事。她叫Phyllis。」
「你好！」女孩子靦腆地微笑著。
「你好！」男孩子卻覺得這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笑容了。
之後每逢男孩子跟女孩子同一天上班時，男孩子都會主動搭訕她。
漸漸地，他便了解了女孩子更多。
她喜歡看文藝片，最愛是那堪稱經典的Before Sunrise和Before Sunset。
她喜歡逛畫展，尤愛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
她喜歡閱讀，午飯時間經常都是書不離手，英文版的小王子她更是已翻閱了不下百遍。
但與此同時，男孩子也發現了自己跟女孩子的距離。
他喜歡看愛情片和動作片，但太文謅謅的卻不太適合他。
他沒有藝術方面的薰陶，視覺藝術更是他最弱的領域。
他也喜歡閱讀，但從來都只看中文書。
男孩子開始有點擔心起來。
某一天。
「你喜歡上Phyllis嗎？」Tiffany問。
「嗯……應該是吧。」Tiffany是男孩子在公司裡少數很談得來的朋友，所以他對著她時也沒有甚麼忌諱。
「果然讓我猜中！」她一臉的不懷好意，「你喜歡她的甚麼？」
「我也不知道呀……就是覺得，她是我的理想型。」
「理想型？」
「有氣質、樣子清純、思想單純、有內涵……」
「但是是理想型就一定適合的嗎？」
「甚麼意思？」
「沒甚麼……」她欲語還休。
男孩子沒有理會剛才Tiffany的說話，心裡只是想著如何能再跟女孩子拉近一點關係。
即使兩個人沒有共同興趣，只要有感覺，應該還是有機會在一起吧？
他認為，感覺才是最關鍵的原素。
這星期有獨立影院重新上映Before Sunrise、Before Sunset和Before Midnight。
男孩子覺得這是一個約女孩子外出的最佳藉口。
這天上班時，他剛好與女孩子同一樓層。
「你知道最近有戲院重新上映Before Sunrise、Before Sunset和Before Midnight嗎？」
「真的嗎？」
「嗯，不過我其實從來沒有看過這三齣戲。」
「那麼你這次一定要去看了，我誠意推薦你去看！」
「有是有興趣，可惜沒有伴。」
「你在公司裡這麼受歡迎，只要開口便有很多人爭著陪你去啦！」女孩子拿男孩子最近在公司內的緋聞開玩笑。
「別笑我吧！說真的，你有沒有興趣？」
「我？」
「如果你需要時間考慮也可以……」
這時剛巧有客人來結帳，於是這話題被暫時擱下了。
過了幾天，男孩子鼓起勇氣，再次邀請女孩子。
「對啦，上次我不是跟你提過，一起去看電影的嗎？你……考慮成怎樣？」
也許女孩子沒有想過男孩子會再提起這件事，她忽然沉默不語。
男孩子的心開始有點向下沉。
「好吧。」一道微小的聲音傳來。
「甚麼？」男孩子懷疑自己聽錯。
女孩子沒有再說甚麼，只是輕輕地點了頭。
男孩子頓時手舞足蹈——在心裡。
這天，陽光很明媚。
「其實我覺得男女主角真的很浪漫，既能在旅途上遇上，又可在沒有任何聯絡方法下再次相遇。」男孩子說。
「對啊。人生中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緣份。而緣份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你永遠不知道它甚麼時候會走。所以每一次的再見，可能是預告下一次的重遇，也可能是永遠的告別。」
男孩子望著她。
「怎麼這樣看著我？弄到我怪不好意思的。」女孩子雙頰微紅。
「果然是文藝少女，說話都特別有深度。」
「哪裡是呢！」她輕拍了他一下。
男孩子心臟突然怦怦亂跳。
「看你笑到露齒不露眼，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想必是有好消息呢！分享來聽下吧！」Tiffany好奇男孩子在笑甚麼。
「我說給你聽都可以，但要守秘密！」
「一定一定！」Tiffany已準備好洗耳恭聽。
「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哦！」男孩子湊近她耳邊，刻意用台腔式的國語說出這句膾炙人口的電影對白。
「你去死啦……」
這時收銀台前來了兩個客人。
自此上次之後，男孩子總是時不時就單獨約會女孩子。
他們會去看女孩子愛看的電影，縱使每次男孩子其實都興致缺缺。
他們會去參觀藝術展，即使男孩子從來都分不清甚麼抽象派跟後現代主義。
其實男孩子越來越清楚自己跟女孩子的興趣是有多麼的不同，但他無法禁止自己的幻想。
他堅信女孩子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理想型，認定她就是最適合自己的人。
只要時候一到，他就打算向女孩子表白。
可是，世界上有一種愛叫「單戀」。
「對不起……」這是男孩子表白後，女孩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男孩子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發展。
「對不起……」
「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一直以來只當你是朋友。」
「若然不喜歡我，為甚麼你又跟我去看電影、看畫展，又常常跟我單獨約會？」
「我以為那是一般朋友都可以做的事……」
「你以為？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人以為你也喜歡他的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女孩子一臉委屈，眼眶已開始濕潤了起來。
但男孩子只覺有種被騙的感覺。
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就走了。
翌日，男孩子遞了辭職信。
「怎麼走得這麼突然？之前都沒有聽你提過？」這天有上班的同事得悉這消息後，紛紛來詢問男孩子。
「不好意思呀，我都是臨時決定這件事的。因為快要開學了，我下個月起便會搬入宿舍，所以就想著不如提早準備一下吧。」男孩子說著上班前就擬好的說詞。
待到大伙兒都散去後，Tiffany走近男孩子。
「你和她發生了甚麼事嗎？」
「沒有呀。」男孩子不敢正視她的目光。
但Tiffany像猜到了甚麼似的，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班時，男孩子把儲物櫃的東西收拾好，再把工作制服及名牌交還後，便準備離開。
碰巧，他在門口遇到了來上班的女孩子。
他們互相注視了一會兒，男孩子就決絕地走了。
從她身旁經過地走了。
********************************************
「你有再遇見過她嗎？」Tiffany趁著男孩子的女朋友在遠遠的書架前看書時，悄悄地問他。
男孩子搖搖頭。
「還在恨她嗎？」
男孩子又再搖頭。
「其實，我很感謝她呢。因為她的出現，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唔？」
「當時的我太執著於理想型了，一旦找到與自己理想中符合的女孩，便以為她就是最適合自己的人，也一廂情願地以為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完全忽視了現實。」
Tiffany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現實是，兩個人要在一起，至少他們要有共同的興趣，共同的話題。若是任何一方強迫自己遷就對方，不論對哪一個都會造成壓力。扭曲了的感情根本就不算是愛。
「的確，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在我眼中是完美的。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理想型注定只能做自己的幻想。
「這個故事，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單戀。」
女孩走來。
「Daniel，我覺得這本書幾適合你，你最近在公司不是負責這一類的工作嗎？」
「對啊，你竟然會記得？」
Tiffany看著眼前這對小情侶在卿卿我我，腦中思索著剛才男孩子的話。
剛才一開始知道這女孩是他的女朋友時，她就覺得很疑惑。
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