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名為珍妮花,是列加度莊園裏兩名傭人所誕下的女兒。在逐鹿版圖的貴族莊園制度中,甚至連傭人們都是世襲的。他們也不算是奴隸,跟莊園主人多保持著比較密切的關係,因此傭人們的生活水平一般不比自由平民差。但當然也有變態莊園主以對傭人們日夜施虐為樂的可怕例子。
  
自從護城結界開始對凱旋城內居民作出施壓之後,身體稍差的平民們,都漸漸挨不住而生出種種病痛來。珍妮花的媽媽也不例外,近來甚至臥床比幹活的時候還要多。莊園主雖然也予以體諒,讓身子挨不住的傭人多多休息,還大方提供藥物和營養品等,反而是傭人們覺得不好意思,覺得本屬於自己的工作,還是該盡責完成才是。
  
珍妮花當日出城,也是為了替下不了床的媽媽,到城裏去拿取一些物資回來,供廚房使用。
  
本來常常蹦蹦跳著,笑容燦爛的小女生,也因為頭上的結界重壓,被逼得低頭陀背,拖著步伐在城裏蹓躂。珍妮花以前常常在城裏市集走動,認識她的那些商販們見到小女孩如今這個樣子,心裏都很是不忍。可是他們又有何辦法?就連他們自己,都被結界壓到腰酸背痛,心情抑鬱來著啊。
  
珍妮花抱著拿到的物資,拖著步伐打算回程。但畢竟是孩童心性,難得來到城內市集,也少不得到處張望八卦一番,見到了新奇的事物,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來。
  




「讓道!巡城隊要經過了!」
  
珍妮花聽到了『巡城隊』三字,驟然像是做惡夢了似的嚇了一嚇。饒是這麼小的女生,都已經領教過巡城隊的跋扈,她可是曾經見過一位認識的叔叔,因為高唱讚頒陛下之歌時唱錯了歌詞,便被揪了出來鞭打到了整個背脊都血肉糢糊啊。
  
『珍妮花是個好孩子,珍妮花不要讓巡城隊的大人們生氣!』
  
懂事的珍妮花,跟著其他百姓們一起急步讓開,好死不死,石砌路上的一塊凸起,把小女孩拖著走的步伐跘倒了一下。
  
珍妮花摔得趴倒地上,抱著的一堆廚房物資也散了一地。她急忙跪著收拾啊,也沒聽其他叔叔嬸嬸們叫她『別理了,讓道吧!』的勸告⋯⋯結果,珍妮花總算把東西都收拾回來了,這才注意到疊在她身上的一頭駿馬影子。
  




騎在馬上之人,額頭上烙印著一個血色紋章。
  
「洛迪克大人!這孩子只是不小心摔到的!請大人網開一面!」一名中年婦人不忍小女孩受罪,冒險跪出來求情道。
  
「你教我做事?」
  
那被稱為『洛迪克』的血印帝僕隨手一揮,一鞭子抽在那婦人的嘴上!那婦人被抽得倒在地上,滿嘴鮮血地嚎哭喊痛。
  
洛迪克摀下身子,露出了他自以為最和藹可親,卻是讓珍妮花渾身顫抖不已的表情來。
  




「傭人麼?你主人是哪個家族的?」
  
珍妮花最後是被綁著頭髮,被一匹馬給奔馳拖回到列加度莊園去的。
  
本來這以洛迪克為首的巡城隊,最多只是想要給列加度家族一個下馬威,把這小女孩的傭人父母狠抽一頓鞭子,再讓這貴族主人們出來低聲下氣地賠罪,再唱幾遍讚頒陛下的聖歌以表忠心,這就算了。反正陛下也尚未明示要對列加度這樣的傳統貴族們下手。
  
豈知道,莊園主列加度大人,非但沒有把小女孩父母推出去領罪的意思,更沒有唱著聖歌對巡城隊夾道歡迎。
  
他甚至還讓手下騎士,把拖行小女孩的那名官兵,連人帶馬一劍斬了。
  
「列加度,你敢殺我巡城隊的人?你不知道我洛迪克是誰?」那血印帝僕也是勃然大怒,顯然自新帝登基以來,他還沒遇過膽敢對他這位皇帝代理人有所不敬的。
  
「巡城隊又怎樣?你們在城裏所行的種種暴虐,我早就看不過眼了,不過礙著新帝登基不久,或許這是他樹立權威的速成之法,我才不好去管。現在你們竟然把魔爪伸到我家裏來,我要是還由著你們胡搞,我還是姓列加度麼?」
  
「區區一名奴隸罷了,你不惜因此便以家族的名義,忤逆皇帝陛下的意志?」




  
「皇帝陛下的意志?」
  
白鬚白髮的列加度,雖然也是被護城結界壓得彎腰陀背,卻是表情剛毅,威嚴不減。他雙目一矋,甚至連那洛迪克,都要稍稍避其目光,不敢直視。
  
「在我列加度眼中,皇帝陛下不過是個孩子,還在形成個性的成長期。你們這些沒有底線的走狗,非但沒有盡到善勸陛下積斂仁德的責任,反而還狐假虎威,以陛下之名行各種逼害人民的事?」
  
「我等血印帝僕沒有個人意志,所言所行,全都是出於陛下的意思。你罵我們,就是罵陛下,這可是誅族的死罪你知道嗎?」
  
「身為忠臣,皇帝有錯,也該直言不諱,甚至要指著他的鼻子厲聲辱罵,希望能收到當頭棒喝的效果!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皇帝走上明君而非暴君之路!你這走狗,給你最後機會,快快帶同你的人滾出我的莊園!今日之事,我將會聯同詹姆大人一同直接面見陛下,對他勸諫!這些事情,也不到你們這些走狗去管。還不給我滾!」
  
「哼,列加度,你剛剛指使靡下騎士斬了我的人馬,此事難道我能不追究?你若是能親手斬了那個下手之人,再自斷一臂請罪,我還可以勉強放過你們家族一馬。」
  
「欺人太甚!我列加度現在就要清君之側,把你這教壞陛下的惡徒斬了!」
  




由此,雙方展開了激戰。
  
列加度家族不愧是有數百年歷史的大貴族,靡下強者頗多,皇命值和修為都甚高,家主列加度更是媲美凱林王溫泰的頂尖強者,在探受護城結界的壓抑削弱之下,依然把巡城隊們打得落花流水。
  
不到十分鐘,巡城隊的人就有一半已經倒下了。
  
這可是讓洛迪克大大丟臉啊。
  
「列加度一族,我洛迪克在此立誓,今天就要把你們玩死!要是到了明天,世上還有人姓列加度的,我洛迪克的名字以後就倒著寫!」
  
洛迪克透過血印增援。另外兩名血印帝僕,加上額外增援的數百名的巡城隊員,當中也包括了陸續趕至的各凱旋鐵衛小隊,紛紛進入莊園內進行圍攻。
  
而與此同時,列加度莊園衝突的始末和目前處境,都已在老百姓間迅速傳播開去了。
  
「列加度是好貴族啊!為了一個傭人的女兒,不惜以家族名義,跟陛下直屬的血印帝僕對抗起來了。」




  
「何時凱旋竟然已變成了一個陷害忠良,是非不分之地啊?」
  
受到列加度的義行所影響,不少老百姓們內心深處的血性給都喚了起來。他們也不怕受事件波及,就想要挺身而出,即使無力參戰,最少也要為忠良的列加度家族給予打氣支持!畢竟大家心裏還有希望,要是列加度能勝出此戰,說不定還有機會在陛下面前好言勸諌,令年少的皇帝可以改變成為一代明君啊。
  
懷著希望到場觀戰的凱旋平民們,卻是被潑了一頭冷水。
  
他們心都碎了。
  
洛迪克不知施了甚麼邪術,竟然讓現場的巡城隊和鐵衛們,全都變成不要命的死戰傀儡,而且戰力和皇命值都倍增了!
  
列加度一族及麾下的強者們,即使最初仍然佔著少許的優勢,都被對方以傷換傷地漸漸消耗,一個個重傷倒地,甚至強返消失⋯⋯
  
到了後來,只剩下家主本人,連同不到十名仍有戰力的騎士,抵抗著敵人的輪番進攻,保護著後方的傷兵們。
  




即使取勝已是時間問題,可是洛迪克依然對列加度的威風,以及在遠處默默為其打氣的百姓們的態度,感到極之不爽。
  
「這老傢伙很煩啊。三位鐵衛隊長,你們這就跟這位老騎士以命換命去吧?」
  
三名被操縱的鐵衛隊長,放下他們的戰鬥,全部撲過去跟列加度家主死戰!
  
「為何我們這些都為凱旋效忠之人,竟然要走上自相殘殺的境地!」白鬚白髮的家主,悲憤怒吼!他勇猛斬殺了其中二人,終於不幸被第三人深深斬入一劍,劍鋒從一邊肩膊幾乎斬到了小腹!
  
家主當場咯血跪地,奄奄一息。
  
而那名完全成了傀儡的鐵衛隊長,正高高舉起那染滿鮮血的劍鋒,就要給這老牌強者最後的一劍之際⋯⋯
  
咔嚓!咔嚓!
  
兩道劍光驀然閃出。
  
這鐵衛隊長給斬成了三份,轟然跌落地上。
  
「對不起!爸爸,我來遲了!」
  
丹尼爾扶著列加度,悲慟流淚。
  
「逆子!你為何要踩進這淌渾水裏啊!陛下要乘機對付列加度家族,這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可是丹尼爾啊,家族的血脈得靠你延續下去啊!你為何不忍了這口氣?投誠新帝,這才能讓你,讓家族都能繼續活下去啊!」
  
「爸爸!孩兒身上流著的,可是你的血啊!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孩兒都知道了!你這一身為無權無勢者挺身而出的傲骨,才是家族尊嚴,更是騎士精神的展現!我這個當兒子的,怎麼可能去當暴君的走狗,這不是對家族名譽的極大侮辱麼?再說,我授命前來討伐自己家族,難道又能獨善其身麼?要我對付自己親爸爸,一名沒有犯錯的凱旋忠臣?不好意思,我辦不到!」
  
「少在那邊哭哭啼啼了,敵人都是老子替你頂著,你好意思嗎?」
  
摩耶斯正在喘著氣。
  
在他腳下,已有六、七名變成傀儡的鐵衛倒在血泊中,身影漸漸消失⋯⋯
  
至於珍妮花?
  
摩耶斯見著這小女孩的殘軀並未消失強返,料想應該還有一口氣在,便隨手丟下一瓶超循環給女孩的父母。女孩喝過之後,性命已無礙,正在抱著爸媽大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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