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和小樓看著屏幕上展示的一幅幅照片⋯⋯
 
坦白說,這兩個人根本從未踏足過這塊彩虹河地皮。也別說小劉只是經紀人,老錢身為擁有這塊地皮十多年的地主,大概他連圍板裏面是甚麼樣子的,都沒有甚麼印象。老錢也只是在當年買地時,有稍稍看過測量師報告中提交的照片⋯⋯
 
他對這塊地皮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生人勿近的重度污染區。
 
可是,在這批據說是今天才拍攝的照片裏,卻是一片綠草如茵,綠樹成蔭的風景。地皮中的建築物鱗次櫛比,卻是整體被包圍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而建築物本身雖已廢棄多年,卻不是鬼屋般的模樣,而是被攀緩植物包圍了外牆,還開出了紅黃兩色的小花來⋯⋯就像是一系列經營得很好的生態民宿似的。
 
然後在照片中,不乏拍到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卻不是那些蟾蜍毒蟲之類,而是蝴蝶蜜鋒,小鳥松鼠,甚至還看到了野豬媽媽,帶著三頭小豬在挖著野菜吃⋯⋯
 




提起野菜,接下來的照片中,便是懸掛在樹冠上的鮮豔野果,滿樹熟透了的荔枝;地上又爬滿野生的蕃薯藤,隨手一抽起來,便是一串巴掌大的紫色蕃薯,近年市場上的大熱產品⋯⋯
 
小劉和錢老盯著照片,看得眼球暴凸,紅筋暴現。
 
「這、這些照片是在哪裏拍來的?這怎麼證明就是我的地皮?」
 
「對!這絕對不會是地皮現在的模樣!這樣的生態環境,在香山也難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一區?」
 
天佑同學好意給他們些提示,指了指照片中的幾處證據。
 




在照片的邊緣,的確有拍到了那眼熟的高高圍板。天佑同學把照片放大,圍板上的確有印上了『錢氏集團私人重地,閒人免進』的告示。
 
而有建築物的照片中,也拍得一張,是『彩虹河生物實驗室』的斗大招牌,雖然被植物遮蓋掉一半,但字還是清晰可辨。還有一隻松樹,抱著一枚松果,站在招牌頂上瞧著鏡頭看呢。
 
小劉幾乎連下巴都跌了下來。
 
「錢老,難道你⋯⋯已經把地皮整理好了?」
 
小劉根本不敢置信,因為以他對錢老為人的認識,他怎麼願意花這個錢,做這種利人不利己的事?
 




錢老更是雙手抱頭。
 
「怎麼可能?我有花錢找人處理過地皮上的污染物嗎?怎麼我完全不記得?難道我真的得了老年癡呆?不可能,不可能⋯⋯」
 
錢老又咬手指,又冒冷汗,他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記憶力出了問題呢。
 
「不可能!我非常肯定,我並沒有為整理這塊地皮花過一元錢。為甚麼這塊地皮會恢復到這個程度,不可能的!」
 
天佑同學聳了聳肩。他看向彼拉:「生態專家,你有甚麼意見?」
 
彼拉道:「或許是大自然本身的恢復能力吧,這地皮丟空了十多年,大概裏面的污染物都代謝降解掉了。看來我之前是多慮啦,想不到地皮的狀態這麼好!」
 
彼拉的嘴角,掩不住的往上牽。他心裏正在連續絕頂啊,扮豬吃老虎就是爽!也難怪天佑同學如此的樂此不疲。
 
「自然恢復?這樣的重度污染,只花了十多年時間,就恢復成這樣?」




 
錢老睜大眼睛盯住小劉,小劉只得聳肩。他們都不是科學家,自是無法解釋這種事,可是憑常識判斷,這應該是不可能的!
 
「這一定是修圖修出來的!這絕對不是這塊地皮的現狀!給我看看那條彩虹河的照片!當年不是有專家解說過,這條河若是不去管它,幾百年幾千年都不能夠恢復正常嗎?」
 
「彩虹河的照片,當然有啊。」
 
天佑同學把照片薄滑到了最後的那幾張。
 
承受工業洩漏廢水多年,染成七種顏色,劇毒致命的臭水溝?
 
照片中完全不是這回事。
 
只見這流淌在實驗室廢址旁的小河,流水淙淙,河水清澈得可以輕易見底;河床則是成色自然的卵石,別說污染,連青苔都沒有,這是健康的活水啊。
 




「最後還有一段短片。」
 
天佑同學播放影片。這段自拍影片中,天佑同學蹲在河邊,徒手滔起河水,掌上還撈起了一隻晶螢的小蝦。一隻正在點水的蜻蜓,飛到了天佑同學的指尖上,點了點他掌心上的清水,然後又飛走了⋯⋯接下來就是拉遠鏡頭,縱覽地皮全景。
 
這一切的關鍵,當然就是今天早上,天佑同學潛入地皮之後,悄悄施展了叛蝶傳授的『點點綠茵意』。
 
天佑同學不受異能者制約限制,可以隨便釋放煉能力,在他使盡吃奶之力連續『指指化荒蕪』後,這地皮上的污染物,確實被自然代謝分解了超過九成⋯⋯
 
天佑同學催化地皮中的植物生長,一代又一代的新陳代謝,令這塊地皮的生態年齡經過了接近千年!
 
畢竟這地皮上的屬於生物污染,遺害的持續性比化學污染低,有一千年的時間,足以被大自然大致分解了。
 
輪到周栢豪補刀了。
 
「這塊地皮,單是香山罕見的高度生態價值,已是無價之寶。近年環保概念炒得如此熱烈,這樣的地皮,非常適合發展成結合生態和商業的發展計劃,大概即使把地價提升到市價的好幾倍,出價者也大有人在吧?可是如今,錢老竟然願意以市價五折左右的價錢,賣給我們當賺錢不多的生態農場!只能說錢老實在是大器之人,對推動有機食材,提高香山人民體質,不惜慷慨解囊,真是一件義舉啊⋯⋯」




 
說罷,周栢豪還裝著在擦眼淚呢。只是他的表情,卻是帶著笑意,一直在看著錢老和小劉的笑話啊。
 
『跟著天佑哥,就是可以享受到這種奇蹟逆轉的爽啊。』
 
芷慧則是一臉崇拜地盯著天佑的臉看,對於現場發生的事情,她早不在意了。
 
這可是刺中了錢老最痛的那個點啊。
 
「我的地皮,原本可以輕易賣得市價的好幾倍,現在卻是以一半價錢,半賣半送的給了人,還是這種不諳世事的高中生?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錢老猛地彈起身來,指著天佑同學的鼻子。
 
「你的照片,你的影片,都是假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我是不是?」
 




天佑同學攤攤手。
 
「激怒你有何好處?錢老請賜教。」
 
「哼,你以為憑著這麼胡扯一番,就可以騙得我讓這宗交易作廢無效麼?別妄想!這地皮現在到底是甚麼模樣,親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小劉也道:「對!我們去親眼視察一趟,就知是真是假!」
 
天佑道:「好啊,我們就一起去實地考察一下吧。」
 
「所以我早就說過要實地考察啊,不知道是誰那麼急,不看看自己到底在賣甚麼,就匆匆交易了。」彼拉嘆了口氣,又補一刀。
 
眾人連同那班小劉僱來的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其實他們本來就在地皮入口處的保安室,也不過多走幾步,就來到數米高的圍板前。
 
小劉道:「木門的鑰匙,我沒有帶過來⋯⋯」
 
「給我直接拆了圍板!」錢老吼道。兩名護衛隨即使用暴力,把一塊圍板拆了。
 
眾人親眼看到地皮裏的風景。
 
「天啊!這根本是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隱世仙境嘛。」彼拉又補一刀。
 
只見眼前,都是一片綠油油的樹林和青草地,清新的草香和花香,撲鼻而來⋯⋯污染物的刺鼻臭氣?反而是錢老泊在外邊的老舊車子,其汔油味還飄進去污染了裏面的空氣呢。
 
甚至眾人眼前,還站在一隻貌似小鹿的動物,在吃驚地盯在這班擅自闖入的人類。
 「這、這是赤麂吧?而且好像是香山獨有的品種,『香山麂』!天啊,這不是據說已經絕種,有五年在野外不見影蹤的極稀有品種?竟、竟然在我們的地皮裏出現了!」 彼拉又補一刀。他戴著鑑定眼鏡,當然能一眼看出眼前的動物就是香山麂了。
 
錢老完全呆了。
 
他瘋了似的跑進地皮裏,看看建築物的狀況,又打開廢棄物倉庫仔細查看⋯⋯污染物全部變回清水!摸摸地上,泥土肥沃,還帶著一股清新;他又跑去彩虹河邊,只見透明的河水反映著陽光折射出七色光芒,河裏還有游魚的影子⋯⋯
 
甚至還出現了甚麼絕種生物香山麂呢!
 
「我、我原來擁有著一塊如此寶地多年,卻懵然不知嗎?」
 
他突然轉過頭來,表情變得猙獰可厭。
 
「這筆交易不算數!我要收回地皮,不賣了!」
 
周栢豪道:「不賣?可是合約都簽下了,一式兩份,有法律效力的,怎麼能反悔?」
 
就連小劉,都是面帶同情地盯著錢老。雖說無奸不成商,可是簽了約的拍賣,還是不能反悔啊,畢竟香山還是法治地區呢。
 
更何況,為了免得天佑他們反悔,這份合約還加入了大量條款,禁止任何形式的中止交易,違者可是要罰款地價十倍的價錢!
 
「這這這⋯⋯算我開價出錯了!這塊地皮,我可以出雙倍價錢買回來!我現在就可以把現金轉給你們!這塊地皮是我的!」
 
天佑同學搖搖頭。
 
「找遍香山,沒有比這塊地皮,更適合經營生態農場的了。既然已經到手,為了香山的有機農業發展,為了人民的健康,這塊地皮,我是絕對不會讓出來的。」
 
「那我就出兩倍半的價錢⋯⋯」
 
「就是你出十倍的價格,我也不賣!」
 
「給你敬酒你不吃⋯⋯」錢老喘著粗氣,目光之中,已流露出狠意。他狠狠盯了一眼小劉,小劉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對那班護衛,作出一個『做事』的手勢。
 
十多名穿黑西裝的彪形大漢,紛紛把天佑同學等四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護衛領頭道:「其實你們也知道錢老想要甚麼,拿出剛才的合約來,在我們面前撕成碎片,那你們就可以安然回去,保證一根手指頭也不會傷害你們。」
 
錢老哈哈大笑。
 
「給你兩倍價錢也不要,硬是要逼我耍狠!我錢老蹤橫地產界多年,你們當我吃素的?單是埋在我地皮裏死得不明不白的,就不知有幾人了!乖乖就範,否則的話,你可能就要看著自己的小女朋友被凌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