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Season 2 《置業地獄》: Ch.56 負資產

翌日黃昏，所有準業主應我的信息，先後抵達圖書室，進行臨時會議。這一次脫離業主委員會，意味著大家將分成兩邊陣營，壁壘分明。

隨我脫離業主委員會的，是朋友。

留在業主委員會的，是敵人。

事實上，這一點很政治，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任憑你再說甚麼狗屁冷感，只要活在置業島上，你就絕對躲不了，對嗎？

此時，圖書室內的氣氛壓抑，如箭在弦卻不發，大家的神經是一條拉扯到極限的橡根，誰試試他媽的大叫一聲！



「呀！！」

對，絕對會嚇得啪啪斷開。

坐在長椅上的準業主屏息，目光投向佇立在通道上的鄭子誠和我，彷彿等待我們雙方鬥快掏出手鎗，砰砰的在對方身上開洞。

我們在對峙，互相盤算著。

鄭子誠站在台階上，身上仍然是大白掛，裡面的恤衫西褲筆挺，整齊後梳的黑髮下的雙眼瞇起來，掛住一副偽善者的笑容。



「成先生，你居然能夠生還，實在真係好喇。大家都係置業島嘅居民，即使你曾經做過錯事，都總算償還。」鄭子誠嘴魚微翹，雙目的魚尾紋格外深邃。

「錯事？鄭子誠，我今日仲可以企喺度，應該輪到你瞓唔著喇。」

就在鄭子誠錯愕的時候，手執佛珠的善姐卻雙手合十：「成施主，以後就切勿作惡，否則死後永墮十八層地獄呀！」

我聞言冷笑，不緩不疾地步向善姐的方向。

「十八層地獄？置業島本來已經係一個地獄。大不了就由一個地獄跳去另一個地獄。」



「洪大叔最近經常報夢俾我，佢原來喺地獄過得好慘.......哎，雙腳血淋淋，白骨森森咁，不過善姐你應該唔陌生吧？」

「我本來想幫洪大叔報仇，但洪大叔居然搖頭拒絕.......」

我掛住惡魔的笑容，一邊說，一邊搓手上前。直至在善姐身旁，我終於停下腳步，手搭在她顫抖不已的肩上，彎腰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語。

「善姐，知唔知點解？」

我的目光落在善姐煞白僵硬的臉龐上，她的瞳仁被濃郁的恐懼籠罩著。

「你想知吧？大～師～」

她搖頭，想往外瑟縮，卻被我硬生生按在座位上！

「洪大叔話.......你－好－快－會－陪－佢，嘿嘿！你信佛，就好好唸經喇！」



我話罷，後退一步，不再理會跌坐地上，喘氣如牛的善姐，視線重新回到鄭子誠身上。

「鄭子誠，驚我揭穿你嘅惡行？」我掏出藥丸樽，拋到鄭子誠身前的地面。

鄭子誠瞥見散落一地的藥丸，眼眸剎那間閃過一抹驚詫，瞬間回復正常。

「我真係殺人犯？鄭子誠，你設局陷害我，應該由我搵你睇症已經計劃好。抑或......」我語氣驟然一冷，一字一頓沉聲道：「抑或我出發前已經見過你？」

「我唔知你發咩噏風。證據呢？！你有被害妄想症？」

「你覺得一個精神病人嘅說話比一個醫生可信？」

鄭子誠厲聲喝道，口沫橫飛：「證據呢？！無證據？！」



「你老母！」阿俊猛然站起來叫囂。

「仲扮嘢！？今日我就幫你個撚樣做忌！」他單腳踩在椅上，從腰後抽出一把報紙卷住的菜刀！

讓眾人意料不及的是，阿俊話音甫落下，果然立言起行，想要從座位衝出來，要不是肥煦幾人及時攔住，恐怕我這部劇本得加上一個血腥斬殺的場口。

事實上，這不是我們說好的情節，而阿俊的跳脫總是讓我們意想不到。

「成柏宇，你病情又嚴重咗，仲傳染埋其他居民。你今日叫大家嚟，就係叫我地睇你發癲？」

「我一早估到你唔會認。我今日嚟只為一件事，退出業主委員會。」

我看向坐在辦公椅上的莫志豪，問道：「根據同意書入面其中一項條款，準業主只有繳交50萬＊信用值，就可以脫離呢個業主自發嘅團體，我有無講錯？」

莫志豪托一托眼鏡，翻閱文件後，微微點頭。



「你想退出業主委員會？」鄭子誠微詫，目光閃爍不定。

嚓！

天音、肥煦、阿俊和Rachel齊刷刷地步出座位，紛紛走到我身後，心柔挽住我的手臂，氣勢如虹，讓鄭子誠和湯叔等人一時間反應不及過來。

「係我地！」肥煦抱手道。

「我、Soldier、阿俊仲有Rachel，四位準業主退出業主委員會。每人會繳交50萬＊，之後就同在座各位毫無瓜葛。」

「天音，你確定要跟住一個痴線佬？唔好怪醫生不念舊日同儕之情！」鄭子誠臉沉如水。

「鄭醫生，我地從來唔會叫病人做痴線佬。我好懷疑你真係有資格做醫生？」天音反駁，毫不動搖。



鄭子誠聞言，怒極反笑：「好啊好啊！哈哈。」

我懶理鄭子誠的笑聲，緩緩走到莫志豪身前，手指輕敲檯面：「寫文件，信用值會一次過繳清。」

正當莫志豪猶豫之際，鄭子誠的聲音忽然響起。

「等等先，想退出嘅準業主想退出？無問題。不過嘛，每人麻煩擺低100萬＊。」

100萬＊豈不是翻了一倍？！

我聽到鄭子誠的威脅，眉頭登時皺成川字型。

「你唔好去搶？」心柔冷喝。

鄭子誠抱手應道：「單小姐，千祈唔好咁講。你地一口氣退出業主委員會，對我地其他業主好大影響。我地以前又點估到出現今日咁嘅情況呢？為咗保障其他準業主，呢個係無奈之舉啊！」

「鄭醫生，唔使咁過份吧？」工程黃不滿地叫嚷。

「過份？咁一係你都交出信用值，同佢地一齊行出去......如果你仲有多餘嘅信用值，嘿。今日邊個留喺呢到，業主委員會嘅收入會平均分俾大家。」

語畢，Ruby、善姐、湯叔夫婦像信徒一般站起來，走到鄭子誠身邊，為他助威。他們不是朋友，利益才是。

「黃生？你呢？！我記得你之前都不滿我嘅作風。你跟佢地走啊，然後一家三口齊齊食風，Perfect。」

工程黃輕輕攬住阿玲和徐欣媚，朝我歉然地點頭，最後走進鄭子誠的陣營中。

「莫生，記得收齊400萬＊先好寫文件，知道嗎？」

我保持鎮定，臉上的笑容更盛，可是心裡卻焦急起來，盤算著如何是好。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騎虎難下。今天撕破臉皮後，若然繼續留在委員會，恐怕接下來的活動會出現「保安測試」的情況，我們幾個絕對會被針對，在被一場不公平的投票推向絕境！

必須退出！

但之前賺下來的信用值，替工程黃和盧大哥償還債務後，已經去如流水。現在計上阿俊、Rachel、肥煦出門前交給我的信用值，再撇除租金等必需洗費，大概只有300萬＊。

還欠100萬＊ ！

我視線飄向阿俊或者Rachel，難道要放棄他們其中一個？我嚥一口口水，垂下的拳頭緊握著。
「成柏宇。唔夠信用值啊？咁放棄其他人囉。」鄭子誠看穿我的想法，得意地賊笑。

良久，我終於抬頭，微微一笑。

「我的確唔夠信用值，但我又唔想掉低佢地。」我頓了一頓，說下去：「不如你借100萬＊俾我？」

「你又想玩咩？你驚到語無倫次？」鄭子誠雙眼瞇成細線。

「我真係想借信用值。放心，我唔會要你蝕底，亦唔需要你真金白銀咁借出嚟。」

鄭子誠摸一摸下巴，卻不發一言。
我見狀，續道：「我先繳交300萬＊，我地四個準業主即時退出。我差你100萬＊，由莫志豪另開一份欠債書，三日內清還，附上100萬利息，合共200萬＊。」

鄭子誠顯然心動，沉吟幾秒：「咁如果你還唔到呢？」

「我信用值直接歸零。所以，無論我還唔還到，你地都唔會蝕底。」

「你有辦法三日內賺二百萬？你唔會推你女朋友落火坑.....做雞吧？哈！」

「呢一層你唔需要擔心，我女朋友唔出售。」我的笑意更燦爛，連眼珠都收到眼皮後。

鄭子誠這句話為他人生最後的劇情帶來更多歡樂，我保證。

「好，我就等你三日，嘿嘿。」

如是者，當我們一行人半小時後離開圖書室時，我變成負資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