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跌入洞中的何靖民不停地找地方攀爬,卻沒有成功。小蛇已經完全爬上了他的身體,最麻煩的是牠們企圖鑽進自己的口﹑耳﹑鼻,一切有洞的地方。
 
穎澄依然在洞外笑著。
 
穎澄從腰間拔出一把怪異的刀。利雖鋒利,外形看起來卻像玩具,它還有另一種特色──伸長。
 
刀柄上有機關,按不同的鈕可以控制刀身長短。
 
愈長愈脆弱,愈容易折短。當初獲得這把刀時,鑄刀的人是這樣說的。但後來又重鑄過一次,換了新的物料,相對較堅韌。
 


──銀影。
 
刀身是黑色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起了這個名字。機關可分五截,伸到最長可達一百二十厘米,已脫離了「刀」的概念。而穎澄此刻正將刀子伸到最長。
 
何靖民來不及反應,腹部已受到斬擊。刀身雖薄,但那種感覺卻像是被真真切切地劃了一刀。
 
腹部流血,何靖民反射地掩住自己的肚子。他覺得假如自己不掩住的話,內臟就會掉出來。同一刻,有很多東西正在自己的手指滑動,鑽進腹部。
 
這些無孔不入小蛇,逐步佔據了何靖民的身體。
 


穎澄轉身離開,走向地下室中一間被鎖上的房間。
 
「果到唔入得嫁!」雖然女生們這樣提醒穎澄,但她仍無動於衷,進入了五號房間旁邊的「特別室」。
 
穎澄當然知道這房間的秘密,她從閉路電視中看見這一切。可以說,CHERRY的存在價值,也就是何靖民的終極實驗,就在這實驗室中。
 
「紅花蟲」。
 
與其說是實驗,倒不如說這是何靖民的「寵物」。
 


紅花蟲是何靖民從熱帶雨林引進的一種蟲,這種蟲以吃腐肉為生。何靖民與朋友年輕時喜歡冒險,無意中發現了這種蟲。
 
那時候,朋友腳部受傷流血引來一大批蟲,從他的傷口而入,吸乾所有血液後,再吃掉人肉。
 
那時候何靖民看得痴迷,不能自已,甚至連自己身處危險中也不知道。他就這樣,看著自己的朋友在十幾分鐘內被紅蟲覆蓋,然後消失。
 
這堆紅蟲吸完人血之後,變得更加通紅,像一朵開著紅花的植物,所以何靖民命名為「紅花蟲」。
 
他在乎的只是新品種的蟲子,而不是朋友的生命。
 
幸好紅花蟲只對血液有反應,因此並沒有襲擊在一旁觀看的何靖民。後來何靖民將幾條紅花蟲偷運到香港,在地下室養著。
 
那間特別室,就是紅花蟲的養殖場。由最初的幾條,繁殖到現今已有百多條。整個特別室都是這種紅色的小蟲。對於第五號房間的CHERRY而言,這房間就是死刑場。
 
被送進特別室後,將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


 
門後有一具屍體,生前正以自己最大的力氣逃離房間,到最終沒有成功。只能在門旁被紅花蟲逐漸吃掉。直到自己意識消失之前,她都帶著恐懼。
 
以及愛人的禮物。
 
刀子上的血液吸引到紅花蟲的注意。幾條小蟲很快便爬到刀鋒上。穎澄把紅花蟲轉移到小洞。她並不需要做什麼,但刀鋒上的血液一乾,蟲子自然離開刀鋒,尋找新的血液來源。
 
「啊──啊──」何靖民看見紅花蟲後,比剛才更加恐懼。他是唯一一個近距離見識過這些蟲子威力的人。一旦被附身,這個人注定死亡。
 
何靖民對這些蟲子厭惡極了。他不喜歡,原來他自己並不喜歡這些蟲子。何靖民一直以養紅花蟲為樂,因為他能研究紅花蟲。
 
但是這一刻,何靖民卻不能接受紅花蟲在自己身上出現。
 
朋友的死去﹑各個CHERRY被吃掉,以及其他實驗的犧牲者。
 


何靖民在乎的並不是實驗結果,從來都不是。他只能喜歡看到人類受苦的樣子,並以此為樂。何靖民不斷以實驗為藉口,說服自己,企圖掩飾自己的真正用心。
 
蟲子的體型雖小,破壞力卻非常驚人。牠們甚至驅趕了小蛇,闖進何靖民的身體。
 
把蟲子引進來的人,就必須有為牠們而死的覺悟。
 
很簡單的道理。
 
阿吉趕到時,趕好剛見這一幕。穎澄把這裡的事告訴了阿吉,所以他知道地下室的事。
 
阿吉看見的,只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還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以及保留意識的叫聲。
 
這種死法是最殘忍的,因為大腦最後才被吃掉。換言之,死者在生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塊一塊地咬去。
 
聲音消失,可能並不是因為何靖民已經死去,而是他身體的保衛機制,切斷了痛楚的神經訊息。


 
便宜了他。
 
阿吉來到後,第一件事並不是找CHERRY,而是走到穎澄身邊,觀看這一幕。他沒有找CHERRY,是因為他在這班女生中,找不到CHERRY。
 
所以阿吉疑惑了。而那個被稱為「CHERRY」的女生,也對阿吉毫無反應,彷彿他們兩個並不認識。
 
不是彷彿,他們兩個事實上真的不認識。
 
每一間房間,都有特定的名字。名字取決於房間的第一名主人。正如第一個「嘉欣」死後,以後無論捉到什麼人,都稱為「嘉欣」。
 
CHERRY亦然。
 
「CHERRY佢……」阿吉看不見CHERRY,已經有知不妙。
 


穎澄指一指特別室。阿吉抱著不敢相信的心情,慢慢地行近。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在想盡一切言語來安慰自己。
 
阿吉一直相信,自己的努力必定能為CHERRY帶來幸福。他們已經計劃好要生兩個小孩。
 
阿吉從出世開始就過著什麼都沒有的生活,沒有物質,也沒有精神享受,沒有家庭溫暖,甚至連時間也沒有,更加沒有權利,沒有自由。他有的,只是一股傻勁,以及一個溫柔的女朋友。
 
阿吉一生的不幸,換來一個完美的女朋友。他一直這樣對自己說,因為阿吉知道只有改變自己的思維,才能讓自己生存下去。
 
在這個混濁的世界漫步。
 
他要的東西很簡單,可以說是「卑微」,但是上天像是連「卑微」的資格也要奪走。
 
生而為人,阿吉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那具屍體,那副白骨。穎澄推開門,看見旁邊的想逃離房間的那個「人」,正是CHERRY。
 
阿吉什麼都認不出,沒有半個地方像那個愛笑的傻女,那個溫柔體貼的女朋友。只有白骨附近的戒指。透過玻璃窗,阿吉仍然看見CHERRY的名字被刻在上面。
 
沒有倒下,他勉強地支撑著自己。看著面前的白骨,看著那隻戒指。
 
「若沒有林珊珊,就沒有我阿吉。」
 
XXXXXXXXXXXXXXXXXXX
 
 
「吉仔,你聽下呢首歌,我最近好鐘意。」CHERRY依偎在阿吉肩膊說。
 
「好呀。」CHERRY把一邊耳筒放進阿吉的耳邊。
 
「不如你唱比我聽。」
 
「唔好啦,你都知我唱歌唔好聽。」阿吉的音樂真的一般。加上音樂在成績表上佔分很少,又不能為自己帶來直接收入,所以阿吉沒有發展音樂方面的才能。
 
「唱啦唱啦,你為我而唱,就係最好聽既歌。」
 
「唔得唔得!」阿吉堅持不唱。
 
CHERRY喜歡這首歌,她喜歡歌詞中的一句:「還沒給你幸福,我怎能服輸。」
 
阿吉出生在這種背景,不知道何謂「幸福」,也不敢談幸福。CHERRY這一生人最大的心願,就是為阿吉帶來幸福。
 
直到她失去意識之前,她最大的遺憾也只有這一個。
 
阿吉趴在玻璃窗前,流不流眼淚已經不由得自己控制了。或者並不是因為傷心,因為阿吉已失去了感覺,整個身體蕩然無存。
 
阿吉最終緩緩開了口:
 
兩個相愛的人究竟犯什麼錯
需要愛的如何折磨


【第一季完】
請密切留意第二季

支持小弟創作既,可以follow我ig

IG:
silvergrey0213
https://www.instagram.com/silvergrey0213/?hl=en

或直接收看:https://www.patreon.com/silvergr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