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終於扑左我個女上司: 五十六
活動在觀塘舉辦,結束後我們也在附近吃晚飯。我們選了一間叫「小時光」的店,設計頗特別,是以舊式課室作為主題,那些桌子似乎是特地訂造的,或者是舊桌椅,被店主買回來的。
來的時候尚早,我們選了個較舒適的位置坐下來,點了些食物。剛進來時我還擔心這種格調不高,價錢底廉,Alice會不喜歡。但她似乎不是拜金的女生,對「學校」這個主題也覺得很特別。
「呢到真係好適合你啵,Alice老師。」
「你唔好笑我啦,你都就黎做老師。」不知怎的,被她這麼一說,我真的覺得自己道德底線上升了不少,什麼淫穢的念頭也沒有了,說起話來也特別小心翼翼,希望不會講錯話。
不過說話小心這一點我倒是習慣了。對於不同的女生,她們喜歡聽什麼話,喜歡什麼動作,喜歡她的伴侶做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觀察入微。除此之外,就是思考,永不停止的思考。不要將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只能在她們身上。
包括取餐,清潔用具,索取紙巾,我盡量做得自然,在Alice眼中,對我而言,這些動作不是刻意做給她看的,只是我慣常會做的行為。
不能造作。
「唔該。」她道謝,我沒有什麼回應,像是我認為這一切都是我「本能性」進行的,並不需要道謝。
這一點,在Alice心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屢試不爽。
「係呢,你開始搵工未呀?」
「嗯,早排已經見左幾間學校喇。」要認識一個老師,基本資料我當然早已做足工夫。這一行的情報,我也打聽清楚。只是不能多言,言多必失。
「咁你宜家已經簽左約喇?」
「未有,雖然有學校請我,但係我唔係幾鍾意。」
Alice眼睛睜得大大地,更顯得可愛了。
「點解既?」
我想了想,什麼教育理念不同,自己有理想,這些東西說出口當然利害,但卻會使人卻步,認為自己是個高不可攀的人。
「因為遠。」聽到這一句,Alice不禁噴笑了。
她沒想過我這麼「誠實」吧。
Alice猛然點頭,說:「我當年都係因為呢個原因而簡左宜家呢間學校黎做,真係好重要呀!」
Alice右邊面有個小酒窩,笑起來特別可愛。一身碎花裙跟她特別相襯,恍若她就是屬於這身衣服的。
對,不是Alice選擇了碎花裙,而是碎花裙選擇了Alice。
我拿起手機,為面前的餐飲拍了個照,然後不經意地手拿著電話,再放下。
然後我們又開始聊天,說到不同的話。
「我去一去洗手間先。」中途,我離開了現場。
到了洗手間,我在袋中拿出另一部電話打給自己。
螢幕突然亮起,Alice反射動作看了一眼。電話我刻意倒著放,為了方面她看到內容,所以我才做了那一連串拍照的動作。
只是響了兩下就關掉了,像是撥錯號的人一樣。
Alice不經意地看見我的背景圖案,是一首詩。
簡單的背景圖片,一隻在風雨之下飛著的白鴿,以及幾句詩:
沒有這場小雨
時間仍會欺騙你
躁動的心靈 因著
不守承諾的白鴿
竟在牆上展翅飛舞 你以為
冒著風雨便是勇氣
那只是可悲的社會塵封的刻碑
Alice有些心動了,這首「詩」寫來優美,用字直白﹑婉約,卻有淡淡的悲傷從詩中而來。她喜歡這種風格的詩句,帶些悲傷。
「唔好意思呀要你等。」我再一次坐下。
「你電話岩岩響左,」Alice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同埋我唔小心睇到你電話首詩,對唔住。」
她很認真地道歉了,我毫不介意,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唉啊,比你見到我既劣作添!」我一副難為情的樣子,Alice卻更加興奮了。
不是巧合,更不是炫耀,只是我早就知道Alice的喜好。
一清二楚。什麼可以刺激到她的感官,她的興趣,我早就安排好了。
包括這一首,我請朋友替我寫下的詩句。
「居然係你作既?」Alice雙手掩著口,這一次她真的覺得不可思議了。
Alice是個中文老師,但她覺得連自己也未必可以寫下這種詩句。並不是句子用字的深淺,也不是情感的表達,而是那種主題,那種筆墨之間的執著,以及象徵手法。
高端。
這是自然的,因為替我寫詩的這位朋友是台灣有名的詩人。更重要的事,這首詩也花了我不少錢。
「我大膽估一估,係咪講緊某個政治話題?」Alice猜到了,但她不太肯定,她突然失去了信心,對自己的文學修養。
「係呀,係當年雨傘運動果陣寫落既,不過係草草隨筆黎嫁姐。」
Alice對我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我不敢說是「很好」,但我自信下一次再約她,她肯定會答應的。我們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我送她到車站,然後便回家了。
「屌!」
夜,的士站依然多人。上車後,我找了個較後的座位坐了下來。
今日,真係好撚累。
相比起其他行業,其他拜金港女,千金小姐,要應付這種文學少女,居然更加有難度。
我在的士上輕輕睡著了,直到司機叫醒我。
「唔該波叔。」
Alice只是禮貌性地在WHATSAPP說了一句:「我返到屋企喇。」
我在車上沒有找她,除了是因為累以外,也不想讓她覺得我太進取。
而她為了矜持,也沒有自動找我。只是找了個機會報到。
我稍稍看了訊息,也沒有回應。
雖然Alice很可愛,但實在使人吃不消。難度俱樂部定這個任務為三星級,因為有內涵的女生,更難以攻陷。
如果夢終須醒來,
那在角落裡嘲笑的野猴
會盤踞在誰的家,在十二年之後
錚鏦的箭簇,挑釁玻璃的沈默
她被逼發出抗戰。不,
不,那是骨碎的聲音
只是有人又在忍耐著苦痛
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雨天
忘了
漂白水的飄香
繚繞在咽喉,安慰流眼淚的人
黃色的帽子一直在那地方待著
他們並不會帶來救援
在隧道裡的鏡子的倒影
一面死灰
沒有這場小雨
時間仍會欺騙你
躁動的心靈 因著
不守承諾的白鴿
竟在牆上展翅飛舞 你以為
冒著風雨便是勇氣
那只是可悲的社會塵封的刻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