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係班員工做到野姐,其實都唔係我既功勞。」蕭景生說:「有時都覺得開左公司之後好似變左質咁,好多時做野又要考慮效益同利益,唔係單純諗下對環境既幫助。」
 
蕭遙很滿意:「咁係一種成長呀,都好好呀。」
 
「我情願好似以前咁快樂。」景生開始回味大學時的生活,那是他這一生最自由最快樂的日子。但他下了這個重大的決定,從他決定這樣做開始,就注定有所犧牲。
 
「相比起無知既快樂,我寧願係全知既痛苦。」這是人的選擇,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
 
蕭遙接著說:「成日話芬蘭幾好芬蘭幾好,我大學果幾年過去讀,先知道根本冇我地想像中咁好。佢地快樂係因為佢地咩都唔知咩都唔洗負責,生活到好似細路仔咁,呢啲唔係真正既快樂。」
 


蕭景生點點頭,喃喃說道:「就好似梁啟超咁講:『人生須知道負責任的苦處,才能知道有盡責任的樂處』。」
 
「就好似范仲淹所講: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先可以後天下之樂而樂。我都識幾句古文嫁哈哈。」蕭景生也跟著笑了,雖然他知道哥哥用得不太恰當,但大概是這個意思了。
 
「所以老子咪想愚民政策囉,咁樣人民先開心。」蕭遙懂得也不少,因為蕭老先生喜歡中國文化,所以他們一家人也受到影響,對中國文化有一定基礎。
 
「孔子都講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係相同既意思,好多學者都鬧孔子呢句講得唔好。」
 
「因為大多數學者都係出身書香世家,唔知道底層基民既生活。」
 


「但係……我地都係上流社會既人喎。」
 
兩人放聲大笑,整間西餐廳的人都在看著他們。蕭遙很高興,因為他很久沒有這樣跟別人暢談了。唯一可以跟他這樣談話的,就只有蕭景生了。
 
第二天,蕭遙一大早就帶著些東西來到醫院探望父親。本來父親可以留在家裡休養的,但醫生說這幾天情況有變,所以需要到醫院橡查清楚。這段期間盡量不能探望,因為父親不能再受什麼大的刺激了。
 
蕭遙大約陪了父親兩個小時,報告了香港分公司的情況,也談談自己的生活,最後便離開了。
 
在醫院門口,蕭遙看見一個人影走過。很熟悉的背景,但他沒有認出來,那個人反而叫住了他。
 


「蕭生。」
 
蕭遙轉頭一看,原來自己舊時的部下林俊傑。
 
「俊傑?」
 
「真係你呀,我仲以為自己認錯人添。你幾時返左黎嫁?」
 
「琴晚咋嘛。」蕭遙不太喜歡回家,因為父親有三個老婆,家裡幾乎永無寧日,所以他訂了酒店,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回來了。
 
林俊傑壓下聲線,在蕭遙耳邊說:「我聽講老先生佢情況一般,你有冇準備好呀?」
 
蕭遙明白他的意思。這個部下已是自己的老相識了,當初他本想帶林俊傑一同到香港,但是最後還是決定將他留下來,幫自己看管公司。
 
「準備得七七八八。」蕭遙是這麼以為的。


 
「始終遺囑……」林俊傑欲言又止。
 
「你打聽到係邊到未?」
 
林俊傑點了點頭,於是蕭遙雙眼迸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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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穎欣繃緊了全身的神經﹑肌肉,自她離開了有冷氣的地方,來到停車場後,就是這個樣子。
 
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安全,她或者會死去,一不小心便會死去,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到緊張。
 
成功總是伴隨危險與代價的,蕭穎欣十七歲的時候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不明白的,只是為什麼會有人願意為了一千萬而殺人。殺人就意味著犯法,要受法律制裁。
 
一千萬換走幾十年的自由,這並不划算。
 
蕭穎欣當然不明白,因為她不知道大部份人即使犧牲一輩子的自己,也換不來一千萬。
 
她工作,是為自己賺錢;別人工作,是為她賺錢。政府通過密集式教育,教出一班幫有錢人打工的新人,還敢自詡是免費教育,還敢認為自己的教育制度很成功,這就是無恥。
 
蕭穎欣更不明白,為什麼我那麼自信陳家偉會接受這次任務。
 
她當然不明白。不但是他,連蕭遙也不明白。
 
「任務十五:刺傷蕭穎欣。賞金一千萬。」
 
「刺傷」與「刺殺」雖只有一字之差,刑罰卻差之千里。我要的不是及家偉殺人的勇氣,而是他在逼於無奈之下,傷害另一個人。


 
在他刺傷自己老婆大腿的一刻我已然明白,陳家偉必定會接下這個任務。
 
尤其當他以為這已經是最後的任務的時候,他以為刺傷了蕭穎欣,就可以脫離訊息遊戲,就可以穩袋這一千幾百萬。
 
陳家偉亮出了短刀。雖然他對這位大小姐的了解並不深,然而從別人口中得知,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最主要是,蕭穎欣看不起其他員工,經常罵他們,所以自己的名聲也不太好。
 
蕭穎欣反應過來了,卻沒想到陳家偉的力氣這麼大,一不小心被刀子擦傷了一臂。
 
陳家偉見狀,匆匆跑走了。蕭穎欣感到奇怪,他難道放棄了任務嗎?
 
這時候保安也到了,來的時間太巧合,他大概猜到這是我的安排。
 


是的,我在家中正看著這一切。
 
保安最終召了救護車,也報了警。
 
陳家偉事後才清醒過來,他沒有後悔自己的行動。他高興,因為一個刺傷別人的任務可以獲得一千萬。他自己會有警察來找自己,陳家偉在腦海中已閃過無數個理數:可以說自己有精神病,可以說是壓力大,可以說是認錯人。
 
無論是什麼原因,他統統都認了。
 
然而當警察找到他的時候,卻沒有問他任何原因。
 
彷彿他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所有。
 
「佢比左幾多錢你?」佢?陳家偉沒有回答,他還在腦海中搜尋適當的字句,只要說錯一句話,後果可以很嚴重。
 
警察看見陳家偉的反應,於是又再補充:「呢次你就一定入罪嫁喇。睇下你肯唔肯供埋你老細出黎,轉做污點證人嫁姐。」
 
他依然不明白。劇情的發展好像已經超乎了他的認知,所以陳家偉像是斷線般,正尋找重新連接,他卻找不到任何連接的位置。
 
哪怕是一句話。
 
「我地係停車場到搵到粒衫鈕,已經證實左係蕭遙既。」
 
陳家偉「叮」一聲,忽然明白了所有事情。他甚至猜到,給自己匯錢以及發佈這個遊戲的人了。
 
蕭穎欣。
 
她自編自導自演一場苦肉計,就是為了冤枉親生大哥蕭遙。
 
任務十:偷取上司右邊衣袖的鈕扣。賞金:十八萬。
 
那個價值十八萬的活動。那時候聽起上來「十八萬」很吸引,但這一刻對他而言,是極小的數目。
 
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陳家偉更不明白了。因為那項任務還有追加條件。
 
「任務十五:刺傷蕭穎欣。賞金一千萬。追加條件:認罪。」
 
如果自己認罪,那豈不是不能冤枉蕭遙了嗎。
 
「我認罪。」陳家偉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吐出了。
 
他放棄思考了。
 
他終於明白到,到頭來自己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隻棋子,所有的行動的在別人的安排之中。
 
即使到了最後,他仍沒法看穿設計者的想法。
 
算了吧,反正自己完成任務收到一千萬就夠了,其他的事情,或者不到自己去管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