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有點疑惑,卻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關掉了電視,我請那位自稱「呀健」的人坐在我對面。
 
「你間屋好大好靚喎。」他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然後說。
 
「係呀,」我接著說:「唔好意思我岩岩食緊早餐,你唔介意呀嘛?」
 
「哦,你隨便啦,唔洗客氣。」他就坐在我對面,沒有開口說話,等著我先把早餐吃完。
 


我也並不著急,慢慢地品嘗自己的早餐,也不打算草草吃完就招待他。
 
呀健個子不高,但五官很端正,而且非常有禮貌,應該說:非常有教養。他說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我吃了大概二十分鐘,呀健並沒有露出不1耐煩的表情。
 
「你想飲啲咩呀?」
 
「有冇橙汁?」佢想了想,突然覺得自己問錯了,然後改口:「或者可樂?」
 
「可樂有。」的確我這裡不可能有橙汁。
 


他的猜的。在觀察我的家的同時,他正在分析我的性格。據說這種方法的準繩度,高達八﹑九成。
 
「你間屋執得好企理。」
 
「因為平時都有鐘點上黎執屋。」其實我的屋算不上是「企理」,應該說成「家徒四壁」比較適合。這裡就像是示範單位,應掛畫的地方有畫,應乾淨的桌面很乾淨。
 
與其說是乾淨,倒不如說我從來沒有使用過它們。我回到這裡,大概都只會坐在沙發上,或者睡在床上。
 
其他設備幾乎用不著。
 


買了卻不用,這就是浪費。
 
我跟呀健有的沒的聊了好一會兒,就像是老朋友似的,完成不像是他突然上來我的家,而我卻從沒有看過這個人。
 
他知道我的情報──只要有錢,這當然不是件難事。
 
所以他知道我家的地址,知道我現在住了柴灣,知道我昨晚一點才離開俱樂部,猜到我大概在這個時間會醒來。
 
「其實我係接左蕭遙既委託。」因為呀健也是執行者。
 
「嗯。」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後點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呀健打算在薛正龍臉上的表情獲取什麼資料,卻沒想到他連半點遲疑也沒有。
 
他是個戲子。


 
於是呀健繼續說:「我知你都接左任務。」
 
不,他不應該知道的。
 
雖然俱樂部會出賣執行者的情報,然而誰接了什麼任務,這卻已不單單是執行者的情報,更牽涉俱樂部的內部文件,所以俱樂部不可能把這個報情賣出。
 
我突然想起了芯芯。跟她同期被肅清的另一個人,或者不是因為告發了芯芯,而是她跟芯芯做了同一事情:洩露了情報給呀健。
 
「無錯。」我坦白承認。
 
「其實我今次黎,係打算代我既委託人向你提出更好既條件。」
 
「咩條件?」我好奇。
 


「佢希望你唔好阻礙佢既計劃,如果事成之後,佢會比五千萬你。」我雙眉上揚,這的確是個很吸引的條件。
 
「估唔到我咁值錢。」
 
呀健苦笑了兩下,說:「你都係四星執行者呀。」
 
我搖了搖頭,堅決地說:「唔得唔得,你都知俱樂部既規矩,如果任務失敗左既話,我係會死嫁。」
 
呀健自信笑說:「你放心啦,我地當然唔會要你死。你都知其實只要比足夠既錢俱樂部,就可以唔洗比佢地肅清。」
 
我當然知道。然而這個代價卻以數以億計,蕭遙只給我五千萬,但願意花十多倍價錢給俱樂部以保我的性命,這能相信嗎?
 
「你都知蕭氏集團係澳門既地位,所以幾億對佢黎講真係好小事。」呀健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況且我已經同佢講左對手係你,真係值得比呢個價。」


 
「多謝你既賞識。」我哈哈笑了兩聲,卻是禮貌性。的確,十億對於蕭氏集團而言並不多,而且俱樂部肯定願意接受這種交易。
 
但我此時想到的只有一件事:蕭遙居然願意花這麼多錢在我身上,只為了不讓我阻礙他的「計劃」。那麼我眼前這位呀健,在完成這次委託後,到底可以收到多少錢呢?
 
「真係好吸引既條件,」我說:「但係我都係唔可以應承你。」
 
呀健的表情第一次改變了,他顯然有些驚訝:「點解呀?」
 
「唔呃你,其實我已經同蕭小姐上左床。」
 
呀健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能說話。他在想,這跟任務有什麼關係呢?
 
的確沒有,我只是不希望所有事情都按著他的步伐走。
 


僅此而已,哈哈。
 
「我明白喇。」呀健托了托眼鏡,說:「我會返去同蕭遙講下,睇下有冇個更好既條件。」
 
「不過你都要做定心理準備,我地會交手。」
 
執行者之間的決鬥。
 
「我明白。」呀健並沒有露出懼色,他相當有自信。
 
「你接下呢個任務,我就當你係向我發出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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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令敵人中計,首先要令敵人覺得你已經中佢既計。」我解釋。
 
「咁你姐係接受左佢既建議?」蕭穎欣睡在我的床上。
 
「冇呀。」
 
「下?」蕭穎欣不解:「你唔係要令佢覺得你中左計咩?」
 
「如果我咁易應承佢,佢就會開始得閒,得閒就會多野諗,諗諗下就會覺得其實我唔係真誠要倒戈。呀健同蕭遙就會對我失去信心。如果你係佢地,會點做?」
 
「唔再任用你,甚至……會對付你。」
 
「冇錯就係咁。」我接著說:「只要我唔應承,佢地就會花心思繼續諗下點說服我。到時我應承左佢地,佢地只會覺得放下心頭大石,唔會懷疑我有二心。」
 
蕭穎欣笑了笑。對於我的會慧,她很滿意,所以她躲進被子裡。
 
我的下體又感到一陣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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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見蕭遙,是在一間西餐廳。他很快就找到我,大概呀健已經把我的照片給了他。
 
「你就係薛先生?你好。」蕭遙也很有禮貌。
 
「蕭生你好。」我也禮貌性地回了個禮。
 
「我細妹果邊點?」
 
「一切都好順利,佢宜家深信我係幫緊佢。」
 
「好多謝你肯轉過黎我地呢個,我一定唔會待薄你。第時我接管左公司之後,你睇岩邊個職位隨時可以同我講。」不得不說,蕭遙對於人才﹑人際等關係處理得非常好。更重要的是,從他的言行中看得出他的真誠,毫無虛偽之意。
 
「你想點對付佢?」
 
「總之,我要搶到董事長個位。」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擇手段。
 
禮賢下士﹑有禮與做事手段是兩碼子的事,一個極有禮貌的人也可以心狠手辣,曹操正是當中的代表。
 
因此,蕭遙並沒有提及蕭穎欣的生命安危。因為他知道,在權力的鬥爭中,若是自己有底線,往往會影響全盤計劃。
 
這一點,他們兩兄妹倒是非常相似。
 
「宜家既情況係點?」
 
「DADDY仲未決定將個位傳比邊個人。」蕭遙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決定告訴我:「但係我知道佢已經寫好遺囑。」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放左係律師樓?」
 
「係。」
 
我想了一會兒。那一天,我什麼計劃也沒有,然而知道這個消息後,所有計劃都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突然覺得這件事很有趣,比我想像中更有趣。
 
有趣的兩兄妹,有趣的一家人。
 
「我明白喇。呢件事就交比我啦。」接受了呀健的條件後,我要求直接與蕭遙接觸。蕭遙也是個明事理的事:有些事件經呀健傳遞,有可能會變質,因此面對面交談是最好的方法。
 
他卻沒想到,我居然參與了這次的計劃。
 
正確來說,他們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從一開始便是。
 
「但係事成之後,你要比夠一億我。」我這麼主動爭取,當然不是沒有理由。
 
蕭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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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俱樂部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發了約十個訊息給不同的人。
 
接下來要等的,就只有上鉤的魚。
 
我離開了大埔,前往蕭穎欣的家。
 
「呢個係你細佬叫我交比你嫁。」我把一大袋「綠色食品」交給了蕭穎欣。
 
她把東西收了,然後放到廚房。
 
蕭穎欣只穿著一條熱褲,整腿露出,好不吸引。
 
「你見過佢喇?」她指的是三弟蕭頌樺。
 
「係呀,初頭以為佢只係開間鋪店,但係原來已經係一間公司,真係利害。」
 
蕭穎欣哈哈笑了兩聲,說:「佢由中學開始已經好鍾意呢啲咩環保﹑綠色既野。」
 
我坐在沙發上。蕭穎欣把東西放好之後,就坐在我的大腿上,問:「咁你既計劃係點?」
 
我微笑:「今次需要你既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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