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果兩個人仲想追到幾時。」吳嘉樂邊跑邊往後看,那一男一女應該沒有再追上來了,可是他總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凝視著。那不是人類的目光,是野獸,對,正是野獸。
 
他四處張望,看到行人路的燈柱上掛有閉路電視。他肯定看得見的,目光也停留了一秒,然後又別過頭去。他居然沒有發出求救的信息。
 
他認為自己安全了?還是他不懂得自救的方法?
 
他的愚昧,促使了自己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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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五月二十一日中午
 
「唉,好熱呀,到底仲要行到幾時呀?」我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今天天氣酷熱。那說不上是一種「熱」,該說是「焗」,這完全不適合室外活動的天氣,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後生仔,平日做多啲運動啦。」穎澄領在前頭,不但沒有露出疲憊的樣子,反而覺得很精神。
 
她精神,是因為她找到了自己的玩具。
 
「早知就唔陪你黎啦。」
 


「係囉,你又唔洗返工既?」她嫣然一笑,明知故問。
 
「辭左。」我簡短地回答。
 
「個案件岩岩完,你就辭職唔做……」她沒再說下來,可是這種耐人尋味的說法,更使人討厭,這就是我不喜歡跟她合作的原因。
 
「一早叫左你接個三星任務,綁架佢七日,輕易就賺到錢啦。」穎澄轉過身來,看著我說:「我地仲可以同時進行任務,一雞兩味,岩唔岩先。」
 
「唔喇,我唔想死。」
 


「下,點解要死呀?」她那種裝作可愛的語氣實在太討厭了。
 
穎澄的手法我是知道的,因為當初就是她帶我進入俱樂部,並成為執行者的。在最初的任務,她一直在我身邊,我也觀察過她處理的不少案件。
 
結論是,可以說,如果我的仁慈磨滅掉,全都是因為她。
 
所以我很擔心,目標人物會否因此而死掉。
 
要是我真的接了那個任務,除了要綁架他七日,還有一個附加條件:必須保護他的安全。
 
穎澄的獵物,沒有一個是安全的。這麼一來,我的任務必然會失敗。
 
但退一步說,跟她拍擋其實也很有安全感。不知怎的,我總有一種感覺,到了她手上的任務,不會有完成不了的。她總會在腦海上想出成千上萬個計劃。
 
這個惡魔!


 
俱樂部的任務列表中,只會簡單列出基本資料:受害人名稱,為免接到相識的人的任務;金額與特別要求,特別要求也是執行者必須考慮的一點。就如李樂怡的案件中,特別條件是強姦,如果是女執行者,就難以做到這一點。
 
這接受任務之前,所有資料都是保密的。
 
在接下任務的同一刻,俱樂部會提供基本情報,這些情報是執行者事先不可能知道的。例如接下吳嘉樂的案件後,他的個人背景﹑喜好﹑出沒時間,特定出來元朗的習慣,最近一次會到元朗的準確時間等,都一一列出。
 
執行者要在一個星期內完成任務(除非任務特別要求長時間),否則當失敗論。而有時候遇上麻煩,執行者需要更多情報時,就可以向俱樂部購買。(也有機會情報費比任務獎金更貴,這就是「蝕本生意」,但是為免自己「被消失」,執行者也只能買了。)
 
來到元朗八鄉逢吉鄉,我們停在一輛BENZ的旁邊。穎澄要我先在這裡等,然後她拍了指一所白色較新的村屋,說:「我上一上去睇下,你係到等等我。」
 
那是一間兩層的屋子,裡面好像沒什麼人,燈也沒開。
 
穎澄去的時間有點久,於是我又跟了上去。雖然她要我在這裡等她,可是我並沒有聽話的義務。
 


我只做自己喜歡的事。
 
一個男人正跪在她面前。不是在求她,因為他並沒有什麼事要求她。
 
甚至說不上是「跪」,他只是右腳無力,失重單腳跪在地上。
 
穎澄變了另一個人,剛才那假裝可愛﹑單純的表情全都不見了。由他接觸到目標的一刻,她的腦海中只有如何更有趣﹑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務。
 
沒錯,更有趣﹑更有效率,這似乎是互相矛盾的要求,可是在她身上,卻平衡得非常好。
 
所以俱樂部當時,由二星直接升她為四星執行者。也只有這一次是破例的。
 
吳嘉樂停止了自己的恐懼,他在想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