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陽少年: 第廿一回 追踪
在季強離開拘留所的同一時間,少林和武當的人也步出了警局,時已下午五時,距離眾人被捕已足有十八小時。由於兩派名義上都是應邀到這城市作武術表演的,事發後都有各自的接待機構照應,而政府似乎也要求警方大事化小,所以各人才能輕易獲釋。
兩派人等甫踏出警局,便見門外有兩人在等候,卻是兩派各自的-個年輕弟子,二人-見本派掌門步出,連忙跑前,叫道:「掌門,大事不好了!」兩人說話的對像不同,內容卻一致,釋日光和關自由也是不約而同地問道:「甚麼事?」兩個少年弟子似乎互相認識,對望一眼後,那少林弟子開口道:「少林寺和武當真武觀在昨晚同時被人偷襲,各有十多弟子死傷,而且,兩部九陽功殘本均被奪去,我們得訊後本欲立時通知兩位師長,但卻發現你們正被警方扣留,我和這位兄弟唯有在此相候。」
關自由聽到一半已是怒不可遏,立時便呼喚眾弟子,要動身趕回武當,釋日光卻默不作聲,關自由見他無半點火氣,不禁奇怪,問道:「釋日光,遇到了這種事,你不急著回少林嗎?」釋日光抬頭道:「當然想回去,但回得了嗎?」
關自由一怔,一時並未意會,釋日光沉聲道:「我們剛剛才從警局被保釋出來,雖然我想這件事終究能擺平,但現在我們仍要助查,警察會容許我們出境嗎?」關自由憤然道:「那麼,我們便在這兒白耗日子,不能回去追尋敵人?」釋日光長嘆道:「關大哥,我越想越覺得我們是在受人擺佈,也許,突襲少林武當的和向警方舉報我們械鬥的正是同一幫人,他們便是要我們惹麻煩,然後回不到本派追查事件,也令他們有更多時間湮沒証據。」
關自由一腔怒火無處發洩,砰的一聲,重重一掌打在牆壁上,釋日光走近他低聲說:「說實話,到底是誰告訴你季強和九陽神功的事的?」關自由一楞,神色尷尬之極,釋日光笑道;「事到如今,有話直說吧。」關自由深深吸了口氣,道:「好吧,那是從你那兒知道的,我有一個內應在少林,他告訴我你得到了這消息……。」釋日光臉色一變,伸手蓋著臉,久不作聲,關自由問道:「你……怎麼了?」驀地釋日光雙肩抽動,傳出低沉的笑聲,這笑聲轉瞬增大,變成仰天大笑,關自由怒道:「和尚,你在攪甚麼鬼?」釋日光一邊大笑,一邊說:「關兄,你道我的消息從何而來?」關自由無言搖頭,釋日光說:「唉,不就是我在武當的內應,說在你那兒偷來的囉!」關自由聽見此言,呆了半秒後,也是不禁大笑起來。
眾弟子自然未能察覺笑聲中的苦澀,只覺二人剛遇慘變卻仍大笑,無不大感驚訝。
便在此時,忽然傳來一把女子聲音;「兩位是少林和武當的負責人嗎?」關釋二人轉身一看,卻是一個容貌清雅的中年女子,二人連忙拱手為禮,自道姓名,那女子笑道:「我姓朱,是為小兒季強來向各位賠罪的。」這女子自然便是朱敏慈了,季強一踏出警局便和她分道揚鏢,並請她去找兩派掌門轉達幾句話。兩掌門都是武夫,在朱敏慈的學者氣質前都不禁自慚形,加上此刻銳氣全失,便都客客氣氣地回答,朱敏慈笑道;「難得兩位大量,小兒說,事情仍未完結,你們大打出手,一定是有人從中挑撥,他會揪出幕後黑手。」
關自由大聲說:「朱女士,請告訴季強,這事不單是他的事,也是我們的事,我們不會只懂坐著看戲的,請他也預我們一份!」釋日光點頭道;「少林亦有此意!」
朱敏慈微笑答謝,心想這件越攪越大,為防萬一,還是預早為季強找個更好的律師了。
六-四三是這個年輕警員的編號,今天他接下了上司葉文琛督察所指派的一個任務,便是跟蹤昨晚那個被捕的大學生,六一四三昨晚也親眼目擊了此人的作為,這人是個怪物!但命令就是命令,他還是硬著頭皮去了,那傢伙步出警署後便走進了一個露天停車場,由於只有一個進出口,六一四三便索性只站在門口守候,據資料這傢伙沒有駕駛執照,他走進停車場幹嗎?但為了自己安全,六一四三還是決定不進去看。
過了幾分鍾,一個長佻身形、穿白襯衣牛仔褲的女郎在身邊輕盈地走過,背影有點眼熟,卻不想不起是誰。又過了幾分鐘,一輛深紫色的甲蟲車駛向出口,司機停下了車,搖開車窗,一張俏麗的臉龐出現在六一四三眼前,女郎嫣然一笑,說:「我認得你,你是我哥哥的手下!」
六一四三頓時狼狽萬分、卻又夾雜一種喜從天降的感覺,慌亂中立正敬禮道:「是,你是長官的妹妹,葉小姐是嗎?」葉文惠說:「哎喲,我可不是你的長官啊,叫我文惠便可以啦,昨天我們見過的,怎麼你已認不到我?」六-四三滿臉通紅,大聲說:「其……其實我在上年新春聯歡,已見過葉小姐妳的了,怎能忘記得了……,不,我的意思是怎會忘了呢,不過,妳剛改了髮型,所以一時間不察覺是你。」葉文惠一掠頭髮,笑道:「是嗎,好看嗎?」六-四三忙道:「好,好看極了……。」葉文惠抿咀一笑,舉手敬了一個禮,說;「好了,我不和你多說了,下次再談吧!」
目送著甲蟲車駛去,六一四三心中飄飄然的,良久才想起他的跟蹤對像還在停車場內,猶疑著要不要進去看看。
「呼,還是美人計厲害,否則也不知怎樣甩掉那警察,雖然我……!」在後座中爬起來的季強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口,在駕駛座的葉文惠微感奇怪,回頭一望,只見季強指著她道:「是啊!為甚麼你的髮型不同了?」原本葉文惠是至腰際的長髮,現在卻剪成僅及肩長,還染上了淡啡色,看來不及從前嫵媚,卻顯得更清爽。
看見季強盯著自己,葉文惠臉上微微一紅,說:「有甚麼好奇怪,悶了便換一換造型吧,不可以嗎?」季強哈哈一笑;「唔,我在拘留所被關著,同時被帶回警署的妳卻有空去剪髮,太不公平了。」葉文惠噗嗤一笑,說:「不服氣嗎?誰叫你惹事生非,所以警察便是抓你不抓我。」季強嘆道:「奕均這小子,我叫他來,想由他開我媽的車走,但他竟要你來,真過份!他跑了去那裡。」葉文惠說:「不是你告訴他有人跟蹤你的嗎?他說在這情況下,女人會比男人優勝,因為在跟蹤者眼中沒那麼可疑,而我又有駕駛執照,所似便由我來了。」
車子拐了個彎,便在路旁停下,葉文惠東張西望,季強卻比她快一步找到蔣奕均的身影,原來他正在對面的果汁店和女店員搭訕,季強說:「我去叫他過來吧。」說著開門下車,跑過對面。
蔣奕均已看到季強跑來,唯有老大不願意地和熱情的店員小姐話別,才轉身迎向季強說:「老小子,出獄了嗎?」季強二話不說,一手便揪著他衣領,低聲道;「你為甚麼把她叫來,你可知這件事的危險性,我們連對手是誰也未知!」蔣奕均輕輕推開他的手,慢條斯理地說:「沒法啊,這女孩已下定決心要跟著來,我這人嘛,便是不懂拒絕女生的要求。」季強冷然道:「倒不如說你有心追求她,所以刻意把她也拉下水吧。」蔣奕均哈哈一笑說;「說到這個,我認為,文惠喜歡的是你啊。不過……。」季強聽見此話,不禁一楞,順口說了一句:「不過甚麼?」蔣奕均接口道:「不過我是很清楚,季強你對睡公主可是一往情深的,所以我便打算待這可憐的女孩單思落空之後,乘虛而入,這主意挺不錯吧!」
季強啼笑皆非,回頭望了車上的葉文惠一眼,心中不禁不知是喜是憂,唯有收拾心情,先應付目前的事吧。
夜幕低垂,一天便這樣子過去了,有人匆匆忙忙,亦有人悠閒休養,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一個人倚在落地玻璃前,凝望著窗外已變成黑色的海洋,海水按著潮浪的韻律,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一片片的沉積岩上,儘管附近只有極微弱的燈光,但點點細碎的浪花仍是清晰可見,聲音卻被厚厚的玻璃隔去了,那人脫下了手套,把手掌貼在玻璃上,總算感受到海濤的聲音了,臉上也不禁露出欣悅的笑容,這笑容是不會有其他人看到的,因為,他從不在其他人面前除下面罩。
「少主,打擾你了,劉一生先生剛才來電,說他的船已進入附近海域,預計還有三小時航程便抵達。」那個被稱作黃大叔的人進房匯報,「少主」聞言轉過身來,說:「一生叔比預定快了半小時啊,不過這也是他一貫風格,是了,警察的行動怎樣?」「黃大叔」答道:「他們無疑已派人在這區查探,但這區內有十萬人口,房屋數萬,這根本是大海撈針,再說,這房子的登記持有人是我們的一名弟子,他在本市頗有財勢,警察亦不會隨便亂來的。」
少主沉呤不語,半晌突然說道:「有點古怪,外面有些怪聲,這不是常見的情況!」黃大叔微感奇怪,這房子隔音良好,現在窗戶全關上了,怎會知外面有甚麼怪聲?他雖知少主神通廣大,向來不敢質疑,但仍不禁小聲問道:「少主,是怎樣的聲音?」「少主」閉目道:「不知道,是尖銳,重覆的聲音,來源有幾十個,我是從玻璃的震動中感受到的,黃大叔,勞煩你打開那邊的窗戶,讓我們聽聽真實的聲音吧。」
「嗚呃、嗚呃……!」
窗戶一打開,尖銳而強力的嘯聲便從四方八面鑽進屋中,黃大叔驚呼道:「是猴子,數十隻猴子的叫聲,怎可能,這附近從來沒有猴子!」
「少主」凝立不動,望著窗外翻湧的波浪,心中突然興起一種臨戰的昂揚感。正如他所想,他有了一個足以相鬥的對手了,只有這種對手,才能把他推得更高,到達那個他與生俱來,便注定要到達的境界。
這時候,原本在只附近經過的一隊警員也注意到,在一幢孤立的房子附近傳來怪異的尖叫聲,既然搜索被擄女病人的事並無線索,他們便決定到聲音的來源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