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在山林中的兩個位置,分別有兩批人感受到哨音劃過長空的震撼,令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在醫院北邊的,是一行十八人的光頭漢子,身穿黃色運動服,全都是介乎二十至三十歲,身材魁梧,神情剽悍。
 
在醫院南邊的,是一行十四人,七男七女,有老有少,衣著各異。
 
他們,便是武術世界中的兩極,泰山與北斗:一始自達摩老祖,以七十二絕技揚名天下,歷千年而不衰,是為少林;一始自三丰真人,以太極拳廣傳神州,武人無不習練,是為武當。二者各擅勝場,互爭雄長,彷如中國千載以來佛道二家既相爭復相長的狀況的縮影。物轉星移,二派今天已無昔日風光,設館授徒,來者不拒,森嚴門戶,早已灰飛煙滅。但派內中樞,仍由高手弟子把持,承傳入室秘藝,然而世道已變,這種分裂的處理方法還可延續多久,卻是無人說得準。
 
儘管如此,不論少林武當,對獨門秘藝均自負得很,然而,這一聲哨聲卻震驚了兩派的首領,也只有這兩個人理解這哨聲的意義。
 




那是他們望塵莫及的強大內力。
 
因為著某人的安排,他們同時來到南方的這個城市,追尋同一個目標,現在,目標已然在望了。
 
 
夜間的醫院本來是寧靜得嚇人的地方,但今天晚上,沸騰的殺氣卻包圍著大學附屬醫院的大樓,不論內外,只要被安排在這裡的角色一齊全,一場激烈的鬥爭便會隨時爆發。幾聲的槍聲便如賽跑開跑訊號一樣,然而,之後換來是卻是詭異的寧靜,也許,這是暴風將至的徵兆,亦可能策劃者精心的安排所致。
 
季強從阿鱗的房間衝出走廊,五樓仍是一片平靜,在樓梯邊側耳一聽,只覺樓上樓下人聲步聲雜亂,實在不知要先往那方向走,但他自修練神功,聽覺之銳已優於常人,凝神一辨,登時聽到幾下急促的呼吸聲在四樓傳出,似是傷者聲音,當下步履無聲,閃身走下樓梯。樓梯一轉,四樓景況映入眼內,季強不禁倒抽-口涼氣。
 
只見長長的走廊上躺了四個人,較近兩個是警員,較遠的兩人身穿白衣,顯是醫院員工,並無蔣奕均在內,四人身邊都有血跡,驟眼看去生死未明,走廊盡處,逃生門在微微搖晃,旁邊一間病房開著門,內裡一片漆黑。季強凝神細聽,只覺走廊四人仍有微弱呼吸,房內則應有一人藏匿,心想救人要緊,當下快步走向躺得最近樓梯的警員,伸手扳過他的身子,只見他右肩中槍,鮮血四灑,或因失血過多,已然昏迷。季強伸指在頭頂一點,九陽真氣一運,那人悠悠轉醒,吃力地道;「我有一個同僚仍在房內被挾持……。」季強見他似無生命危險,便點頭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情況。」說著放下那警員,轉身向前走去。




 
突然背後氣流一轉,竟似有人偷襲,季強心思如電,右腳向後一踢,「啪」的一聲踢在那人手臂上,此一腳雖非出盡全力,那人卻已手骨折斷,高聲慘叫。季強回身一看,竟是剛才那警察,心想此時危機四伏,不可容情,反手一掌重重打在那警員胸口,這九陽神功已有兩成威力,常人已難承受,那警員登時向後直飛,季強耳聽八方,在慘叫聲中已隱約聽見走廊尾那病房內有人輕聲驚呼,便望也不望那被一掌擊飛的人,低頭疾衝向前,那房內的人步伐急速,跑向房門,黑暗中只見金屬光芒一閃,那人舉槍便射。季強側身閃開,僥倖避過,腳下絲毫不停直撲敵人。那槍手怒吼一聲,連轟三槍,季強步伐如電,竟自一一閃過,那槍手顯然槍法甚佳,但見季強以血肉之軀,竟接連過子彈,不禁驚怒交雜。
 
其實,縱有九陽神功,人又怎可能比子彈快?季強其實根本沒空理會子彈,一點視線,只集中在手槍槍咀的金屬反光中,要知道槍手槍法再好,也必須在扣扳機時固定手腕,只要反應比他更快,便能推斷子彈方向並加以閃避,背後支持著這種超乎常人的反應力的,便是九陽神功。
 
季強大步流星,已逼近病房門,那槍手亦孤注一擲,從暗處中躍出,舉槍欲直擊季強,季強左足在地上一點,身子猛地躍起,右足朝天重踹在橫樑上,借力凌空直撲,那槍手見他身法宛如飛鳥,已是目定口呆,還來不及瞄準開槍,已被季強一掌按在頭頂,強大內力如巨浪壓頂,不由自主地單膝跪下,手槍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季強雙足著地,左掌重手劈向旁邊的木門板,砰的一聲打得木屑紛飛,堅實的木板登時裂開了一個大洞,那槍手更是驚恐萬分叫道:「你是怪物嗎?」季強左足踢開地上的手槍,冷冷地說:「我是不是怪物和你無關,但你是不是活人卻和我有關,告訴我,你們到底是甚麼人,有甚麼詭計?」
 
「我……這件事是馬老大策劃的,我完全不知到詳程的……。」那人結結巴巴地道。季強沉聲道:「我知道你是那三個劫匪中的一人,我問你,你們昏迷不醒是不是某人的陰謀?目的是甚麼?你那馬老大又是甚麼人?」那人臉色慘白,說:「我……跟了馬老大不過幾個月,後來被警察抓了,他說我們這回背了人命,一定要蹲一輩子牢,他說在老家學過法術,能使人昏迷不醒,只要警察以為我們有怪病,便會送我們到別的病院醫治,到時我們出奇不意地偷走,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每天會醒來一次,馬老大便會施法令我們再睡,直到半小時前,我們又醒了,老大說機會來了,我們便制伏了一個警察,我負責埋伏在房中,我弟弟便著了警員的衣服,打倒了幾個聽見槍聲走來的人。」
 
季強問道:「那馬老大呢?」那人遲疑未答,季強本不喜折磨於人,但此事殊不簡單,不能再拖延,便再運起神功,一股純陽真氣輸進體內,那人登時宛身在熔爐,但覺全身肌膚均要化成焦炭,血液鼎沸,痛苦不堪。登時不顧一切,大叫道:「他…..挾持了一個醫生,說要去搶汽車,從隔鄰那道門中走了出去!」季強心中一震;「還有人質?」內力一收,右掌翻過在那人後腦輕輕-拍,那人悶哼一聲,便即暈倒。




 
事情漸見端倪,那個馬老大究竟是甚麼人?如果他的所謂法術如己所料是點穴法,此人武術修為定必不凡,要逃走不必靠這種轉折手段,若果他是一心要來這所醫院攪事,那目的又何在?和自己有關嗎?季強腦內閃過各種可能性,但此刻實難判斷。
 
季強推開逃生門,樓梯間內一片死寂,正要舉步下樓,忽然聽見樓上遠處傳來呼喝聲,當下輕步向上走去,不久便清楚聽見,聲音來自七樓天臺處,只見那平日一定上了鎖的鐵門已然打開,心想只有硬著頭皮一闖吧,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猛地一步踏出天臺。
 
強勁的風刮臉吹來,季強站在天臺上,遊目四顧,是夜天空烏雲四合,竟無半點星月之光,他只有緩步向前,一邊細聽四週動靜。突然,前方遠處傳來一把男聲;「你來了嗎?」
 
季強心中一凜,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衣男子坐在一座五米高的水塔頂上,正亮著火機點煙,在他身旁一人手足被綁,沿邊躺在水塔上,季強借火光看清,竟是蔣奕均!此刻心中再無懷疑,朗聲道;「馬老大,你花這麼多功夫,原來竟是衝著我季強來的,我究意有甚麼得罪你之處?」
 
馬老大瞇著雙眼打量季強,道:「這個,不是我有資格知道的,我只負責我的部份,現在,其實已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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