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魂入夢: 第三十六章：記憶
「小川川！你抓著我家小月月說什麼了！還不讓我聽！」一撤屏障，蕭子遙就沖著忘川大吼大叫，若不是他那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身體，姬素月還以為他從未發生過任何事，還以為他不會消失，還以為他們還是日日夜夜打打鬧鬧，吵著捉妖的搭檔。
姬素月深吸了一口氣，「蕭子遙，把畫魂筆借我一下。」
蕭子遙一愣，「你想幹嘛？」他一邊問，一邊掏出了畫魂筆。
「嗯……能幫你恢復人身的辦法。」姬素月避重就輕地道。
「等等，會不會要了你的命啊？」蕭子遙本來已經已經拿出了畫魂筆，聽到後瞬間緊緊抱住了筆。
「不會，只是要了她的仙身罷了。」忘川在一旁說道。
姬素月忍不住瞪了忘川一眼，然後對蕭子遙解釋道：「你看，我才花了一年時間就獲得仙身了，大不了就再修煉一年嘛。」
「那也是因為有我……」蕭子遙嘟囔道，稍稍放鬆了懷中的筆。
「所以才要幫你啊，以後還要你再陪我把仙身修煉回來。」姬素月趁機拿走畫魂筆，微微一笑。
忘川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蕭子遙還是有些擔心，「小月月你會不會用啊……要不叫忘川幫你？要不還是算了吧？」
姬素月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用畫魂筆在蕭子遙頭頂畫著。
蕭子遙卻很快地伸手想抓住姬素月的手，完全忘了自己現在已經碰不到她了。
他的手穿過了姬素月的手腕，他頓住，姬素月也忍不住停下。
「怎麼了？」姬素月低頭看著蕭子遙，她唯一還能清晰看見的是他的眼，而他的眼中是滿滿的不安，像個害怕被人丟下的孩子一般。
「小月月……你要用畫魂筆……那麼，要恢復這個人身，會把你給忘了嗎？」蕭子遙輕聲問道。
姬素月一怔，但很快地恢復了常態，「瞎想什麼呢？」
「不，小月月，我是認真的。」蕭子遙眼中的情緒讓姬素月有些莫名的難受，「我不想忘了你，小月月，你很重要。」
姬素月愣了一會，她垂眸，「再重要也不如你曾經愛過的那個人。」
蕭子遙有寫慌亂了，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什麼都是無關痛癢，可是他現在卻慌了。「不，小月月……我的意思是……是，她的確很重要，可是……」
「罷了，不用解釋的，我知道。」姬素月輕輕笑了笑，「我不是董真真，沒那麼大方。」
「小月月……」
「噓，別說了，睡吧。」姬素月打斷了蕭子遙的話，重新揮動起畫魂筆。
畫魂筆似乎知道自己的任務，姬素月的每個動作，幾乎都是畫魂筆自己的動作。
蕭子遙看著姬素月，即使現在幾乎是透明的身體，可姬素月卻能看到，他的眼底只映出了她的臉龐，如此清晰可見。
蕭子遙很快閉上了眼，進入了沉睡狀態，與此同時，姬素月也被帶入了蕭子遙的夢境記憶之中。
一片黑暗。
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如一頭洪水猛獸肆意地吞噬著蕭子遙，這便是他夢境記憶的開端。姬素月甫一開始便覺得心顫不已，這不似她與蕭子遙一同進入各種妖物那夢境記憶的感覺，若說進入了那些妖物的夢境記憶中，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看不同人一生中最深刻的故事，那她姬素月在進入蕭子遙的夢境記憶中，卻似是一個參與者，就像這些事都發生過在她身上一般，同樣熟悉，同樣感觸。
「我沒有生過這種怪物！快，快把他丟出去！」
「小祖宗，我們蕭家求你了，快走吧，別再給我們家裡帶來禍害了……」
黑暗中，姬素月只能聽見這兩句話不斷地重複著，直到雨聲落下，越來越大，而黑暗也漸漸散去。
「小弟弟？小弟弟你醒醒呀。」一把稚嫩的聲音響起，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她撐著傘，替年幼的蕭子遙擋著雨。
蕭子遙緩緩睜開了眼，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沒有一絲表情。
「哎呀你終於醒啦？你一個人躺街上太危險了，來我家吧，你看看你都濕透了。」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拉起小蕭子遙的手。
小小的蕭子遙卻是立馬甩開這小姑娘，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小姑娘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來，「我叫白竹月，你嘛，就跟我爹娘一樣，叫我小月月吧！我爹娘說啊，我出生的時候月亮可是又大又圓呢，而且啊……欸你去哪啊？」
小蕭子遙看了白竹月一眼，繼續向前走著。
姬素月在一旁看著，聽到「小月月」三個字時，心突然有些刺痛。姬素月看著年幼的白竹月，有一瞬間覺得是在看著涉世未深的自己，一樣都是那麼大大咧咧的。
她突然想起還未遇上蕭子遙的日子，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感受到現在的這些感覺，這些莫名的惆悵，心臟的刺痛感，想尋找根源，卻不知道從何尋起。
「哎呀你別走！」白竹月跺了跺腳，跑上前去，想拉回蕭子遙，沒想到自己卻腳滑摔倒了。
蕭子遙聽到聲音，腳步頓了頓，回頭看見白竹月狼狽的模樣，猶豫了一會，還是回過頭繼續走。
「小混蛋！你就不打算拉我一把嗎？」白竹月在後面大叫道。
蕭子遙停住了腳步，想了一會，還是轉身過去拉起了白竹月。
白竹月趁機抱緊了蕭子遙，「這下你跑不掉了！跟我回家！」
「……你平時都是這樣拐走其他小孩子的嗎？」
白竹月沒有回話，只是使勁地拉著蕭子遙往自己家裡走去。
到了白竹月家，白父一臉愕然地看著蕭子遙，再看了看白竹月。蕭子遙感受到那種眼神，與他家裡的人看他的也差不到哪裡去，他的身子不免一僵，更想掙脫開白竹月的手。
白竹月緊緊握住蕭子遙的手不放，她大聲喊來了白母，然後在父母親面前揚起下巴，一字一句堅定地道：「蕭子遙是我認定的朋友了！剛剛我和他在一起那麼久，什麼事也沒有，你們也不能像他爹娘一樣不要他！」
蕭子遙一愣，看向白竹月，「你知道我……」
「這個鎮子誰不知道你因為能看得見妖怪還給父母趕出來呀？可我不怕，不就是妖怪嗎？說不定我們還能和他們做朋友呢！」白竹月搖頭晃腦地道，完全沒意識到蕭子遙聽到頭一句話時臉色有多難看。
姬素月抿著唇，看著小小的蕭子遙，這些都是蕭子遙一直沒有告訴她的，他承受著那麼多，可她卻一無所知。
白竹月的父母也是面有難色，可無奈他們實在太疼愛這個女兒，簡直是掌上明珠，他們對望了一眼，也只有妥協：「罷了罷了，就留下他吧。」
白竹月興奮地跳了起來，不管自己和蕭子遙身上都是髒兮兮的泥巴，她用力地親了一口蕭子遙的臉頰，「小遙！以後你就隨我了！」
蕭子遙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白竹月，臉上滾燙得像火燒一般。
蕭子遙在白竹月家中住下了，然而年幼的他並不是多話的人，甚至俊朗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白竹月每天都會花很多的時間逗他，可蕭子遙只是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回上幾句，可無論如何就是不肯笑。
白竹月每天晚上都會洩氣地打了一下蕭子遙，跺著腳回屋裏睡覺，可每次她離開的時候，蕭子遙臉上都會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白竹月並不知道，可姬素月卻把這些都看在了眼底。
姬素月開始理解，為何蕭子遙至今都會念念不忘他曾經愛過的人，因為是她給了蕭子遙不一樣的人生開端。
姬素月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繼續看著蕭子遙的夢境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