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魂入夢: 第十章：落水錦鯉
蕭子遙一邊感應著妖怪所在的方向，一邊帶著姬素月往河邊走去。
河邊的這個小村莊安靜得有些詭異，儘管四處鳥語花香，可是卻唯獨缺了些生氣。
「小月月啊，你說那個能把好端端的河邊小村莊弄成這樣子的妖物，會不會真的是修為十足的老妖啊？要真的是，咱們兩個加起來恐怕還不夠他塞牙縫吧……」蕭子遙皺了皺鼻子道。
姬素月抿了抿唇，「就算真的是，咱們也要想辦法，總不能讓他這樣繼續害人。」
蕭子遙靜靜地凝視著姬素月，眸光閃動，沒有再說什麼。
姬素月左右張望著，只見離開小鎮不遠便可見到河流的下游處，再一路跟著蕭子遙走，便直接到了接近上游的地方，上游處有一個高崖，想來讓愛垂釣的人在這做一整天便是一件樂事。
然而，姬素月定睛一瞧，卻看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了高崖之上，風吹得她的衣裙揚起，身子如落葉般，似乎隨時會隨風而起，風停而墜。
姬素月眼眸一凝，拉住了蕭子遙，「蕭子遙，你看。」
蕭子遙還在感應著方向，所以也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怎麼了啊？」
話音剛落，蕭子遙的眼睛驟然張大，「那個是……」
這話還沒說完，與蕭子遙差不多同一瞬間張大了眼的姬素月就已經衝了出去。
那女子在崖邊一躍而下，可並不決絕，她一直回頭看著，似乎在等著誰出現。
可她也似乎沒想過出現的會是一個陌生的紅衣女子，她隨著自己躍下，甩出了一條鞭子，把自己緊緊捆住，而她自己卻率先落入了水中，然後迅速躍起抱住了自己，縱身躍回崖上。
「小月月！你沒事吧？你幹嘛不說一聲就跳下去啊，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啊？要是你有什麼事……」姬素月抱著那女子，還未站穩，便已經聽到了蕭子遙著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行了行了，我不是旱鴨子。」姬素月一邊把少女放在地上，一邊轉身看著蕭子遙。
不轉身還好，這一轉身，蕭子遙口中那還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
姬素月身上的紅衣因被水沾濕而緊緊貼在了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原本不失英氣的她在此刻卻顯得十分嫵媚，水珠順著她的髮絲滴落，那些不耐如今卻似嬌嘖。
蕭子遙看得呆住了，鼻子似是有些微熱，直到姬素月的聲音響起：「蕭子遙，鬼也會流鼻血嗎？」
蕭子遙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擦了擦鼻子。
那跳崖的女子在姬素月身後撲哧一笑，這才讓這一人一鬼想起正事來。
「小月月，我剛剛就是想說，這女的是隻小妖啊！」蕭子遙指著那女子叫道。
「小妖怎麼了？你還是隻小鬼呢！我告訴你，我也有名字的，我叫小瑜！」小瑜叉著腰，不甘示弱地朝著蕭子遙叫道。
姬素月看著這一鬼一妖像孩子般爭吵，不禁感到有些頭疼，她揉了揉額頭，無力開口道：「小瑜，那你方才是……」
「你們多管閒事唄！我跳崖不就是想回水裏嘛！就算是救，也……」小瑜眸光閃了閃，「也不是你們來救……」
姬素月不解，「你是在等誰嗎？」
小瑜哼了一聲，「不告訴你！」說著，她的眼光又不自覺地飄往了某處。
姬素月看向了蕭子遙，蕭子遙瞬間明瞭，他掏出了畫魂筆，不動聲色地對著小瑜揮著。
小瑜看到了蕭子遙的動作，急忙喊了一句：「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她便倒在了地上。
蕭子遙聳了聳肩，「這小潑婦，怎麼就不好好合作呢？」
說著，他拉起了姬素月的手，「小月月，我們還是去她夢裏記憶看看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方便我們收了她。」
姬素月看了蕭子遙一眼，握緊了蕭子遙的手，「還不算笨，我以為你會直接就把她給收了。」
蕭子遙頓了頓，「妖願意離開適合自己的生存之地，化身為人，一定有他們的原因，正如人，也是有自己的慾望的，不能滿足了那慾望，就一直會念念不忘，那以後，無論是做人，做妖，還是做鬼，都依舊會被這執念所困。」
這一刻，蕭子遙的語氣淡淡的，沒有素日那種跳脫，姬素月聽著，有些不習慣，她抿了抿唇，正想說些什麼，蕭子遙卻又恢復了那笑嘻嘻的模樣，「快走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這小潑婦是在執著些什麼了。」
姬素月聞言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她總覺得，蕭子遙有些事是她不知道且不能體會到的，而這些事，恐怕也是蕭子遙不願提及的。
蕭子遙帶著姬素月落入了小瑜的夢境記憶之中，畫面不是在崖邊，而是在水底。
「她是魚妖嗎？」姬素月看了看四周，看向了蕭子遙問道。
蕭子遙點點頭，「是條小錦鯉，看這樣子，恐怕修煉了還不夠千年呢，就這樣上了岸，還真是大膽呐。」
修煉了不足千年的小妖連保護自己的修為也是不夠的，而需要化身成人，所需的修為更是多，更何況錦鯉這一類的小妖若要安全地化成人形，不修煉上幾千幾萬年是不可能的。
姬素月歎了一口氣，「或許她也似落喬，有一個自己非要守護不可的人吧。」
因姬素月與蕭子遙在小瑜的夢境記憶中是魂魄狀態，並不受環境的限制，他們隨意地在水中晃著，等待著讓小瑜上岸的原因出現。
在水中晃了一會，突然有一點閃光在姬素月的頭頂出現。
姬素月定睛一看，是吊著魚餌的釣鉤，看樣子是有人在這兒垂釣了。
一條魚兒歡快地朝那魚鉤游去，嘴巴一張一合，期待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魚餌。
此時，還是一條小錦鯉的小瑜不知在哪竄了出來，猛地撞開了那條小魚，一張嘴就把那魚餌咬住，那樣子看上去還是洋洋得意的。
蕭子遙的嘴角抽了抽，「這小潑婦在水裏也是這麼霸道，搶東西吃被釣走，也是蠢到家了。」
話音剛落，小瑜便被那無形的魚線猛地一扯，拉上了水。
姬素月和蕭子遙急忙跟上去，浮上水面。面前依舊是那個高崖，一條魚線正在緩緩地往上升著，而小瑜則在半空中拼命地掙扎。
姬素月和蕭子遙連忙縱身上高崖，看看垂釣者。
釣到小瑜的是個年輕的漁夫，看上去十分瘦弱，似乎沒怎麼吃飽過。
他驚喜地看著手中的小錦鯉，「居然是錦鯉！這得多大的運氣才可以找到啊！」
小瑜拼命地掙扎著，惡狠狠地瞪著漁夫，可在這夢境記憶中的蕭子遙和姬素月卻分明地聽到她在哭喊著：「我就差一天就可以修滿三百年了……嗚嗚……你快放我下去……嗚嗚……」
漁夫小心翼翼地把魚鉤從小瑜的嘴上摘下，他看著手中用力地蹦著的這條小錦鯉，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彎下了身子，把小瑜放下了水中。
姬素月有些愕然，她看了看漁夫那只有零丁幾條小魚的竹簍，又看向已經恢復自由身，在水中歡快地跳躍著的小瑜，突然明白了什麼。
「小瑜化為人身，是想報恩吧？」姬素月看向蕭子遙道。
蕭子遙聳了聳肩，「小潑婦也許也是知恩圖報的吧。」
話音一落，這一人一鬼身邊的景物開始扭曲，他們知道，接下來又會是另一段深刻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