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病毒。基因突變。獸化。
 
這是櫻唯一想到的詞。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那的確是染上格里芬病毒的病徵。
 
格里芬病毒會令宿主的身體獸化,慢慢變成動物的身體。宿主會漸漸失去人的心智,變成單純為了慾望而行動的野獸。
 
這是櫻在短暫的上學時間中印象最深刻的知識。那時她還在想,為什麼課堂上要教這個呢?自己又不會遇上格里芬病毒的感染者。不過現在十分後悔,為什麼當初不好好用功上課?




 
櫻拼命向周圍的人詢問醫治格里芬病毒的方法,得到的回應不是「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就是「我們已經盡力了」。這些大人連一句安慰也不肯施捨。
 
她什至連幽如何染上格里芬病毒都不知道。不過這不難想像,大概是某個科學家一時心血來潮的傑作吧。
 
櫻意識到,什麼也沒有改變。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弱小的他們一直都被大人欺騙玩弄著。世界仍然在轉,仍然狠狠地拋開他們伸出的手。
 
什麼也沒有改變。
 
「我是圖亞斯,請多多指教哦!」印象中,好像有這麼開朗的聲音,猶如陽光般照進黑暗的記憶中。




 
圖亞斯是新來的工作人員。聽說他好像是實驗室主管的兒子,被安排進來實習的。
 
雖然圖亞斯為人比較笨拙、經常出錯,但他的笑容不像其他人一樣虛偽,非常坦率真誠。櫻被圖亞斯深深吸引著,總是不自覺去留意他。
 
後來,櫻愛上圖亞斯。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種破地方約會?」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櫻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準備一個特別的地方約會。不過環視四周,這裡不像是約會的地方,反倒像是用來丟垃圾的地方。
 
圖亞斯不知從那裡找來實驗基地的平面圖,仔細地研究一番。他好選不選,偏偏選中中央垃圾室。中央垃圾室,故名思意,就是收集來自基地不同區域的垃圾。




 
望著垃圾自天花板的洞口跌入不同的廢物收集箱,櫻皺起眉頭。「在這裡待很久,會不會染上奇怪的疾病?」
 
圖亞斯笑著回了一句話:「苦命鴛鴦,不是很浪漫嗎?」
 
「鴛鴦是一夫多妻制的,才不浪漫。」
 
見櫻仍然苦著臉,他不忍心再逗她。「放心,這裡的垃圾掉進來前已經經過消毒。我才不忍心自己的女友會比我早死呢!」
 
「誰會比你早死!」櫻朝圖亞欺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只有對著他,櫻才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圖亞斯溫柔地笑了,拉著她坐下來。櫻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上,看著他翻開口袋。
 
「先把眼睛合上,然後伸出手。」
 




櫻依言合上眼睛,伸出手。她感覺到掌心傳來沉甸甸的感覺,石頭特有的粗糙觸感磨著她的手。
 
「好,張開眼睛。」
 
櫻張開眼睛,看到手中躺著一顆白色的小石頭。小石頭凹凸不平,粗糙的表面佈滿大大小小的洞穴。一條紅黑相間的繩子貫穿石頭,把石頭固定在繩中央。
 
繩子編得不太好,一看便知道是新手做的手工。
 
「這是?」
 
「我做的,不過不太好看就是了。」圖亞斯尷尬地搔搔頭,有點抱歉地說。
 
「我很喜歡!」櫻開心地說。這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特地為她親手做的禮物。「是用來裝飾的嗎?」
 
「不,是用來綁頭髮的。」圖亞斯輕輕摸著櫻用來綁頭髮的廉價膠圈,膠圈的外表因多次使用而磨損得破破爛爛。




 
櫻縮進他的懷中,撒嬌地說:「阿斯,替我綁上。」
 
「真拿你沒辨法。」圖亞斯解下她的膠圈,換上自己做的髮帶。
 
「好了。」他放開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櫻伸手摸著自己的辮子,試圖透過觸角來描繪出自己的樣子。「我漂亮嗎?」
 
圖亞斯仔細觀察,然後嚴肅地說:「你不漂亮。」
 
櫻一下子沮喪極了,嘟起嘴。

「你不漂亮,但非常可愛。」
 




櫻沒有說話,臉色沉起來。正當圖亞斯想著她是不是生氣的時候,櫻忽然用力撞倒他。圖亞斯嚇了一跳,倒在地上。櫻順勢趴在他身上,惡作劇般咯咯地笑起來。
 
聽到她清脆的笑聲,圖亞斯也忍不住笑起來。
 
當兩人笑累了,便躺在地上。圖亞斯用手環著櫻,把她拉近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說話。
 
櫻合上眼睛,感受著旁人傳來的體溫。聽著圖亞斯穩健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她感到少有的安寧。
 
「阿斯。」
 
「嗯?」
 
「髮帶上的那個小石頭是什麼?」




 
圖亞斯把玩著小石頭,輕輕說:「海珊瑚的骸骨。」
 
「少騙人!海珊瑚不是七彩賓紛的嗎?」櫻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海珊瑚,但經常被圖片中海珊瑚那鮮豔奪目的外表深深吸引著。
 
「那是因為海珊瑚上棲息著不同顏色不同種類的藻,所以外表才會看起來是七彩賓紛的。當藻死亡後,海珊瑚便會失去顏色。」
 
「也就是說,不同種類的藻要和平共處,才可以發出最美麗的光芒。」櫻想了想,眼睛閃閃發亮。「你不覺得我們好像海珊瑚上的藻嗎?我是非人,你是人類。我們雖然是不同的物種,但卻可以和平共處。」
 
圖亞斯猛然坐起來,嚇了她一跳。「怎、怎樣了?」
 
「你才不是非人。你就是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真的嗎?」
 
「嗯!」圖亞斯斬釘截鐵地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