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翔拔除師─無間: 4

        喀！

        在這種環境下，聲音會變得非常明顯，我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抬起頭，注視著房間另一頭的走廊，理論上，那邊應該通往補習班內不，教學的教室、儲藏室、休息室、辦公室等等都在那裏面，現在那邊傳來聲音，我停下動作仔細傾聽，但聽不見其他聲響，我不知道該不該判定為錯覺，如果是現實世界中我肯定認為這是錯覺，但這裡是妄翔症病患的夢境，這可能是某種東西正在運作的警示。

        喀！

        又一聲，這次我確定我真的聽到某個聲音，那聲音迴盪在空氣中，聽起來像是某種堅硬的東西敲擊地板的聲音，我的直覺馬上告訴我這可能是高跟鞋的聲音，但馬上被我自己的理智否決了，這裡是補習班，在這裡出現的人之中，國小生不可能穿高跟鞋，老師也不會去欻這種不方便的鞋子，他們有太多臨時狀況要處理高跟鞋會造成問題與困擾。

        至少在我求學生涯，以及我去接送小孩的經驗中都沒遇到過穿高跟鞋的老師，鞋子是區分老師跟家長最簡單的方法，這是我某位同事教我的小訣竅。





        所以，我第一時間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並且開始思考奪門而逃的可行性，可最終我還是留下來，至少要看到那是什麼再逃，知道是什麼才能想對策。

        決定了之後我挪動腳步，移動到能看清楚走廊的位置，走廊燈光昏暗，隱隱約約能看到牆壁上有東西，更遠處有個人型黑影正在緩緩移動著，伴隨著喀喀聲行走，看起來是名女性因為影子輪廓看得出裙子的形狀。

        隨著黑影繼續靠近，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另一個錯誤，我用我的邏輯去推論別人的夢境，現在遇到不成立的狀況也是合理的，這是患者的夢境，夢境中補習班老師穿著高跟鞋合理，那就是合理了。

        隨後，人影越靠越近，明亮的櫃台接待室燈光照亮了她的身影與臉龐，我看到的是一張有點眼熟但又完全不認識的臉，是年長版的病患的臉龐。

        我想再次強調，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病患，以至於我第一眼看到時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在我印象中的病患只是著雙眼緊閉毫無反應躺在沙發上的少女，我是到結束後再次看到病患才想起這張臉在哪看過，當下我只認為這是一個很眼熟的年長女性，看起來約四十至五十歲，臉上有上妝是成熟的那種樣式，腳下踩著高跟鞋，身上穿著一件上班族ｏｌ那種襯衫搭著一件黑色小外套……或是披肩？下身則是超過膝蓋的長裙，純黑色的上頭可能有花紋吧，反正我沒仔細注意而且當下很暗，我更在意的是這到底是人是鬼。





        然後，她終於走到燈光下，踏入了前檯的後方，在裡頭站定，抬起頭正面看著我，我能感覺到來自她的自信與從容不迫，她抬起頭看著我，開口詢問：「先生，請問是來參觀的嗎？」聲音是比我想像得更加低沉沙啞的成熟女性聲音。

        「啊！是，我只是看看。」被她這樣問，我下意識這樣回答了。

        「我們補習班是專門招收國小學齡的學童，提供最好的課後照顧、學業補足，另外外文的師資也非常優秀，讓孩子從小就接觸外國人是學習外文最佳方案，所以我們每周兩小時的時間會請一名外師來授課，至於最容易讓家長與孩子頭疼的數學，我們也有一套優秀的練習方案可以補足，有興趣了解嗎？」女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一份招生廣告遞給我，我下意識的接下來後低下頭，上頭寫的東西幾乎就跟她剛才說的一樣，只是出現ｏｏ老師、ｘｘ教師這種稱呼。

        還有那個被標明是外師的人看起來怎麼那麼像是染了紅棕色頭髮的當地人。

        「先生，請問您需要杯水嗎？您的孩子真是可愛，未來必然成為國家的棟樑。」我還在看廣告單，她突然又講話了，我抬起頭來才發現她已經端了杯水放在我旁邊的桌上，當時我坐在櫃檯前手中拿著廣告單，她卻把水放在我旁邊空無一人的座位前。





        我當時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覺得口袋中有東西在震動，我察覺不妙伸手進去想把東西拿出來，伸手摸到一個有些堅硬的紙片，掏出來時才想起我把照片放進了口袋，跟我的瑞士刀一起─堅硬的觸感提醒我這件事情。

        然後，相片脫離了我的手指，在我面前扭動、打開，上頭的人臉從模糊逐漸清晰，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我女兒羅幀欣的臉孔，隨後「她」從相片中探出腦袋，身體不自然地扭動著爬出狹小的相片。

        最終，站在我面前。這時後我才想起我是需要呼吸的，然後感覺到我的呼吸有多大聲，喘氣有多激烈。我的腦袋暈呼呼的，沒辦法清楚的思考眼前的畫面，就這樣看著幀欣跑到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口小口喝著杯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