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理由做下去: 論惡性通脹的計量經濟學分析
「上年先幾千萬,今年有三億幾。」阿叔興高彩烈又帶著少許靦腆地說。
「我都有兩億幾啦!」旁邊的大嬸冷冷地答。
他們談論的不是益力多裡面的益生菌,亦不是男性體內某種丸狀器官所能生產出來的生命總數,明顯地他們談的是跨國集團級別的大生意。嗯,這裡人人都在談這種大生意,人人富可敵國。
前方人潮緩緩蠕動,門前人頭默默湧動,一個一個,搖搖擺擺,手臂粗的香燭高舉過頭燃起嬝嬝白煙,香灰不停灑落,落在一個一個的人頭上肩膀上,造成Head & Shoulder的廣告效果。
廟內當眼處掛著巨幅橫額,上書「借庫工具每份45元,不設找贖」。對,重點是不設找贖。試問當你幾經艱辛好不容易擠進廟內,然後發覺銀包只得一百大元,退出去已經是不可能,於是你只好花盡那一百元,買兩份價值90元的「工具」,以及不設找贖,當然。如此一來,本來45元的消費額變成一百,本來賣出一份「工具」變成兩份,所以,對,重點就是不設找贖,而且橫額不能掛在廟外。
天色尚算清朗,廟外被圍困在鐵馬內的萬千群眾,無獨有偶內心深處都打算伸出援手幫人兄弟的財務問題,而且安信觀音娘娘必定會助其卡數一筆清,然後到歐洲掃貨,世界很美好的樣子。
沒錯,在這群善男信女中,阿叔阿嬸確實佔了多數,但衣著光鮮的年青男女也不在少數。在這weekday下午時分,這些看起來有正當職業的男男女女到底是專程請假來洽談借貸事宜,還是受觀音慈悲所感召而前來參拜,我實在不能說自己不知道。
沒錯,在這weekday下午時分我亦是站在廟門外東張西望無所事事的一份子,但我絕不是前者,也很難相信自己是後者。兩者皆非,我純粹是因為工作關係。。。我意思是,我純粹因為工作太清閒的關係才會。。。
無論如何,觀音廟的內與外就是如此興旺,城外的人拼命擠進去,城內的人拼命擠出來,很圍城的樣子,但大家都清楚,如同圍城(婚姻),進去的人聲稱能得到的東西,其實從來沒有到過手。
觀音大士對善信承諾的金額從來沒有兑現,這點任何精神正常的人都應該知道,對吧?嚴格來說,觀音根本就是在行騙,欺騙中國人民感情。說好的兩億七千萬從來沒有來到三姑手上,承諾的三億五千萬也從沒送到六叔的帳戶內。這幾年觀音聲稱要借出去的款項,根本沒有一筆成功過數。
對,原來大家一年一度的虔誠,求的就是這種可愛而自願的被騙。
當然我明白金額其實沒有實質意義,他們要的只是一個“意頭”,一種神祕而模糊的存在物。而“意頭”之確立則全賴金額之比較:與他人比,與自己往年的“成績”比。比較好的,就好“意頭”,比較差的,就當作沒來過就好。
對,其實大家都只是一些蠻不講理的亡命之徒而已。
據說,爲了讓信衆都能夠獲得好“意頭”而歸,廟方一直從善如流,在(似乎)未經觀音大士同意之下,不考慮借貸人的財務狀況,還款能力等等因素,便擅自加大貸款額度,年年加。最終,導致觀音借庫出現前所未有的惡性通脹。情況之惡劣連當年國民政府亦甘拜下風,而相信現今之世亦只有冥通銀行可與之匹敵。
當然,大家獲得這種如陰司紙一樣壯觀的大額貸款,心裏只要足夠單純,其實亦無傷大雅,怕的只是有人太認真,最後要控告觀音而廟方拒絕出錢請律師爲觀音打官司。對,怕的就是這個,至於廟方被告的話,根據「不設找贖」的相關規定,錢是應該沒有問題的。。。嗯,我並沒有其他意思,別思歪,否則大家恐怕會被狼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