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不斷寫……不斷寫……不斷寫……不斷寫……

直到……

紙被阿發強奪……搓成一團……

可是,





我的手沒有停……鉛筆沒有停……

我跪地彎身,不斷寫……寫在灰地……

我停不下,眼裡滿滿是重覆的文字: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意識開始疲乏……

阿發用力捉住我執筆的手,




爭持間還散亂了旁邊一疊紙張……

最後,

阿發用另一枝鉛筆,狠插我執筆的手腕!

痛……
把我整個人帶回來。

阿發連忙甩開我手上的鉛筆。





鉛筆落地……滾動……停在某人的腳下。

我氣吁喘喘,倚坐牆角,怔怔抬起頭來,就看見藍巧怡驚詫的表情。

「巧……巧怡……我……」我的右手手腕淌血,而且顫抖。

「對不起,傷到你了。」阿發歉意地說:「但剛才我實在怕有危險。」

「我現在終於相信碟仙的玩法了。」我笑說,緩和緊張。

「我知道……我知道方法了。」藍巧怡惶恐地說:「我知道有種方法……」

我們悚怔了片刻。





「妳……妳知道整個故事了嗎?」阿發慎重地問。

「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令一切回復原狀的方法……」

「回復?」我。

「『The End』、『天儀』都是上古時代的科技,若『TheEnd』被啟動,將再引發洪水浩劫,『天儀』不毀,就無法停止蛇妖橫行,

但我好像知道如何停止它們的運作……」藍巧怡不肯定地說,又望向我問:「對了?你呢?你想起什麼?」

「我……只是寫了大洪水前的故事,大洪水後的故事還未寫。」我回想起以前曾經寫過一個關於大洪水後一百年的故事,但……那個故事已經完結,當中找不到任何解救現況的線索。

雖然現在我再寫或會不同,但明天就是林依晴來找我的日子,我怕沒有足夠的時間。

「雖然寫故事能夠觸發我們內在的潛意識,但始終只是以間接的方式嘗試接觸心靈裡的另一個人,畢竟我們不是『他們』,所以寫下的事情亦未必完全真實,情節支離破碎,亦不是故事的全部……」藍巧怡考量著說:「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肯定什麼?」我問。

「嗯……」藍巧怡看似有點猶疑,說:「我們一定要毀滅『The End』。」

我望著藍巧怡,有點疑惑,
藍巧怡望著我,她目光真誠。

我說:「方法是什麼?」

「阿凡,對不起,我現在不能說出那個方法。」藍巧怡抱歉又堅定地說。

我和阿發相視一下,感到奇怪。

「為何這樣說?」我問。





「相信我,明天與林依晴見面。」藍巧怡懇切地說:「會有答案的。」

「我不明白,為何現在不能說?」阿發不耐煩。

「如果現在說了……就會失效。」藍巧怡回答。

「好。」我說:「大不了……就是被那個人取代……」我豁然一笑。

但是,剛才的感覺……又是怎樣一回事?

我……想死?

我想死……抑或……他?





可惜,我始終還未知道,大洪水後的那一百幾十年,到底發生什麼事。

所以,

無助地等到八月二十四日。

天空依然掛著十個太陽。

「林依晴在紙條說過,她會在停車場的閘口等我們。」我說:「應該就是這裡。」

「奇怪……」阿發左右兩望。

「我都覺得奇怪……」我望向在陽光下日影分明的街道,說:「周圍不但沒有小蛇……就連一個人……一隻美杜莎都沒有……」

我、阿發和伊瑞……不,和藍巧怡就在停車場的閘口,等候。

等了又等,因為林依晴在便條上沒有寫明時間,所以我們唯有在現場環境安全下空等。

「藍巧怡……」我欲言又止,因為心裡有個謎。

「又想我說出方法嗎?」她皺眉。

「不……只是……藍巧怡……妳真的是伊瑞綺嘉嗎?」我疑惑。

「看來是……」她淡淡回應。

「伊瑞綺嘉跟妳一樣,是一位善良的女孩。」我說。

藍巧怡好像閃過一絲糾結的神情。

一會兒,她便說:「伊瑞綺嘉是伊瑞綺嘉,我是我。」

「但有一點我覺得好奇怪……」

「什麼?」

「為何……奈格爾遲遲不覺醒……?」

因為我始終覺得我不是奈格爾,只是他的記憶寄居我的腦袋,所以容我以「寄主」和「宿主」作描述。

據我獲得的記憶,覺醒的條件除了受到環境刺激、宿主的表意識迷亂崩壞,除此外,寄主本身亦必須擁有覺醒的意志。

否則,即使催眠技術再精湛,若寄主失去意志,亦難於再次覺醒。

藍巧怡垂目淡道:「我不知道。」

然後,我們再沒有說話。

阿發自顧地東張西望。

「真的要上那個人的車嗎?」阿發有點憂懼。

這是決定好的事情,但我同樣無法安心。

半小時過了,越等越不安。
停車場的閘口依然沒有人,也沒有車駛過,由遠至近,一片冷清。

只有街燈的光提醒我們,這世界應該還有人……

街燈?
原來不知不覺地,天空佈滿密雲,看不見太陽,昏暗得猶如暴雨前夕。

我看見藍巧怡平靜等候的神情,怎麼會讓我感覺違和……?

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祥之感。

忽然,阿發瞪大眼睛,想到什麼似的,說:「阿凡……我們還是……還是走吧……」

「不要走。」藍巧怡語氣幽幽,說:「我們總要有個了斷。」

阿發拉開我,說:「她有古怪…… 」

可是,太遲了。

兩盞車頭燈由遠至近,逐漸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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