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怪物就在課室門外》(實體書各大書局有售): 【49.5】-【50.5】
【49.5】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長大後,
一生會遇上多少離別與牽掛,一世會剩下多少愁緒與遺憾,
或許,一生一世的記憶太累了,人才會老,讓記憶化作塵土。
【50】
「我們對死人的記憶沒有興趣!也不想要你們的記憶。」藍巧怡斷然地說。
「你們已經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林依晴稀奇地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所說多了的記憶就是,上古時代的記憶?」我說:「祖先遺傳在人類內心裡的記憶,在潛意識中被誘發?」
結界……消失……記憶……恐懼……原型……集體潛意識……異變……神話……美杜莎……
如果要編成一個故事,我想到的……就只有這樣。
當然,猜不透的謎還有好多。
「所以……妳不是林依晴,妳是上古時代的某個人,或者……某一隻怪物……?」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大膽假設說出來,等待回覆的答案。
「對啊……已經過了很久很久……」林依晴環看四周,仰望天空,彷彿在嘆息歷史流轉,在感概時光飛逝。
我說得沒錯嗎?
「他說得沒錯嗎?」藍巧怡問。
「但我仍然是我,我是林依晴,與其說我是另一個人,倒不如說我是一個恢復記憶的人。」林依晴閉目一會,再說:「在大洪水前,能夠喚醒記憶的叫做巫術,到了這個年代,又稱催眠、又稱冥想、又稱鬼附身、又稱精神病,但無論如何,一切都是科學。」
人知識可理解、可計算、可預測的範圍,才能稱作科學。
我又想起剛才藍巧怡在廢置幼兒園裡,透過手機裡搜尋「原型」,其中一段提及:潛意識裡所包含的要素,並非只有當事者個人的記憶和思想而已,還包含了全人類歷史、觀念、智慧,有如第一代祖先的記憶,透過遺傳因子而代代相傳。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林依晴所說的就是,一直深藏在比個人潛意識更底層的「祖先記憶」被釋放出來,所以……
他就等同於一位復活了的已故祖先?
是這樣嗎?
這是一位祖先的完整記憶嗎?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那麼……林依晴呢?我認識的林依晴呢?」雖然我由剛才離開廢置幼兒園到這裡不斷思考、連結、思考,一早已經有所猜測,但面對結論,我還是……
無法接受!
「僅僅十四年的記憶對比三百年的記憶,你說呢?」林依晴輕柔地問:「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嗎?」
三百年?
「我不想知道妳現在的感覺,我只想一切都回復以前的模樣!」我怒吼!我以為大聲一點,世界真的會回復原狀,變得不再奇怪。
「我都很想一切回復以前的模樣,所以我們必須找回記憶。」林依晴句句蠱惑,她說:「但只有你,我不能讓你太快回復記憶,我只希望你能夠跟我走。」
「為什麼?」我問。
「算吧!反正未到時候。」林依晴的笑容飄渺難測。
「真的這樣放他們離去?」盧立峰困惑。
「辛既然說這樣,就這樣吧!反正他們已經沒路可逃。」陳少芬玩味地說。
「反正在重要的時刻,他在與不在,也與你們無關吧?」這話,林依晴是對他們說的。
「對了?給你一個忠告,今天入夜,最好避開所有人,雖然你對我確實不重要,但我可不想你們就這樣死去。」盧立峰說:「雖然我實在想不明那東西在打什麼主意……」說畢,他轉身。
「等等!」我叫道。
三人側身望向我。
「明晚八時,山景邨社康大樓等。」我說:「如果我出現,代表我想你們幫助我們了解更多的事,我會跟你們走!如果我沒有出現,那麼就代表,我們會想盡辦法,自己解開一切的謎團。」
林依晴笑了笑。
三人遠去,彷彿隱沒在霧中。
……
「為什麼楊小坑公園忽然那麼大霧?」藍巧怡回望四周。
「對啊!連天空都好像看不見。」我抬頭。
麥教授……阿月……林依晴……誰的說話比較可靠,我不知道。
一個,昨日把我們騙到詭異的課室。
一個,昨晚在教會差點殺了我們。
一個……似乎已經不再是人類。
但我知道,我們將逐漸步向真相,
一塊塊地揭示,一塊塊地拼砌。
不過到最後,當某刻終於站在完整的真相面前,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我……還是我嗎?
【50.5】
林依晴他們離開後,我們再聽不見「群」的聲音,可是霧很大,眼前糢糊得只剩下地上的白色小路徑,頓覺環境迷離,感覺自己迷失在幻象森林多於身處在往日熟識的楊小坑公園。
我和藍巧怡甚至手牽著手,避免走失。
「正常而言,再往前一點應該就是屯門IVE學校……」我說。
「希望……」藍巧怡憂慮。
隨著快要離開楊小坑公園,白色的迷霧也漸漸消散,但消散後竟發現天色暗藍,前方更有黃色的街燈亮起,有種莫名的詭異。
拐了個彎,已經離開了楊小坑公園,離開了迷霧,但驚奇的是……
「現在……只是下午四時嗎?」我問。
藍巧怡點點頭,疑惑的樣子大概跟我一樣。
無論如何,這都是剛入夜的天色。
行人的往來倒沒有怎樣的變化,剛好有一部列車停在青雲輕鐵站,三、四人離開車廂,然後三、四人進入車廂。
「亦凡……你有沒有發覺……那些人有點怪怪的……」
「什麼……怪怪?」我望向人群,細心留意。
我……我也看見了……
「往……往上面去吧……應該比較少人一點。」我建議說,因為我看見……
「不……山上看來也有點危險,那些霧,有點奇怪,看來在郊野多樹的地方,就會出現那些霧。」藍巧怡說。
我往山那邊看,的確有白霧延繞。
但是但是……我回望輕鐵站那邊……
那些人面無表情,雙目無光,
最令人擔心的是,仔細地遠望,他們的黑髮……緩慢地……緩慢地……蠕動著。
又一部列車駛來,車門打開,我再一次細心遠望車廂內的人,原來……除了那些下車的「人」外,車廂內所有人僵硬在不同的姿態裡,文風不動,表情卻一致,極度,極度,極度驚恐。
「快……快走……不要跟任何人有任何對望。」我說:「我們回去……山景邨……」
我什麼都不知道。
只知道,世界在變異。
我想起麥教授曾經說過:「意識一旦改變,力量甚至會改變人類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