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你們的 第一卷: 第18節 與世隔絕 18.1
18.1
天雨沒有一點減弱的趨勢,霤聲依然不時鳴響,在場四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由最熟悉小路的葦澄帶頭,趕快通過木索橋與大家會合。
看著身穿蓑衣戴著斗笠的帶領者,曉風很慶幸有她在,否則單憑自己臨時從折爺學過來的認路法,可不肯定能派上用場。回看身後的馬龍和瑪利亞,兩人不愧是精英運動員,即使在冷濕的天氣下受涼了不少時間,體力依然充沛,毫無掉隊的跡象。就在一股安心感悠然而生的時候,走在前頭的葦澄卻突然摔倒了。
「葦澄!」
他立即上前欲把她扶起來,但一碰她的手掌時便心知不妙。
「妳不是還未病好嗎?」
「嗄…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快讓我起來…」
喘息聲從斗笠的下方傳過來,也許因為被它覆蓋著大半的頭部,曉風等人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她勉強地站了起來,沒有說甚麼便繼續帶路。曉風三人互望了一下,也沒說甚麼便繼續行程。
確實,現在只有葦澄能帶大家逃離險境。如果繼續逗留在這惡劣的天氣下,不僅是她,其他三人的身體都不可能撐得下去。所以他們明知葦澄身體不適,也沒有提出讓她休息,這種無奈而殘忍的行為,讓他們心裡不太好受。
曉風察覺到她的腳步與去程相比慢了不少,大概是身體狀況在惡化了,他二話不說就上前,讓她的右臂穿過自己的後背搭在肩上。然而葦澄的蓑衣上的刺實在難以避開,每行一步都把他刺個正著。
「喂,你不怕刺痛嗎?」
知道曉風是為了幫助體力不繼的自己,她沒有拒絕對方好意,但仍這樣問。
「不算甚麼,走吧。」
走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葦澄的腳步愈來愈輕浮,曉風要使出幾乎全力才能把她撐著前進。終於,他們走出了山區的林間,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那期待已久的木索橋出現了在四人的眼前。
「兩位,過了橋就是一條大直路。你們體力好,不用等我了。」
葦澄這樣對馬龍和瑪利亞說。
「非常感謝……同學,妳也要加油。」
話說兩人都不知道葦澄的名字,在道謝過後就先行過橋了。
「妳還可以嗎?」
攙扶著她的曉風知道她的體力不多,身體也愈來愈熱,心想如果不快點送她到安全的地方休養就大事不妙了。
「走吧…」
葦澄說罷踏前一步,豈料突然雙腳乏力,連帶扶著她的曉風也一併拉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曉風沒有理會自己是否受傷,立即把葦澄的斗笠稍微托起,發現她滿臉通紅,眼睛也幾乎撐不開了。著急的他拍打了她的面,說:
「喂,妳醒醒啊!」
幸好她慢慢恢復了知覺,不過惡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再努力一會就到了。」
曉風不知道可以說甚麼更好的話來鼓勵她,而她眼神仿佛地看著他並沒有說甚麼。不,也許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甚麼了。
全身乏力的她仍然有著自己站起來的意志,曉風在旁扶起了她。這時馬龍兩人已經消失於他們的視界之中。
「葦澄,我們走吧。」
葦澄沒有回答,不過有在好好配合對方的腳步,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走向橋邊。
忽然間狂風四起,把四周的枝葉都捲起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擋兩人前進。就在他們一步一步走近橋邊之時,一道強光撕裂了前方的景象,那令人眩目的光線在短短一瞬間讓視界消失。
當曉風再次能張開雙眼的時候,在他面前的木橋竟宛如一條火龍,在漫天風雨下燃燒著。與之同時而來的,是確認事實的延後雷聲,為這無情的命運刻上印記。
「怎會這樣?」
令人震驚的景況就連從剛才就一直迷迷糊糊的葦澄都被拉回現實,一直攙扶著她的曉風理應受到更大的打擊,正因為帶著一個高燒中的女生,眼前的事意味著斷絕了兩人逃離這困境的希望。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兩人空站在原地,望著木索橋在風雨中自燃。狂舞的火舌與漫天的雨水短兵相接,兩者交匯之處仿似互有攻守的戰線,而被燒毀的木塊就像失去戰鬥力的傷兵逐一往下掉落,終於整條橋都被燃燒殆盡。
「這是唯一的通道嗎?」
去路已斷。對於曉風不帶期望的提問,葦澄無言地點頭。
今天的運氣真的差得無以復加,曉風心底裡對所面對的遭遇滿懷怨氣,可是身旁傳來微微顫動的觸感很快便讓他取回集中力。
她的狀況比我更差,卻無私地過來救人,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了。
這樣想著的曉風很快調節了心境。既然埋怨無補於事,就想想如何把握現狀,在困境中求存吧。特別是葦澄現在的狀況不知能支持多久,自己不保持頭腦清醒可不行。
「…幸好馬龍他們早一步渡橋了,希望他們能夠找到救兵吧。」
該做些甚麼?這樣的想法在他的腦中不停運轉,對缺乏郊遊經驗的他來說可不是易事。不過,要先找個能保暖和安全的場所,必然是當務之急。
「葦澄!」
他拍打她好讓對方稍微清醒,能聽到自己的話。
「妳知道最近的山洞在哪裡嗎?指出大概的方向就行。」
他又多次誇張地說「山洞」,好讓迷糊的她不會誤解意思。終於葦澄似懂非懂地指出了方向,他便扶著她朝那邊走去。
這個時候的葦澄幾乎是全身乏力,靠曉風支撐著大半的重量才能緩前進。這時他才意識到,今天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看來沒事,其實只是在掩飾病情,她根本從未痊癒,硬要趕過來通知同學們暴風雨快要到來的消息。
雖然早知道她是個會拚盡全力的人,但為了相識沒多久,總是排擠自己的所謂「同學」而冒上重病甚至丟命,那是怎樣的人才能做到啊?曉風想起在找到馬龍兩人之前,自己與葦澄之間關於「為何要那麼努力」的討論,然而那短暫的交談並沒有結論,到現在也是一樣。
與曉風和葦澄分別後,折爺承擔著讓三位同學安全回到大隊的責任,並一如所料順利地完成。他隨即將山區那邊發生的事,包括遇到可疑的人物以及馬龍和瑪利亞兩人尚未尋回,曉風和葦澄繼續尋人的事告知班主任昭昭老師。
「文同學不是生病了嗎,怎會…?」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不過剛才看她又不像有問題。」
「這樣就好了。」
放下心頭大石的昭昭老師續道:
「你剛才提及馬龍兩人的事,其實我們老師已早一步知道,已經通知了警方派人過來搜救,放心吧。」
看到折爺不解的神情,老師便說:
「我也是從別的老師聽說,報告兩人消息的是嚴宇奇同學。」
對於宇奇如何得知兩人走失,折爺感到難以理解,但老師能早一步知道,他們能及時找到救兵的機會愈大。只是他也不願意光靠老師的支援,曉風臨別時也叮囑了他,所以他隨即找處網絡通訊較穩定之處,通知遠在市區的施燈。他深信這位天才黑客或許有自己想不到的辦法吧。
『我知道了,你就安心的等一下,我自有辦法。』
知悉了情況的施燈帶著肯定的語氣,讓他安心了不少。這位友人承諾過的事從來沒有辦不到的時候。
雖然有施燈的保證,心裡仍是著急曉風和馬龍等四人安危的他,匆忙地想要折返到木索橋。不過昭昭老師明確限制他不可以越過橋,以免再增加遇難者的數目。放心不下的老師最終決定跟著折爺一同前往,所以他即使到達了也不可以過去救人。
自己明明是體能最好的一人,現在卻甚麼也做不到,在趕路的折爺心裡不禁後悔沒有跟曉風或葦澄交換任務。
「你倆一定要平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