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蚊子飛行時,翅膀振動而發出的嗡嗡聲。
我醒來了。
下意識想用手撥開蚊子,才發現我還是被綁在升起了的床,一動也不能,牢牢地以坐在床上,看著空空的房間。
對,我記得,我被審判完。
我的頭蓋被打開,腦袋的記憶被他們偷去。
我的腦袋現在怎樣?
我不知道。
我失去了感覺。眼睛也看不到頭殻頂。
仍然打開的話,剛才的蚊子會飛進去嗎?噢,暫時應該不會,它又飛到我的耳邊,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煩得要命,又癢得要死,但我卻只能默默地承受牠的煩擾,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既然逃不掉,是否應該嘗試愛牠?跟牠交個朋友。或者牠可以告訴我頭頂的情況。
喂﹗喂﹗蚊子﹗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不要﹗
牠竟然飛進我的耳朵,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可惡﹗可惡﹗我很想動手把牠從耳內挖出來,留牠生命,卻折斷牠的翅膀,讓牠一輩子飛不起,只能爬在地上等死。
那,不正是我?
對,那是我。
我願意死,我真的願意死,只要他們肯讓我死。大前提是他們沒有殺死我,只是開了我的腦,綁我在床上,以蚊子對我折磨。
 
呼,我要冷靜,抱擁絕地的狀況,才能讓思考敏銳起來,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
我有可能逃脫,再一次離開醫院嗎?
有可能的,冷靜,冷靜。




首先想想,我是怎樣被搞到這房間的?
之前的記憶,是地下水道。
對,我們要轟炸香港,令這城市得到重生。我們成功了嗎?
當時,我走進中環下面的水道,放了一、二、三、四……個炸彈,對對對,正在放置第五個時,我就忘記了,明顯就是那個時候出了問題,然後被帶到這個地方。
 
那麼,這個計劃成功與否?其他炸彈引爆成功嗎?隊員們又遇上了甚麼下場?
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答案。
可能計劃完全失敗了,所有成員被捉到這裡,炸彈沒有一個被引爆。
可能計劃進行了一半,有半個香港被炸毀,總部及時派員制止,將其餘成員捉拿。
可能炸彈的力度不足以炸毀香港,只能炸毀地下水道,大廈地基依然安好。




可能炸彈引爆失敗,我們從地上水道逃出來時被生擒。
可能計劃取得大成功,所有炸彈都被引爆,香港被我們徹底毀滅,真正的革命軍因此出現,建立起更宜居,獨立自主的香港。
可能,
可能,
可能,
甚麼都有可能。
那只可以談相信。
我相信哪個可能性?
相信,
相信,
相信,
既然我被綁在這裡,腦袋被打開來作研究,我只能選擇讓自己好過點的事情去相信。
我相信自己;
我相信熊泰;
我相信十三人;




我相信,就算毀滅香港的計劃失敗,炸彈卻成功安裝在城市之下,只是等到更適合的時間,才一起爆發。
我相信時間;
我相信重生;
我相信新生命;
我相信……
總有一天,
我相信。
 
蚊子又在我耳邊飛來飛去,嗡嗡嗡嗡,好不煩人。
門被推開,教授帶著兩位年輕人進來,其中一人手持屍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