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晚我不停重複地做著相同的夢——我被人環抱著,雙雙高速地墮下無底深淵。我抬頭看到一群人的身影,估計應該是在俯視著我們。
腦中響起一把非常沉重的聲音,並且對我說:「你地無資格。」


因為這個夢,每天醒來的時候都心神不寧的。這晚凌晨四時多被它驚醒了,所以想回眠也睡不著了。我輾轉翻側,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我心想這個時候居然還會有人向我傳訊息,拿起一看,果真是雋淇。

小靈,我發咗個怪夢,搞到依家訓唔翻🤦🏻‍♀️

我都係☹️

omg咁啱嘅😂





我夢到同另一個人跌緊落一個不知名嘅地方⋯上面仲有人望住我地

我夢到同一個女仔比人綁住咗然後好似比人公審😫依家頭好痛

我的心臟用力地抽動了一下。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潛意識強烈地告訴自己這不僅是一個夢而已。
連日來的奇怪感覺、重複做著的怪夢、被綁起來公審然後雙雙跌進無底的深淵。
我已經百分之百肯定這是一些被我遺忘的記憶碎片,就跟當初我在小學被欺凌的夢一樣。





我感到很強烈的慾望,想要把所有弄失的碎片找回來。但是每當我使勁地嘗試去回憶,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自己。我拼命地掙扎,但頭顱好像要爆裂一樣痛苦,於是我百般無奈地放棄了。

翌日早上,我如常回到學校。
雋淇睡眼惺忪地走了過來,放下書包。

「你個黑眼圈就黎黑過墨水啦〜」我瞧著他開玩笑。
「我瞓得兩個鐘咋⋯⋯」
此時,美雅也走了過來。
「嘩!你地兩個搞乜呀?咁殘嘅。」
「發惡夢啊⋯⋯」我無力地說。




「咁慘?!洗唔洗美雅小天使發放正能量比你地?」她活潑地笑道。

「美雅,我想同你講⋯⋯」
雋淇突然轉移話題。
「我同小靈拍緊拖喇。」

美雅的反應跟想像中截然不同。
她閃過了一刻悲傷的神緒。可是她馬上又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哦⋯係咩?幾時開始架?」
「上個禮拜六囉。」
「原來係咁⋯估唔到喎!祝你地幸福啦咁〜」
說罷,她便匆匆地跑走了。

可能是我的錯覺,但我好像感覺到她的祝福並不是出自真心。我甚至感受到她的一點憤怒。





雋淇緩緩開口。
「佢對我有意思。」
我無言以對。
「其實佢成日whatsapp我。雖然我已經表明咗我對佢無野,但係佢都keep住係咁對我講曖昧嘅說話,所以我先想早啲令佢死心⋯⋯」
他拿出手機給我看。

從那天起,美雅沒有再跟我們一起活動,並回歸了喜歡說三道四的女生圈子,擦身而過的時候她會以不屑的眼神鄙視我。自從我得知她是一個假仁假義的人之後,便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

回想起她一開始跟我們說過的話,真的讓我由衷地相信好是一個善良無辜的女生。原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接近雋淇而披上的假皮毛。她騙取了我們的信任,說了無數的謊話及掛著她那虛偽的無辜笑容。

想不到,她居然跟小琳一樣。她甚至比小琳更加過份。每一個周末,美雅都跟我們一起無所不談、無論我們想到哪裏玩她都樂意奉陪。美雅在這些日子以來,每次我遇到困難和問題時,她都會耐心溫柔地替我尋找解決方法。美雅是我最好最好的同伴。我不能想像她以前和我們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全都是假的。


這天,她跟她的「姊妹」在課室大叫大嚷。
「最新爆料啊~幽靈原來周圍招sp㗎!真係超賤囉,唔知佢男朋友仲有無面出街呢可?」
美雅拿著手機四處向人展示一個社交軟件的界面,上面有我的照片和一些情慾語句。





很失望。她居然做出此等無恥的行為。
現在別人對我們的異樣目光已經擴闊至全校了。我再一次因為連累雋淇而感到內疚。雋淇一直安撫著我並且亳不猶豫地相信我,才使我安定下來。

由於全日最後一堂是選修課,所以全班分散到不同的課室上課。可是當我回到課室準備會合雋淇的時候,才發現他連同書包不見了。打開手機,發現他給我留下了一個訊息。

我有啲事要處理,你可以黎天台搵我。

真古怪。究竟有甚麼重大的事情必須立即上天台處理?我急步跑上樓梯,來到天台。
由於天台極為殘舊而且沒有特別用途,平日沒有誰會走上來。天台寂靜陰沉的氣氛令我感到一絲絲不安,我依稀看到遠處的人影。

我越走越近,不安與焦慮的情緒卻隨著越見清晰的影像而遞減。因為我看到的是兩個捲縮成一團的人——美雅,她正在狂吻雋淇。

「你地⋯⋯」
我感到驚恐萬分,但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停止接吻的動作,反而更肆無忌憚地吻個不停,就像兩頭瘋狂的野獸。我看著他們緊扣的雙手、互相纏疊的舌頭,噁心感油然而生。





現在,我的愛人正跟我的仇人進行親密的接觸。
雋淇他看起來非常享受。
「林雋淇——」我使勁呼喊。

他們停了下來。
美雅以優越的眼神瞧著我,說:「小姐,咩事呢?」
「佢⋯佢係我男朋友黎⋯⋯」
雋淇沒有理會我,溫柔地撫摸著美雅的手。
「你對手好凍,等我比啲溫暖你⋯⋯」

不行。
雋淇的溫暖怎能奉獻給其他人。
何況那個人還要是欺騙過我們的美雅。





「你係咪傻咗⋯⋯」
我越想要崩潰。
雋淇的臉孔一下子變得很陌生。
他現在好像惡魔一樣。

「我只係比你感受下之前我因爲你而所承受嘅痛苦。」
他發狂地笑著。
被背叛嘅感覺,係咪好難受呢?

他們再次忘我地熱吻,雋淇的手更開始不安份地在美雅的軀體遊走。我的呼吸規律開始變得不穩定,於是一下子別過頭了。我的內心吶喊著,希望眼前所見的只是一場虛幻的惡夢。

然而,雋淇最後的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裏,觸動了那深處被封印的區塊、那破碎的記憶——
對,我應該一早就記起的。


現在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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