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深藍,總是令人平靜下來,就像夜晚的天空一樣。



  我醒來了。
  我躺在床上思考著剛剛既真實又不可思議的夢。我徐徐站起來,在房間打轉了一兩分鐘,從床下底拿出到一個鮮豔奪目的紅色箱子。
  
  我慢慢的把它打開,戰戰兢兢地猜測著夢中的情節會不會在
分鐘後重演。





  如我所料,箱子裏仍然擺放著一堆凌亂的格仔紙,沒有其他特別。忽然,箱子的某個地方好像閃爍著。
  「唔會咁邪掛⋯⋯」心裏有點驚慌,但又帶點好奇。仔細一看,原來只是一個兩元硬幣的反射光線。我馬上鬆了一口氣,尋覓著夢中那條藍色的麻花手繩。

  找到了。它的來源我已不太記得了,但我看著它總是有一種神秘的安心感。我決定要把它帶在身邊,好讓我閒時看看它定神。

  沉默的深藍,總是令人平靜下來,就像夜晚的天空一樣。

我梳洗完了,收拾好背包便出門去圖書館。平日沒有人約我出去玩,所以我在閒時唯一的解悶方法就是去圖書館,那裏的書籍好像我的同伴一樣,向我細數一個又一個動人的故事。

  我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許多無聊的事情,就例如今天的路邊特別多小鳥。




  還有,昨夜那個奇怪又刻骨銘心的夢。它就好像在我的內心特意摳出一個洞一樣。


  就好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一輛大型貨車從前方以極高速向我駛來。

  夢中,那個女孩的臉孔很模糊,但我很清楚她的神情是在向我求救。

  那輛貨車是深綠色的,司機焦急地按著喇叭,並向我呼喊著。





  ⋯⋯甚麼?慢著。
  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我停下來思考了ーー貨車不留氣力地向我撞來。
  我要死了嗎?這個年紀死去算年輕嗎?
  不過也不打緊,反正我也生無可戀了。

  我再次回過神來,發現我的靈魂離開了肉體。原來死也不是甚麼一回事啊!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自己、驚恐的人群以及一片混亂的道路。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受人群注目,但我仍然希望別人不要向這具醜陋血腥的屍體投放任何目光。


  我看著右手手腕上的藍色手繩,原來它還在啊。心裏馬上安定了一些。
正當我好奇人死後會通往何方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有一把柔柔的聲音正在呼喚我,使我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原來剛剛死去的靈魂是十分脆弱的,我一直感到暈眩不適、沒有氣力走路。

  隨著我越走越遠,身邊的景象已經逐漸由香港街景轉化為一片白光了。我聽到一把聲音叫我停下來。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接著四周的景色居然又起了變化。





  是夢中的情景ーー小學的操場、成群結隊的小學生、被指罵的小女孩,以及一動不動的我。

  為什麼我的夢境會出現在走馬燈裏?難道我的人真的沒有甚麼特別的事情可以記載的嗎?我不禁為自己的命途嘆了一口氣。
  這麼殘酷的鏡頭我實在不想再看一次了,所以我別過了頭不再繼續看。


  直至耳邊突然傳來了一把清徹響亮的聲音。
 
  「停!」一個男孩從遠方奔馳過來,憤怒地喊道。

  「你地⋯⋯即刻同個女仔道歉,如果唔係唔好怪我唔客氣。」男生氣喘吁吁地道。
  不過,那群人不但沒有理會他,更把目標轉移到他的身上。
  「呵,呢條友居然幫住個核突姣婆喎。」「唔通佢係姣婆隻兵?」
  一個疑似擁有最高權力的群首向著他的「手下」粗暴地說道:「仲講咁多,郁手啦死蠢!」

  其他人聽到命令後便開始咒罵他,並對他拳打腳踢。
  男生的體格雖然不是弱質纖纖的類型,但是要獨自面對這麼多人也難以應付吧。他無力地蹲在地上,但仍然不願屈服地說著:「我⋯⋯我先唔會⋯⋯怕你地⋯⋯」




 
  那群人見男孩不願屈服,開始覺得乏味無趣。
  群首見狀,便靜悄悄的跟其中一個女生說道:「今
就姑且放過佢,下次見到好好炮製佢。」

  人群散去,女孩緊張地跑去男孩身邊。
 
「你無事吖嘛?我帶你去醫院!」
  女孩看見男孩的身上的瘀傷不少,內疚感頻頻產生。
  只見男孩微笑道:「我冇事,你都受咗唔少委屈,快啲翻屋企啦。」
  聽到男孩這樣說,女孩更甚感動。
  「啱啱真係好多謝你⋯⋯從來無人會咁幫我,你係第一個。所以我唔可以漏低你自己走咗先。」


  女孩扶起了男孩,他們肩並肩地走著。

  「係呢⋯⋯你叫咩名?」男孩側著頭問女孩。




  「我叫若靈,但其他人都叫我幽靈。」
  「點解你對眼粉紅色嘅?」
  「我都唔知,我天生就係咁⋯⋯所以其他人都笑我。」
  男孩聽後神情不解,「吓,我覺得好特別好靚喎。」


  女孩立即面泛紅暈,無言以對。沉默了一分鐘後,男孩再次開口說話。
  「你唔想知我叫咩名咩?」
  女孩害羞地說:「想⋯⋯想啊。」

  男孩開懷一笑。

  「我係隔離C班嘅雋淇,以後請多多指教喇小靈。」

...

...





我明白了,這不是夢——這是曾經在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我有點驚喜,亦有點有點悔恨自己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忘掉。
而且,我忽然有種不想死去的感覺——我很想重遇他。

不過,已經太遲了。


我真失敗啊⋯⋯這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感受到溫暖的時候,我卻把它忘得一乾二淨。我居然不知道這是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而是單純地認為這是一個令人生畏的畫面。

如果那時我能夠記起全部,我就不會一邊思考一邊過馬路,然後我就不用死。如果我記得,我就會有生存在世上的意義,不會覺得即使死去也沒有問題。

可惜,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發生過的事不能逆轉,就像我媽把我生下來之後不能把我塞回去一樣。

所以我要接受現實。


「想唔想復活?」



「想唔想復活?」

⋯⋯?

「我問緊你呀。」

我已經死去了復活是不可能的復活是不可能的復活是不可能的復活是不可能的。是誰在說話?

「我係神。」

「吓?」實在太奇異了,神在跟我說話嗎?
「我可以比個機會你復活。你想唔想要?」神秘深邃的聲音包圍著我的耳邊。

我該怎麼辦?
由科學角度看,我的身體早已被貨車輾得四分五裂,即使如何搶救也不可能被救回。再者,世界上每分鐘足足有106人死亡,一天有152,640人死去,神為何會選擇我?說話的人真的是神嗎?他有甚麼企圖?

不過我反正都死掉了,作甚麼決定也沒關係了。而且我剛剛還想起了那個重要的人,起了不想死的念頭。

「你真係神?」我半信半疑的說。
「係,我有能力令你重生。如果你信我,我仲會比一個願望你,幫你實現。」

⋯⋯世界上沒有免費午餐的吧?

「好。咁我醒翻之後,我想見翻啱啱走馬燈入面個男仔。」
「絕對可以。不過提提你,我會令個男仔失去曬關於同你相處嘅所有記憶。換句話說,佢唔會認得你。如果你用任何方法令佢記翻起你,佢就會死。」

原來如此,我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無問題。咁依家我要點做?」
「你只需要咪埋眼一分鐘就可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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