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論: （一）

「所以，今天的辯題絕對不成立。」

台下的觀眾無一不鼓掌，一下子掌聲如雷轟炸著會場，台上的辯論員也沒法掩蓋自己的愉悅之情，嘴角不由自覺的向上彎。

那一刻，他感受到成功感的極限。




「倫墨辭？」一把聲音卻把他扯回現實。




「倫墨辭！」

「啊，校長！」他回過神來，回到學校的校長室，回到眼前七竅生煙的校長面前，回到絕望的懷抱。

「墨辭，你所作的是甚麼事呢？」校長問。「對方是個富二代，以他的勢力財力，你根本沒可能跟他鬥他，為何你還要與他硬拼？」

「硬拼？我哪有？」倫墨辭反駁。「是他侮辱我父母在先！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跟他理性討論，有何問題？」

「問題可就大了……」校長懊惱的掩面，嘆道，「我可真希望你們打架了！兩三道傷痕對男孩子而言十常八九，很易就可以擺平。墨辭，我知道你剛剛拿到辯論冠軍，因此你認為一切都可以通過唇舌來解決。但現實卻不是這樣的，現在他要控告你誹謗和出言恐嚇。」





本對自己的行為理直氣壯的倫墨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校長，你說甚麼？」

「他請了律師要控告你誹謗和恐嚇啊！」

「他……」

「墨辭，我希望你明白，我們天叢雲中學雖然是名校，但都沒能力抵受輿論的壓力。為保持學校聲譽，我們只得把你開除，哪怕你是我們學校的皇牌辯論員，你……」校長黯然的轉過面。





「我明白的校長。感謝你四年來悉心教導！」沒等校長續道，倫墨辭強行擠出笑容說道。

「你明白就好了，退學手續我會替你辦的。墨辭，我希望你吸取教訓，有時候，道理並不代表一切的。」

倫墨辭根本不知他還可以說甚麼，只得拋下一句「再見校長」便轉身離開校長室。


「Rudolf！」

一把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

會這樣稱呼倫墨辭的只有兩個人，倫墨辭的好兄弟。

「Conrad、阿朗？」他們兩人一直在那裡等著他。





「嗯！」

「怎麼樣？聽說校長召見了你？」

「對，他決定把我逐出校。」

「甚麼？那老頭子撞壞了腦袋？你可是我們辯論隊的皇牌呀！」

「那又如何？」

「如何？如果沒有你，我們辯論隊根本不可能拿到冠軍！」

「可惡！」Conrad憤怒的喝道。「我若不找那個姓張的報仇，我齊忠泰孤獨終老！」

「Conrad，冷靜點！」





「萬萬不可！不管怎樣，一切已成事實，我將要離開這裏了。」

這一句話教三人都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沒想到，一夜之後，一切竟然發展成這樣……

看到Conrad和朗二人都不知道說甚麼，倫墨辭才續道。


「我離隊之後，你們更要振作！Conrad，我相信隊中只你有本領帶領眾人，我們要奪魁，最重要的，不是一兩個人的自實力，而是……」

「……而是團隊的凝聚力……」Conrad接續。「你說過不下十次了！」





倫墨辭微微一笑，然後轉向阿朗。

「朗，你是一個很有潛質的攻辯，但一個我知道你對台上發言仍然有所恐懼。一個對海洋有恐懼的舵手，即使有著再好的船隻，再高的技術，亦無濟於事。把握時間，克服它！」

「嗯。」尉遲朗咧咧嘴，他覺得倫墨辭是在交代遺言似的。

「Rudolf，那你有甚麼打算？」

「我？」倫墨辭望向天空。「大概會找一處，停下來，籌備文憑試。」

「那辯論呢？」Conrad焦急的問道。

「以後也不會再接觸。」倫墨辭堅決的拋下這句話。

「為甚麼？」「是因為今次的事？」Conrad和朗聞後大驚，追問道。





「我……」倫墨辭再次望向他們。「可能太累了。」
「總之，衛冕的事就交給你們了，別教我失望啊！」

這是倫墨辭在天叢雲中學說的最後一句話。